202 陪房人選

“說起這個就話長了。”蕊兒見她轉(zhuǎn)開了話題，倒是也鬆了口氣，遂緩聲緩氣說道：“那王二麻子的娘原先是老太太房裡的丫頭，老太爺身正，一直極敬重老太太，老太太便把她許給了王二麻子的爹，當(dāng)初也是在房裡當(dāng)著管事的。在屋裡呆的時日久了，後來老太太查出這王二的娘竟然打著她的旗號貪墨了不少銀子，因是自己帶過來的，也不便當(dāng)衆(zhòng)丟了她的臉，就將她這一家子全趕到了莊子上，一直到如今。”

一個當(dāng)陪房的竟也有這麼大的膽子。老太太當(dāng)初也是做媳婦過來的，自己的下人給自己惹出事來，那在公婆面前丟的可不止臉面！琉璃心裡一凜，又問：“那李富貴又是如何？”

蕊兒道：“李富貴那家子倒是前些年纔過去，他老爹老孃原先都是莊子上的管家，也是走的老太太的關(guān)係，把他跟媳婦兒送到了府裡來，後來卻倒到餘氏那邊去了。那會子不是餘氏倒了，三夫人便將他們又都趕到了莊子上。”

琉璃對於所有依附何蓯立與餘氏的人都只有惡感，聽得這麼說，眉頭便又皺了。蕊兒知道她最憎背主的奴才，於是道：“這兩人都是可惡的，依我說，他們要走倒也不是壞事，這樣的人若帶去祈府，將來只會成禍害。像這李富貴，到時若又被三姑奶奶收買，對姑娘你做出點什麼事來，豈不大發(fā)了？”

琉璃臉色如霜，且未說話。這樣的人自然是要打發(fā)走的。但他們想這麼樣輕而易舉地走，那未免把她徐琉璃當(dāng)成了紙糊的菩薩！

“等農(nóng)田裡的活兒開始了，你就去把王二麻子跟李富貴叫進府裡來，就說我有事要拜託他們。”

梁氏得了琉璃的話後，倒是也不好怠慢了。畢竟田裡耕種是大事，真要是耽誤了，老太爺那裡怪罪下來，她也交代不過去。於是當(dāng)日便就把包括王二麻子與李富貴等東郊莊子幾個管事叫進府來，好生安撫了一番，才終於哄得他們讓莊戶們下了田。

琉璃這幾日倒也沒閒著，到時王二麻子他們一走，莊子上自然得挑人補進去。這回補的人選可不能有絲毫馬虎。正好陪房的人員還沒有定下來，於是趁著這樁，她又讓蕊兒從梁氏手裡拿來了府裡的花名冊。

按規(guī)矩，嫡女出嫁陪房必得有三四戶孃家家生奴才，庶女則無定例。但老太爺怎敢將琉璃當(dāng)庶女嫁出，自然下令一切按照毓華淑華出嫁的規(guī)矩定例來。但是他們指定的人琉璃一個都不想用。還嫌自己日子過得太舒坦，好容易出了這鬼地方。還要留幾個何府的眼線在身邊使壞嗎？

但是這是成例，又沒辦法不遵。你當(dāng)真只帶著幾個丫頭去婆家。到頭也是自己沒臉。老太爺雖沒明言說她可以自己挑選奴才，但只要她自己心裡有了數(shù)，到時再直接把名單跟他看了，諒他也不會攔著。左右這府裡頭全都是自己的奴才，挑來挑去不還是何府的人？

琉璃把兩大本花名冊翻畢，喚來了蕊兒，問道：“那賴五與馮春兒現(xiàn)如今怎麼樣了？”

蕊兒聽得這個，倒是笑了，“好著呢。去年添了個胖小子。拿了一籃子紅雞蛋來給咱們，姑娘倒是忘了？馮春兒還是對賴五牙頤指氣使的，賴五也還是怕老婆，不過倒是真的規(guī)矩了。”

終歸是個閨女，說到規(guī)矩二字，不由得又想起當(dāng)初與琉璃去捉姦那事來，臉上不覺地紅了。

琉璃看著她。把花名冊子卷在手裡，招手又把月桂海棠二人叫進來，說道：“明年蕊兒就十八了，月桂海棠也有十六，你們都有什麼打算？”

丫頭們愣住，臉上頓時浮出些惶惑來。

琉璃緩了緩神色，說道：“我沒有乳孃，陪嫁丫頭可以帶兩個，這層你們是知道的。老實說，你們?nèi)齻€我誰都不想丟下，所以問問你們，有沒有別的什麼想法。要是想出府，趁著我在，我可以放人。”

蕊兒率先走出來，“奴婢早就說過，姑娘在哪兒，奴婢就在哪兒，蕊兒這輩子就跟著姑娘了！”

月桂二人也齊聲道：“我們也是！反正我已經(jīng)都是跟何府籤的死契，早就沒想過出去，姑娘要走，自然要帶咱們走的！”

