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頭并沒進自己家門,而是帶著尤艷麗來到了自己旁邊的小黑屋,這小黑屋尤艷麗記得,自小就有,但她從沒進去過,同村的小伙伴都叫這里鬼屋。
里面光線很暗,僅有的兩扇小窗全被黃紙封著,正中的墻上掛著兩張一人多高的畫像,一黑一白,白的手執哭喪棒,黑的身綁長鐐銬;下方密密麻麻擺著數十個靈牌,然后十個純黑色的香案,香案一側,靠墻好大一口黑漆棺材........
老頭見尤艷麗心生怯意,縮在門口,一把將她拽進屋,從里面將門上鎖,然后便開始忙活。
首先,他放下旌簾,將黑白兩畫像遮住,自香案下的破抽屜里掏出一空牌位,放在最前面,然后自香爐中抓出一大把香灰,可著余下的空地撒了一個大大的圓,然后自外圈將圓分了八個方位,每個方位擺上一個香爐。
這一動作直接將尤艷麗逼至棺材旁,好奇心驅使,她不由地朝敞開的棺材內部撇:我的天哪!尤艷麗暗想:這得是什么樣的心理素質才能做到這份上。
只見那棺材瓤里擺著枕頭鋪蓋一樣俱全,甚至還放著些零食,擺著半盒煙,剛剛溜門縫進來的大黑貓懶洋洋地躺在當中.............
尤老頭見尤艷麗心生愕然,解釋道:
“唉,干我們這一行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過不來了,直接自己躺進去,省的別人費盡.......”
說罷抓起大黑貓道:“來吧!”
旋即另一只手出刀自貓兒后腿劃開,一道猩紅直瀉而下,老頭端起白瓷碗接了少半碗,放下貓兒來到圈中,沿著香灰的內圈,以貓血添筆,仔細勾勒。
少傾,老頭回到香案前,拿出兩條黃紙,占著剩下的黑貓血,寫了秦陽陽的具體生辰,補在東南、西北他剛才刻意空出的地方。
“好了!”
老頭停下手中的活,拿出白酒白布,一邊給黑貓處理傷口,一邊低聲道:
“十分鐘后就開始,我們必須在子時出刻完成,不然鬼差們就會察覺,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好,舅,你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
尤老頭指了指正中特意留出的小圈:
“一會兒你就跪在那里面,低著頭,不許睜眼,如果有戲,我會扎破你的手指簽婚書,你疼一下,但是千萬別睜眼,等我叫你!”
“好!”
“哎呦,我這老伙計又受苦嘍!”
老頭處理好黑貓,憐惜地將它放在棺材里的被窩上,又輕撫了幾下,然后看看表,
“差不多了,你進去吧!”
見尤艷麗跪好,將頭深埋,閉上眼睛,老頭拿起一大把黃香點燃,開始繞圈,嘴里輕輕吟唱,大致意思便是家里孩子遭罪了,誠心請本事大的鬼仙兒照拂,要能救下孩子,常供香火,今兒算訂婚,要能保著孩子平安成年,會大排宴宴正式結婚,第一個孩子認這鬼仙兒做爹,世代供奉!一圈轉彎,手中黃香也全插入了八個香爐!
老頭剛停下腳步,只聽得身后“啪!啪!”兩聲,尤老頭急轉身,只見西南方向那只黃香,燃燒明顯快于其他,不由心中暗喜:這事兒能成!
少傾,一張寫著秦陽陽生辰的黃紙無風自起來,老頭忙上前,只見黃紙正中,多了一枚四方形的類似印章的痕跡!
“這!”老頭心里暗犯嘀咕:“這怎么不一樣啊........唉......管他呢,先簽了再說!”
老頭抄起事先放好的小刀在尤艷麗食指上輕輕一扎,見血珠冒起連忙按在黃紙上!
幾乎同時,自家院里傳出孩童的哭聲,寂靜的夜里,響亮異常。
“艷麗,快起來,陽陽應該好了,你叫三兒開著三馬子送你們去鎮上,快走!”
尤艷麗連忙站起:
“舅,那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別管我,你們快走!”
老頭手忙腳亂地將空牌位和黃紙塞給尤艷麗,然后就把她往門外推:
“以后有什么要緊事我聯系你啊,別主動給我聯系,最好也別再帶陽陽來村里!”
尤艷麗也不敢耽擱,抱著空牌位三步兩步就跨進表舅家大門,表舅家此時已經燈火通明,一家子人圍著女兒問這兒問那,
“姐,你看陽陽好了耶!”
三兒最早發現尤艷麗進來,激動地迎上來。
“我知道,你爹說讓你開三馬子送我們去鎮上!”
“現在???陽陽這才好........”
舅媽走過來:
“三兒,你爹說咋就咋吧!你去把三馬子開到大門口,我幫他們娘幾個收拾!”
還沒等尤艷麗走進,秦陽陽便從床上跳了下來:
“媽媽,你去哪了!我醒了看不到你,又不認識這是哪里,還害怕了呢!”
尤艷麗觀察女兒,兩頰緋紅,神采奕奕,絲毫不見往日的倦怠與疲憊,尤艷麗習慣性地蹲下身,去試探女兒的前額。
“不燒,我試了!跟以前不一樣了!看來是真好了!”
身旁的外婆難掩激動:
“哪都好了,精神也好,也不燒!哦,對了,除了這個!”
說著舉起秦陽陽的右手,尤艷麗看到女兒的手掌下方,動脈一側,多出了一塊小小的,暗青色的四方塊,就像是............
尤艷麗不由驚得冷汗直冒,默默地拿出了那張所謂的“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