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指骨

2。06．指骨

17層的樓梯間空無一人，但亮著燈，厲紅還沒到走廊，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看樣子已經(jīng)有人來到這層進行調(diào)查了。她掃了一眼只有一個大垃圾桶的樓梯間，覺得沒有什么可注意的地方后，推開隔門來到了走廊候梯間。

候梯間裝修得非常豪華，雖然層高不高，使人稍有壓抑感，但這里與五星級賓館的豪華程度也沒有什么差別。光可鑒人的黑色帶花紋大理石地面，明亮華麗的吊燈，晶瑩別致的壁燈，在米黃色的暖光映照下，候梯間給人以舒適、溫馨的感覺——實在無法想象這里剛剛出了事故。

厲紅看見事故電梯外層轎門大開，露出與候梯間極不協(xié)調(diào)的陰暗井道，電梯轎廂還停留在18層，只露出轎廂底的安全鉗。三個人正蹲在電梯門旁，對已經(jīng)拆開露出一團電線的開關(guān)和轎門做仔細檢查，他們不時還互相說著一些技術(shù)方面的問題。其中的一個小伙子見厲紅走來，出聲詢問，得知她也是調(diào)查人員后就繼續(xù)自己的工作了。

原來警察還沒到這里來，僅僅是事故調(diào)查組的技術(shù)人員在進行檢查。也許警察們已經(jīng)調(diào)看了事故發(fā)生時走廊里的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沒有第二人之后就將調(diào)查重點放在了地下三層，厲紅成了第一個到達17層的警察。她好奇地看了兩眼技術(shù)人員的工作后，便開始在走廊里尋找其他的線索。她四處查看，還來到死者公司門口看了看。

“嘿，那邊，那邊的角落，有東西。”鄭之浩突然說話，把厲紅嚇了一跳。她抬頭望向正對電梯門的一個角落，那里擺著一個渾身反光發(fā)亮的漂亮垃圾桶，垃圾桶的頂端是碗狀煙灰缸，但現(xiàn)在這個煙灰缸有點傾斜。她走上幾步，然后在垃圾桶的陰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精致的小皮包。看樣子是死者臨死前甩出了皮包，砸歪了垃圾桶的煙灰缸，最后掉落在陰影中。皮包是灰色的，不注意看的話還真不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就是這個包，有一股邪氣。”鄭之浩說，“很微弱的邪氣，但確是柳蕓的氣息。”

“現(xiàn)在還會有柳蕓的氣息殘留嗎？”厲紅輕聲問。她先取出自己的小相機拍了張照片，然后戴上隨身攜帶的手套，慢慢拎出了皮包。

“確實很奇怪，這里除了這個皮包之外，沒有任何柳蕓的殘留氣息了，只有死者的一些氣息，縈繞在四周——她不是被推下去的。”鄭之浩慢慢說，“我放給你看。”

隨著鄭之浩的聲音消失，厲紅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影像：昏暗的候梯間里，一個影子出現(xiàn)了，影子非常模糊，還帶著殘影，這是死者正從公司出來。畫面的視角是傾斜俯視的，無法看見電梯內(nèi)的情況。厲紅看見死者有著卷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膀上，不過由于殘留信息不足，影子太模糊了，看不清她的衣著。隨后，畫面中斷了一部分，直接跳到了死者正要從開始上升的電梯里跑出來，但好像被轎廂里的人拽了一把似的轉(zhuǎn)了半圈趔趄仰倒，隨后一個黑色的物體飛了出來，接著死者被電梯廳的門上坎撞擊并翻落地面，然后又滑進了電梯井內(nèi)。畫面最后慢慢變黑。

厲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有點顫抖地將皮包放在了地上，用雙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這種類似親眼所見的畫面再現(xiàn)了現(xiàn)場的部分情景，使她覺得非常不適應(yīng)，她無法想象自己看見的畫面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鄭之浩關(guān)切地問。

厲紅搖了搖頭，鎮(zhèn)定了一下自己。她回身看了一眼電梯門，以及那三個忙碌的人，心里塌實了許多，然后又低頭看那個灰色的皮包，想著這就是最后接觸死者的物品。然而她的眼睛卻無法離開皮包，只能愣愣地看著，并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被這皮包打量的感覺，她的腦海里甚至出現(xiàn)了皮包從下而上注視著她的“目光”。她倒退了一步，有點驚異地擺了擺頭。

