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真相剖開

我遠遠得站著，生怕驚擾了一屋子的歡聲笑語，外婆曾經對我說，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愿意再見到母親了，可是現實呢，根本與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外婆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種暢快的笑容。

在我看來，我才是完全融入不了的那一個，我才是多余的。

一瞬間，那種被欺騙的感覺完全將我包裹住，我看著阿衍，說不出話來，就好像整個喉嚨都被人死死地扣住一樣，我哽咽著開口：“是不是我，真的那么不受歡迎？”

“不是這樣的，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我都不知道，歡歡，縱使天下人負你，我也不會。”阿衍說道，他將我從這個地方帶離，趁著我還能呼吸得過來。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常常看到外婆偷偷抹眼淚，也常常看到旁人提起母親時候眼神之中帶著的不屑，甚至親耳聽到外婆與外公的爭執，可我從來不曾想過，那一切都是為了騙我。

做到那么的冷淡，讓我不敢去想起自己的母親，而今天看來，我過去所有的掩飾都成了一種被欺騙。

她明明是愛著母親的，卻要在我面前表現的那么的狠心，不讓我想起她，讓我漸漸忘記她。

阿衍說得對，真相，我要找到這一切的真相，而現在剩下能找的人，除了舅舅之外，我再也想不起有誰會有那樣的資格，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我以為我的父親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

可當我踏入寶亞寺之后，我才知道為什么身邊會有這樣的一切，我也才知道為何我一直以來扮演的都是這樣的角色。

我推開寶亞寺的大門，阿衍說在外面等我，不想沖撞了一些東西，我點頭，在我進入寶亞寺之后，我看到了住持大師在一邊等著我，就好像一早就知道我要來似的，他笑著看我。

是那種慈愛的目光，是他不曾這樣看過我的，他之前明明很怕我破壞寶亞寺，可是今兒只是微笑著說道：“莫歡，一切有因皆有果，因已經種下了，你想要什么果呢？”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或者說我所奢求的到底是什么，是母親的愛，還是真相的殘酷，還是說我可以淡定得不要一切。

住持師父笑了一下，隨即指著舅舅的禪房說道：“現在沒人，他等了你許久了。”

我點頭，朝著舅舅的禪房去，和第一次進來這里一樣，我懷揣著虔誠的心，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這一次反而多了一絲釋然，我知道從這里出去之后，我便再也不是一個糊涂丫頭。

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將一點點揭示出來，不是說出家人不打妄語，而是我的舅舅，他是唯一一個不會欺騙我的人。

“來了，先坐下吧。”舅舅依舊是一派淡然的模樣，小桌子上已經沏好了茶水，他坐在對面，慢慢睜開眸子。

舅舅是個絕世美男，這一點我不否認，美貌絲毫沒有隨著歲月而減少，甚至與日俱增，我有時候也挺想不明白的，住持師父放這么個妖孽在寶亞寺里面，不怕被他搶了風頭嗎？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猜測而已，我順著坐下，在舅舅的對面。

“難道說真的能夠猜出來，我來這里是要做什么嗎？舅舅，你千萬不要嚇我。”我沉聲道，表現的一派輕松的模樣，但其實我的心中一點兒都不輕松，一想到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會揭露出來。

我的心便變得一點點沉重起來。

舅舅笑了一下，伸手將茶杯遞給我，笑著說：“先喝喝看，來的新茶，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味道。”

我照著他說的做，可是我的心根本不平靜，即便要品茶，這會兒也完全喝不出味道來，我看著舅舅，眼神之中滿滿都是焦急的神色。

“怎么樣？”舅舅問我。

我倉促得搖頭，將來意告訴了舅舅：“舅舅，其實今兒我找你，并不是為了品茶，而是有重要的事情，我知道我這樣很沒有禮貌，但是我想知道關于我父親和我母親過去的事情，我想舅舅應該是那段歷史最最了解的人了。”

我說道，舅舅的臉色一點兒都沒有變，就好像他真的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舅舅輕聲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我與你說個故事，你權當故事聽了，上一輩人的事情，也輪不到你身上的。”