琉璃點點頭，說道：“你們籤的是活契也好，死契也好，賣身契書都在我手裡。所以你們要是想出府另過日子，我還是可以放的。如果都想留下，咱們就得要繞繞圈子了。”說著她停了停，將花名冊子放下，再道：“我只能帶兩個丫頭過去，剩下的那個，要是也想去，就得嫁個家生子，以陪房媳婦的名義過去，你們當(dāng)中誰嫁人，自己看著辦，三天內(nèi)給我個準話。”

說到嫁人，三個人立馬臉紅起來。

琉璃也不催她們，端著茶杯喝了口，又打開花名冊翻到某頁。

這府裡雖說沒幾個她自己信得過的，可是真要往一籮筐裡挑柿子，也能挑出幾個稍稍好些的來。當(dāng)初小跨院裡的孫嬤嬤，桔梗兒的祖母王婆子，可都是府裡的家生子。孫嬤嬤那時與蕊兒關(guān)係算好，桔梗兒也是個實誠的，王婆子雖然勢利，到底也拿捏得住，何況她真正看中的是桔梗兒，並不是她。

賴五與馮春兒都是跟府裡籤的短契，跟程英娘和月桂海棠這種一樣，可以有年限的，對於有些要求也是可以拒絕的。這兩個要帶走興許要費上些功夫。

趁著王二麻子和李富貴還在地裡忙碌，她抽空上了趟園子。

小跨院裡如今又住上人了，鬧鬼的事情過了這麼些年，也就漸漸地淡了，被梁氏打發(fā)來掃園子的雙喜現(xiàn)如今就住在裡頭。琉璃不想見她，所以過門未入。

賴五自然還在後園子門口守著。琉璃領(lǐng)著蕊兒到的時候，馮春兒荊釵布裙地，正在屋檐底下蔭涼處喂孩子吃飯，賴五在一旁刨木頭做風(fēng)車。琉璃站在梧桐樹下咳嗽了聲，二人見得她，立時放下手頭活計迎了上來。

隨著琉璃在府裡露面越多，賴五自然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馮春兒與他越是要好，他越是記著琉璃當(dāng)初的好處，不時地讓蕊兒捎些土產(chǎn)給她。琉璃也沒忘了回贈，除了打賞些銀錢，又把馮春兒弄到了佛堂當(dāng)管事，既照顧了丈夫孩子，領(lǐng)的錢又比從前多了，馮春兒自是也心滿意足，對她越發(fā)的尊敬。

琉璃在賴五先前坐的小杌子上坐下了，接了馮春兒奉來的粗茶，看著他們道：“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出嫁了。”

但凡閨女們談到婚嫁，都不免露出幾分羞澀，但是這番話從琉璃口中出來，賴五與馮春兒又覺得那麼地自然。這位九姑娘在他們心裡，豈不就是從來不曾扭涅的嗎？當(dāng)然，她直接丟出這麼句話，還是令他們微微愣了愣。

馮春兒當(dāng)了管事娘子，還是伶俐些，當(dāng)下回了神，便忙不迭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琉璃微微一笑，說道：“不與你們兜圈子了，我就直說，你們想不想跟我去定北王府？”

這下，不但賴五更呆了，就連馮春兒也停在那裡不再動彈。

跟著琉璃去定北王府，這是他們根本連想都沒敢想過的事！定北王府那麼的門第，賴五這樣憨呆的人，又不是府裡家生子，憑什麼去王府？就是馮春兒，雖是伶俐些，也就能在後園子裡管幾個婦人婆子，怎麼輪也輪不到她頭上！眼下九姑娘問他們要不要隨行，他們怎麼能不呆？

“當(dāng)，當(dāng)真？”

隔了許久，賴五才合上嘴巴，問出這麼句話來。

琉璃含笑點頭：“我?guī)缀鹾^你？”

賴五再呆了片刻，便就歡喜地跳起來，握住琉璃的手，等感到不對，又立即蹦開，垮了臉下來：“不成，我不能去。”

“爲(wèi)什麼？”

馮春兒與琉璃一道問。

賴五愁眉苦臉地道：“我倒是想去，可我娘咋辦？我娘已經(jīng)老了，我妹妹又還小，我要是去了定北王府，就不能經(jīng)常地回來，到時家裡有事怎麼辦？我不去。”

“你個死腦筋！”馮春兒忍不住戳他的腦門。

馮春兒與婆婆之間不對付琉璃是知道的，賴五會拒絕也在琉璃意料之中。她點頭道：“我今日專程地過來，就是知道你有顧慮。如果說，我讓你們一家子全都跟了我過去，還讓你既能掙錢，又能照顧家裡，盡了孝道，比眼下這份工還好，你去不去？”

“當(dāng)真？”賴五站起來。

馮春兒立馬瞪了眼他，但是也有幾分疑惑，“不知道姑娘要怎麼安置我們？”

琉璃站起來，“你們到時就去我的莊子上，給我做莊子管事。我撥間大房子給你，你們一家子全都過去。你們不必在府上看別人的臉色，也不用再擔(dān)心骨肉分離，只要你們好好的給我做事，給我管好了，不出差錯，你娘你妹妹我都會按份例給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