“嘿，這包有問題，我看見了。”鄭之浩說道。

“看見什么了？”厲紅問。

“看見它正看你呢。”

厲紅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非常不喜歡這個感覺，如同自己的思維正被這該死的皮包控制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蹲了下來：“我倒要看看這皮包有什么問題。”她邊說邊伸出了手，拿起包放到走廊較亮的空地，然后準備一件件地整理包內(nèi)的物品。

她拿出的第一樣?xùn)|西就是死者的手機，手機不大，她也不清楚是何型號，但是手機上丁零當啷地掛著許多小飾物，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右手捧著這堆小貓小狗，并一下捏住了被埋在其間的一個白色圓柱形物體。

“就是這個東西！”鄭之浩興奮地說道，“就是這玩意兒！”

厲紅捏著這個圓柱形物體，湊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沉聲說：“右手的一節(jié)近節(jié)指骨，不是仿制品。”

“什么東西？”鄭之浩問，“是人的骨頭是嗎？”

“對，右手的近節(jié)指骨，也就是手指的第三根指骨，但是無法分辨出是屬于哪根手指的，應(yīng)該是食指或中指的。”

“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會有柳蕓的氣息，這節(jié)指骨是柳蕓的。”

“什么？是柳蕓的指骨？”厲紅驚訝地問，“你怎么能確定？”

“相信我，這指骨散發(fā)出的氣息就是柳蕓的，雖然很微弱，但是我非常熟悉。”

厲紅拿著這節(jié)骨骼又仔細看了看。由于沒有顯微鏡，所以她只能大致地觀察。這指骨在當作飾物前被打磨過，指骨體有粗糙砂紙研磨后留下的細小槽溝，較粗的指骨底栓著一條紅線，牢牢地綁扎并栓掛在手機鏈上。指骨底側(cè)面已經(jīng)磨損的比較嚴重，這節(jié)骨骼應(yīng)該是被死者當作飾物佩帶了一段時間。

“她怎么會有柳蕓的東西呢？”鄭之浩沉吟著說，“居然還是一部分遺骸。”

“嗯，確實費解，但卻是有力的線索。”厲紅也說，“看樣子某些人需要交代一下柳蕓死后的一些事情了，她的遺體在哪里，死者為什么會有她的遺骸。”

“嘿，我也不知道啊！”鄭之浩說，“她死后我也沒見過她的遺體，她的后事是誰辦的我也不知道。”

厲紅費了點勁才將掛在手機上的指骨連同掛線一起取了下來，然后小心地放進了物證袋。她滿意地看著這條線索，笑了笑。

“剩下的東西怎么辦？”鄭之浩問。

她這才想起皮包里應(yīng)該還有別的東西。不過她覺得不會再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物品了。她蹲下身，繼續(xù)整理包內(nèi)的物品。果然，除了一堆化妝品、一個大個錢包和一串鑰匙之外，就沒有什么玩意兒了。

“喂，我們能把指骨拿走嗎？”鄭之浩說。

“當然不能。”厲紅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可這玩意兒對警察沒用，最多會當作遺物還給她的家屬——這個案子里沒有活著的兇手，他們用不著這個。”

厲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偷偷取走物證這個想法嚇壞了她。不過鄭之浩的說法確實有道理，警察們就算有了這個東西，也無法展開下一步的行動，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知道指骨是屬于誰的，厲紅相信，憑借現(xiàn)有的技術(shù)手段，使用再高深的科技，也無法象鄭之浩那樣直接說出指骨的主人，更何況，也許警察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個掛在手機鏈上一堆小物品中的重要線索。

想到這里，厲紅把那小小的物證袋慢慢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真乖~~~~”鄭之浩笑著說。

“慢著，”厲紅突然說，“為什么我們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線索呢？它這么不起眼，但是卻好像主動跳出來一樣蹦到了我們面前，會這么巧？”

鄭之浩沉默了片刻，最后慢慢說道：“我們在找它，它一樣也在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