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前面一路皆有不時拾到的步搖、頭飾等物, 好在今日蘇苓梳的宮髻是按了皇貴妃的制,一共有六支步搖外加諸餘繁複髮釵,且儘夠她扔。
風澗溪等人奔至盡頭, 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顯然又是一個洞口, 對視一眼皆發覺這洞口與昨日他們到的地方似乎不是一處。
但衆人都知道並沒有走錯, 那洞口幾個巡視走動的嘍囉已經昭明瞭他們的身份。身披黑色的袍衣, 頭巾蒙面, 上面刺有金色蓮花——不是金蓮教的人還能有誰?
這是——金蓮教的老巢到了?
風澗溪、陵煙、藍翎、五鳳同時出手,瞬間閃電般點中幾個嘍囉的要穴,嘍囉立時癱倒在地。
衆人閃身進入洞中, 未走幾步便發覺了該洞口與昨日的不同,這洞中一開始進入的時候並沒有水, 而且人員活動的痕跡很重, 每個耳室及層間皆有人把守, 但奇在洞的結構外形卻與昨日的洞邸相同,衆人看去這輪廓外形分明又是龍形。
衆人不時地解決掉看守的人再往下一層走, 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鑑,衆人屏息待首,又服用了若雪從南疆帶來的閉氣丸,以防又中了這老賊的奸計。
讓衆人稍鬆口氣的倒是幸好把守的人並不多,想來這樣一個隱秘之地, 也不知蘇青雲這老賊的教衆幾何?看那日人在空中飄然而去, 轉瞬即消失的實力不可小覷。
每層之間都點有高燭, 照在壁間熠熠生輝。
下到最後三層時衆人果然又見到和昨日相似的那樣一座大殿, 殿中心一朵碩大金蓮雕刻其中, 殿中凹陷成一蓮池,碧水注入池中, 映襯得金蓮越發栩栩如生。
金蓮上方,懸一透明水晶棺。
衆人見到棺內女子容貌時,皆倒吸一口涼氣。
女子著一襲紅衣,安靜地躺在棺內,面色無悲無喜。除額際並無蘇苓那一粒硃砂記之外,長得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不是。”風澗溪、陵煙二人同時出口,風澗溪是認出來那不是蘇苓,陵煙卻認出來那是當年的姑姑。
大殿以金蓮爲中心分爲左右兩室入口,左室一片寂靜,洞口蔓延出來隱隱白霜的顏色,帶著絲絲寒氣。
與此同時右室中傳來喧譁之聲,透著火光。
衆人未曾有絲毫猶豫,越過中央金蓮朝右室奔去。
兩隻芳華黃昏獸守在門口,萎靡地趴在地上,眸子發紅像充血的巨獸,見了衆人卻毫無反應。
衆人甫一踏入室內便暗道不好,待要退出去時卻已經來不及,又中了蘇青雲這老賊的奸計。這裡一定有一位功力不下於南疆國師級的下毒秘術高手坐鎮,在高手面前衆人防不勝防,瞬間全身無力癱軟在地。
這又是中毒了,衆人卻連何時中的毒?中了什麼毒?這毒下在哪裡?皆一概不知。再想想蘇青雲那頓狂言是他用綠扇之毒毒死了南疆老國主,一定是七扇夫人在此,全天下若論下毒的功夫誰也比不上她。
衆人中毒倒地,除卻全身癱軟無力,使不出一分內力也不能動作分毫,此外卻無任何其他不適癥狀。看來這應該是軟筋散一類的藥物,而並非立時讓人斃命的烈性毒/藥,但七扇夫人下毒向來詭異,尚有後招也未可知。
喧譁聲頓時停了,金蓮教衆們朝衆人看來。
整座殿內映入人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紅色,蘇苓和墨羽二人著了大紅新人喜服立在那裡,風澗溪見了這番景象眸色一沉。
蘇苓的師父靜清師太閉目坐在座首,周身冒出絲絲寒氣而臉上則是無動於衷的模樣。蘇苓便是受了蘇青雲拿她師父的安危做爲威脅,逼她不得不就範,所以蘇苓纔會穿了喜服隨墨羽立在這裡。
蘇青雲臉上血色蒸騰,紅光耀人,正沉醉於教衆們對他的一派恭賀之中。
隨著教衆們恭賀聲戛然而止,蘇青雲臉上氣血翻騰了一下,十分不耐地向門口這羣打斷他的教衆恭維的不速之客看來。
半晌,蘇青雲臉上血色再次蒸騰了一下,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發出陣陣狂笑:“好——啊!諸位貴客遠道而來,今日恰逢小女大喜之日——”
“呸!——老賊不要臉!”若雪早已按捺不住,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朕看你也不過是個只會賣女求榮的孬種!一教之主帶著你這些螻蟻窩在這麼個暗無天日的地洞裡當縮頭烏龜!”
“敬酒不吃吃罰酒!”蘇青雲眸色一厲,突然面目猙獰起來,臉上氣血涌動,怒吼出聲:“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將人給本座帶上來!”蘇青雲大掌一揮,立刻便有教衆將昏迷中的墨離提了上來。
蘇青雲臉色陰沉,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老夫今日便讓你們死在一處,黃泉路上做個好伴——也不孤單!”
