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峰一踏入這里,除了那個小孩,其它的幾個鬼都齊刷刷地往他這邊看過來,一時間小曲兒停了,屋子里難得的安靜。
“牛鼻子道士,來踢場子的?”聽曲兒的幾個男鬼殺氣騰騰地站起來,戒備地看著他。
吊在梁上的吊死鬼努力地翻了翻眼白,露出了眼白上的眼珠子,拋給他一個媚眼。
長衫老頭先是一驚,低頭看了看下面一臉恐懼的老太太,壯氣膽子色厲內荏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完唰的一下也鉆到了桌子底下。
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李云峰可不想在這么混亂的關頭來得罪這些已經習慣了困在這方小空間里自嗨的地縛靈,平白的給事情節外生枝。
“各位別慌,我不是來收你們的,只是有事相問。”他平攤開雙手,表示身上沒有武器。
為首的那個粗眉大眼的男鬼打量了他一番,隨后哈哈大笑,“諒你這個道士也沒那么大膽子!哥幾個不用理他,繼續聽戲,小桃紅,再來一個!唱好了爺重重有賞!”
吊死鬼整理了一下脖子下面的白綾,飄飄悠悠地晃動著身子,又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兒。
李云峰此時多么的希望她不是吊死的呀,摔死的淹死的也比這大舌頭強,這聲音簡直太讓人崩潰了。再看看下面亢奮不已的一干男鬼,這審美觀得扭曲成什么樣兒才覺得這曲兒好聽啊?
老太太見他沒有什么惡意,兩手并用從桌子地下爬出來,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慈愛的微笑,招呼他過去,“孩子,到這邊兒來,有什么事兒問我,大娘我在這呆了一百多年,什么事都看到過。”
長衫老頭見她表了態,也和藹地沖李云峰點點頭,“道友既有事相詢,老夫也必知無不言。”
李云峰一看,有鬼搭理自己就行,于是也開門見山地說,“那我就直說了,請問兩位,這個學校這幾年有沒有跳樓死的學生?”
“有!樓不就是給人跳的嗎?沒有這個樓的時候我就在這兒了,想當年大娘我也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介在繡樓里繡花......”老太太話匣子一打開,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李云峰半天也沒插上一句話。
長衫老頭為了在老太太面前表現風度,也不插話。
這么沒完沒了的回憶下去什么時候能說到正題?李云峰于是轉而問一直笑而不語的長衫老頭,“老先生,您也幫我想想......”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淹沒了,李云峰轉頭一看:那邊唱到了。
“你......你剛說什么?”長衫老頭捂著耳朵大聲問道。
李云峰有些著急,轉眼發現了墻角那個穿校服的小孩。看它的衣服應該死了沒幾年,不如直接問它!于是他走到它身后,盡量柔聲問它,“同學,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小孩緩緩轉過頭,映入李云峰眼簾的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鼻子眼睛嘴巴都分不清了。
“它是摔死的,臉先著地,還摔壞了腦子,啥也不會說了。”老太太的頭飄到他身后,解釋道。
李云峰看看時間,再不走天都黑了,天一黑,這些鬼萬一想要對自己不利,那可就脫不了身了。不如再到別的房間看看。
老太太見他要走了,想起了什么,趕緊喊住他,“孩兒,你先別走,我好像記得有過跳樓的。”她說著轉頭看向身邊的老頭,老頭皺起眉頭想了半晌,也微微點頭,“老夫也似乎隱約記得。誒,不問紅塵俗世已久,腦子也不靈光了,你且坐下,讓老夫再想想......”
陽光和吳桐在樓下的菜園子里快樂的偷菜,這些大白菜早該收了,既然沒人收,就別怪他們偷!不過他們還是按規矩,給人家留下了大半。
“收獲的感覺就是好啊!誒,你說他上去那么久怎么還沒下來?”吳桐躺在一堆大白菜上,望著頭頂的藍天,愜意地說。
陽光有些擔心,可是她試著爬了幾下也沒爬上去,李云峰又不許她打電話,她也只能望眼欲穿地等著。
“陽光,別看上面!看我!”吳桐坐起來伸出手摟著她的腰,陽光靠在他的肩膀上,仰起頭,接著望眼欲穿。
沒一會兒吳桐的電話響了,他一看是媽媽的,順手接起來。
“吳桐,你爸爸受傷了,你在哪兒?我讓人去接你!”林莉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
“我爸受傷了?在哪家醫院?......什么?不在醫院在家里?好好我馬上回去!”吳桐匆匆掛了電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有些歉意地對陽光說,“我爸受傷了,我現在得回家,你——”
“你趕緊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等就行!大門不能走,從小門翻出去吧,小心點兒。”陽光說。
吳桐急匆匆地跑了。
時間是下午五點,樓上的那兩個鬼終于說到了正點上。
“還有一個,叫余什么來著......對,叫余小薇,剛來的時候挺不合群的,在這里呆了沒幾天就走了。”老太太一邊回憶一邊說,“怎么走了呢?我有點忘了......”
“是跟那幾個男鬼起了沖撞,一個小女子卻如兇神惡煞般,若不是老夫拉著,后果不堪設想。”長衫老頭心有余悸地說。
“她什么時候跳樓的?”李云峰追問道。
老太太想了想,“有三四年了吧,她挺不愛說話的,我問她怎么想不開,她也不說。”
李云峰心里一動:三四年,那她跟陳靜儀應該是一屆的同學,時間對上了,應該就是她!
他道了謝,跳下樓,卻發現只有陽光一個人在等他。
“吳桐的爸爸受傷了,他就先走了。你說能不能跟那個鬼有關呢?”陽光擔心地說。
“也許吧,陽光,我們上網查查一個叫余小薇的學生!去我家吧,我家近!”李云峰看了看天,已經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