我點頭，話是這么說的，可真要做起來，看著仇人的兒子，你的眼神之中往往就帶了仇恨的種子，而若是父親真的采用了其他的手段，母親心里落下陰影，再度看到我的時候，那就不一樣了。

“那會兒是八大家族，還不是現在這么落魄不堪的樣子，起碼面上維持的就有好幾家，而你那男人便是來自八大家族，說來也巧，再一次聚會上，男人看上了女人，是一見鐘情的，當時作為好兄弟的另外一個人已經勸誡過了，說女人的心根本不可能會落在他的身上。”

舅舅緩緩開口，不像之前那般純凈的眸子，倒是有些掙扎，難道說那段日子，還跟舅舅有關系嗎？

“朋友的勸說非但沒有阻攔男人，反而像是刺激了他，男人為女人做了一切，對她格外的好，女人也只是溫柔得笑笑，言語不多，卻也不曾拒絕，久而久之，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一切，女人的家里覺得這是一樁不錯的婚姻，門當戶對，可是他們不知道，女人的心中早就住了一個大英雄，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和所有悲情的故事一樣，我的母親沒有嫁給她心心念念的人，而是被迫嫁給了那個門當戶對的男人，便是我的父親，而大婚之夜，我父親依舊不知道母親心里藏著的那個人，她家里人威脅她，若是被我父親知道了，那就完蛋了。

母親只能將愛意藏在心中，可是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怎么就不能發覺呢。

父親覺得越來越奇怪，直到那一天晚上，父親喝得酩酊大醉，一下撞開母親的房間，看著母親拿著一張照片，在那兒絮絮叨叨得哭了。

本就心里煩躁，父親的眼神落在那張照片之上，一瞬間所有的感情都爆發了，他質問母親，照片上的男人到底是誰，他質問母親為什么要這樣，喝醉了酒的父親一時控制不住，將他最最心愛的女人給強了，他們之間本就有對彼此的約定，雖然之于父親來說太過殘忍，但父親依舊堅持了。

那樣的條約，等到母親愿意的時候，她才會給他。

料想那一晚是多么的慘烈，兩人的關系到了冰點，我也不曾想到就那么一次，便有了我。

在我心中曾經以為的模范夫妻，雖說不曾愛的天荒地老，但也是相濡以沫，可是真相真的被扒開的時候，我才看到內里的血淋淋。

“你父親的那個朋友便是我，若我早一些告訴他，你母親心里裝著其他的人，會不會不一樣呢，可是當初我們所有的人都被要求閉上自己的嘴，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當初做的決定是對是錯。”

舅舅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幫助我父親去追求我的母親，在最后關頭，大婚之夜，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所有的人都選擇了閉嘴。

我搖頭，笑著說道：“原來一切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樣，甚至比我想象之中還要慘烈，舅舅，我的父親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樣子，對嗎？”

外婆跟我傳遞的一切，我現在懷疑那都是假的，我的父親，一個追求愛情的男人，一個為了心愛的女人容忍到這種程度的男人，怎么也不會是到極點的男人。

舅舅像是在隱忍一般，他不曾說話，但臉上寫滿了猶豫的神色，要他這樣的人做出這種神情來，真的很難。

原來一個人想要做到真正超凡脫俗那才是真的難。

“你聽說過白家嗎？”舅舅問我，我驀地想起了白墨塵，摸著手上的尾戒，才發現那枚戒指異常的吻合，就好像是專門為我做的一樣，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我點頭。

“你的父親就是白家的人，之前不曾告訴過你，是因為白家的特殊性。”舅舅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白家所有的孩子沒有親生的，全部都是收養來的孩子，包括你的父親，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白家真正的繼承人是誰，所以不跟你說只是害怕你卷入白家的紛爭之中，但是自從我看到那枚尾戒之后。”

舅舅頓了一下：“明明之中一切都注定了的，我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

我了然，已經完全知道舅舅話里面的意思了，我笑了一下，原來真相剖析開來并不是這樣的疼痛。

“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舅舅說。

“那么你真的放下了嗎？舅舅，當年的事情，對我而言的確沒那么重要，但是對你，對我的母親，甚至我的父親，都是難以抹去的一段記憶，我不想矯情得說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