衆人全身綿軟無力,被金蓮教的教衆們拖到與墨離扔至一處,毫無反抗之力。
都是帝王之尊的人物,如今被這般對待,每一個動作皆是侮辱。衆人眼睛裡射出來的目光都是刀子,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將那些教衆們殺死在眼刀下,刀刀見血;對蘇青雲的恨更加的沁骨封喉,深入肉髓。
但如今人方爲刀俎我爲魚肉,再怎麼心底壓著不服氣和恨意都逃脫不了目前的困境。
“薔兒,爹爹把風國的這個負心漢給你抓來了。”蘇青雲突然語氣中充滿慈色,指著風澗溪朝身後一名女子說道。
那女子躲在角落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是那日被蘇青雲帶走的蘇薔,聽到蘇青雲的呼喚,蘇薔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眼睛裡含著陰惻側的目光,整個人像是浸過冷血一般的毒蛇——陰森滲人。
蘇青雲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交到蘇薔手中。
“今日爹爹就讓你手刃薄情郎,一血前恥舊恨。”
蘇薔拿著匕首朝著風澗溪走來,蘇苓眼皮一跳,若是蘇薔出手她便出手。墨羽突然伸手過來拽住了蘇苓,蘇苓瞪他一眼,他卻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
蘇薔舉起匕首充滿恨意地看著風澗溪,突然淚水漣漣。
風澗溪卻面如含霜,眸色冷清看著蘇薔的動作一點都無有觸動,並不擔心蘇薔手中的匕首幾時會真正刺下來,彷彿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蘇苓不禁有些惴惴不安,怕風澗溪這般滴水不透的模樣更加激怒了蘇青雲,若是蘇青雲出手了可不像蘇薔這麼簡單,亦不是她出手可以阻擋得了的。
蘇薔跌坐在地上,低低地掩面啜泣:“陛下,臣妾知錯了,求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子——小皇子那麼小他還會動呢——”
風澗溪眸色微寒,目光冷厲地睨著蘇薔,看她這回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蘇薔提到她那個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孩子,蘇苓有一刻的怔忪,說到底蘇薔這一切的遭遇或多或少都與她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從前在丞相府起蘇薔亦不過是個事事好強些的孩子而已。因著她從紫廬山回到丞相府起,蘇薔只想事事在前壓她一頭,若非這樣當初到風國和親的也不會是她,自然就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
而提到孩子,蘇苓不禁想到她的宸兒,還在風國泮宮中,不——或許是在容妃娘娘宮中……他也應該會爬、會走、會撒嬌叫母妃了吧?
蘇苓向風澗溪看去,風澗溪也正將目光移向她,蘇苓眼中有一抹愧色低下頭去。
“薔兒,怎麼還不動手?”見蘇薔就要失控一般,蘇青雲臉上氣血抖動了一下,向蘇薔催促道。
蘇薔瞬間眼淚一收,提著匕首站起來,指著蘇苓道:“那她呢?爹爹既不願厚此薄彼就應該讓姐姐來手刃了風澗溪。”
蘇苓面色一緊,蘇青雲卻先十分不悅,極少有人敢違抗他的意願。
“你姐姐既已答應嫁給咱們的同盟墨公子,你便也拿出實際行動來表表決心。”
“我不——你就是偏心,永遠讓我爲她人做嫁衣——最後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會留給她!”
蘇薔一邊極力搖著頭,抓著手中匕首步步後退,猛地轉身指向蘇苓。
風澗溪身體不可抑制地動了一下,但因蘇薔擋在身前,其他人並未看清,蘇青雲亦不曾注意到。
而顯然,蘇薔的一次次違抗蘇青雲的吩咐激怒了他。
蘇青雲臉上血氣一涌,不知如何瞬間出手,蘇青雲便移動到了蘇薔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蘇薔被窒息得咳嗽出聲,雙手極力想掰開蘇青雲掐住她胳膊的手,垂死掙扎。
蘇苓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出手時,墨羽拽住了她的手不放開。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蘇丞相,這既是涵兒的婢女便容不得你來打罵,涵兒自己會教訓。”
一名老嫗撐著柺杖蹣跚著走進來,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了,用柺杖點著向前走,耳朵卻還很靈敏。所到之處留下一條白色的霜線,向外泛出絲絲寒氣。這也大概就是剛剛風澗溪等人進來時見到左室爲何是那般光景。
突然若雪對著老嫗叫了一聲:“師祖。”
老嫗轉身,準確地面向若雪的方向,疑惑道:“小姑娘,老身江湖人稱一聲七扇,統共只有我涵兒和清兒兩個乖徒兒,哪裡跑出來你這麼個徒孫吶?”
“師祖,我是碧雲師父的徒兒。”
“是雲丫頭——”七扇夫人點了點頭,瞭然的模樣卻無多餘的話,七扇夫人繼續朝蘇青雲走去。
蘇青雲鬆手扔開蘇薔,重新得到呼吸舒暢,蘇薔拼命地摳著自己難受的喉嚨。
“師父——”蘇苓朝七扇夫人叫了一聲,七扇夫人認真靜聽的模樣,兩眼突然落下淚來。蘇青雲亦是滿臉的怔忪,陷入一片迷罔之中。
衆人見了這般景象皆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