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著這些,張璇衡邊灌了口檸檬汁,邊盯著筆記,設想道:當時的情況下,因為沒有別的目擊者在場,所以說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今疑點重重,就說明這卷宗里記載的事情,與真相有誤。
都可能哪里出現問題?
張璇衡眼看著那卷宗,微微皺起眉頭。
兩個可能。
第一種可能性,這根本不是過失殺人,而是故意殺人。
第二種可能性,兇手并非齊詩雨。是吳紅山下的手,然后讓齊詩雨頂罪。
……抑或,兩者都是。
不存在兩人合力將劉小元推下橋的可能性,是因為經過現場調查橋面印記與尸首,得出了死者生前受力痕跡只有一處的結論。
卷宗上寫到,齊詩雨二人和死者劉小元起爭執,是因為劉小元在過橋時對齊詩雨出言撩撥。最后齊詩雨忍無可忍,想把他推到一邊,卻因為劉小元腳下打滑,摔下山崖。
此事的真假存疑。畢竟沒其他目擊者,想怎么說都行。他們大可隨便將責任往劉小元身上推來盡力減少罪責,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按照現在的思路,已經無法解開這個局了。
張璇衡盯著筆記,用筆頭懸在紙上,決定必須從另一個角度去想這問題:即假設卷宗中記錄的全都不是事實。如此一來,能制造出更多符合現狀的“秘密”。
將卷宗記載的事件記錄顛倒,就會變成吳紅山殺死了劉小元。而且那一推的目的,就是要致其于死地:也就是說,故意殺人。
本案的性質將一下子變得惡劣。過失致死和故意殺人的懲罰力度可是差距甚遠。
那么接下來,人殺完了,吳紅山肯定慫了。
他知道這事兒遲早敗露,到時候落在頭上的罪名一定是個故意殺人。還不如趕快將其包裝為過失殺人,落個輕罪處置。
如果我們再假設齊詩雨因為某種原因為他頂罪呢?
那么……可能有這兩種原因。
1:為了愛情為男朋友頂罪。
2:被脅迫去頂罪。
第一條太扯淡了,所以不算在推理范圍內。而且要真是為了愛的話,在吳紅山三年沒來看她的情況下,怕是早就深感遭到背叛,上訴說出事實了。
那么就是第二條的情況了——齊詩雨有把柄在他手里。遭到威脅后,不得不為吳紅山頂上“過失”殺人的罪名。
齊詩雨在他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要什么程度的把柄,才會讓這個女孩寧愿為他頂罪,也不愿那把柄泄露?
不可能是齊詩雨看到過埋葬者尸體的那件事……張璇衡怎么想也不覺得這種級別的事會讓她甘愿做這么大犧牲:即便是恐懼,也是有限度的。一定是什么更加切合實際的理由。
這會是什么理由?
張璇衡將這個疑點暫且擱置,因為不知道把柄的具體內容,不會過于影響接下來的推理。
如果齊詩雨是替他頂罪入獄,那么吳紅山沒再去看她也可以理解了。
這原因可以解釋為,害怕會面過程中齊詩雨走嘴,走漏了那天的殺人真相。要知道,兩個人在會面室的談話可是全稱錄音錄像的。
而且既然他都能讓女朋友為他頂罪了,說明兩個人的感情早就破裂殆盡,哪還有什么可聊的。即便聊上天,也只會尷尬無比——不用說,齊詩雨肯定是對其抱有恨意。因為情緒激動而直接說走嘴都是有可能的。
同理。接下來齊詩雨出獄后,會對吳紅山不理不睬也很正常。
可問題在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出獄后吳紅山為何還要繼續糾纏她?根據警方的資料,吳紅山是想和她重歸于好,齊詩雨則從頭到尾都堅持拒絕——這好像只是從別人的描述中得來的啊。
從旁人角度上來看,曾經是戀人的他們肯定在談的是感情方面的事。
可如果不是呢?
覺得這種假設遇到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張璇衡那沉思中的表情越發嚴肅了。
或者說……不止是?
也許齊詩雨和吳紅山曾經真的有過真摯的感情?
資料里記載著他們曾經是對兒關系很好的情侶來著。此言應該不假。
結合推理來看,一切剛好和吳紅山的證詞結合,造成半真半假的局面。這才是最難讓人分辨謊言的狀況。
這件事不如這樣看……張璇衡保留了前面的推理,以新的角度來看段齊詩雨出獄后二人的關系:既然他們曾經有過愛情,那吳紅山為了自保脅迫齊詩雨為其頂罪后,說不定心里也有過后悔和愧疚,受到良心的譴責。
可在齊詩雨坐牢的這幾年里,他又無論出于害怕走漏風聲還是沒臉面對她,都造成不敢去探望的結果。吳紅山只能等齊詩雨出獄后才重新找到她,試圖和她道歉,并彌補這一切——而齊詩雨自然是對他失望透頂、心灰意冷,已經根本無法再接受這個如此傷害過她的男人。所以自始至終都拒絕修復關系,態度冷淡。
這么想的話,一切都會很合理……張璇衡又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推理過程,發現了之前推理中的某個條件變得非常關鍵:這起案件究竟是故意殺人還是真正的過失殺人,其實重要至極。
在如今構建的推理中,吳紅山的殺人動機,是寄托在一點上的:齊詩雨知道什么決不能被說出的秘密。他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才不得不殺齊詩雨滅口。
過失殺人不足以讓他冒這個險。吳紅山一定要是故意殺死劉小元且脅迫齊詩雨抵罪,才能最大限度構成殺死齊詩雨的充分動機。
而且齊詩雨肯定知道什么證據,能證明吳紅山對劉小元是有殺人動機的。這是警方未掌握的證據,所以當年才會判斷劉小元和吳紅山沒有過接觸的。
一旦齊詩雨向警方告密,那么公安方面是一定會重新調查此案的。靠著齊詩雨的證據,也許吳紅山會被再次抓起來判刑——故意殺人罪的量刑標準極重,他很可能會因此判死刑。
齊詩雨出獄后越是不愿意和他再續舊緣,吳紅山就越是慌張,覺得她可能會說出真相。直到一次異常激烈的爭吵后,他或許徹底陷入了慌亂之中,終日擔心齊詩雨會將其告發。
這種持續發酵的恐慌,就像一顆炸彈。終于,在昨天被引爆了。
引爆它的人,就是那個追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