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被東子這話激怒,指著東子罵道:“小伙子你說誰給你下套,啊?”
“你啊……”
“你再說一遍!”老板顯然是動了大怒,拳頭攥得極緊,那雙眼睛充了血,模樣特別的駭人。我見狀連忙將東子踢了一腳,示意潘陽將暴躁的東子攔住,一面給老板賠不是,一面拿起一塊拳頭大的毛料石問:“老哥,對不住,剛剛是我的不對,要不這樣,這塊石頭我出一萬塊盤下來,若是切漲了這料子一半歸您,您怎么樣?”
老板見有臺階下,自然樂意放低身段,可看到東子對他齜牙咧嘴的,心里很不舒坦,轉頭看了看我手里的料子說:“小娃娃,還是你說話中聽,其實這件事老哥也有錯,前幾天被人擺了一道,心里憋著點火氣,剛剛說話口氣有點沖,還請你多多擔待!”
“老哥嚴重了!”
我拱了拱手,謙虛地接了老板的話。
老板見我態度真誠,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招呼我們進了鋪子里,讓伙計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瑤瑤好奇心重,喝了兩杯茶便去看店里的新鮮玩意,潘陽接了電話出去了,剩下東子和我。東子雖然還有些氣悶,可當著我的面不好發作。
老板看了看別扭的東子,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喝了一口茶,看著我不解地問:“小娃娃,你怎么看出這葫蘆有問題的?”
“說實話剛開始我也沒瞧出什么,可是葫蘆一上手,我才知道毛病出在哪兒,青銅器最講究的是銅胎和做工,雖然說這葫蘆打眼看沒什么問題,可葫蘆的內壁太光滑,老哥你也知道,古人的技術就算高超,可青銅器的內壁一般都很粗糙,況且最要命的是葫蘆的銅胎太硬,這自然少不了摻雜其他礦物質,您瞧這葫蘆底下沾著一圈細膩的鐵粉粒,若不仔細瞧,很容易看走眼。老哥,我猜你就是在這栽了跟頭!”這只青銅葫蘆能做到這種程度也算上乘了,只不過細節沒處理好。
老板聽我這么一說,頓時恍然大悟,摸了摸底座,看向我笑道:“小娃娃,你真是神眼啊!”
“老哥謬贊了,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走大運了而已!”神眼,這個形容詞太夸張了。東子見老板對我贊不絕口,心里很是得意:“那是,我們寶爺可不是耍大刀的花架子,和某個裝腔作勢的糊涂人可不是一個檔次的,況且他還是德爺最為器重的關門弟子……”
老板聽到這,眼睛瞪得極大:“德爺,你是說北京潘家園的那位德爺?”
“那可不,能夠在潘家園稱得上爺的能是一般的人嗎?”東子用牙簽剔了剔牙,一臉地嘚瑟,那模樣看著著實氣人,可為了不讓這小子再瞎嚷嚷,我也只是掐了掐他的大腿,示意他適可而止。
畢竟我只是個小輩,這話不能說得太滿,這萬一出了洋相,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潘陽打完電話從外面進來,手里還有一張小紙條,看到我們臉色比之前好許多便松了一口氣。看向老板,指著紙條上的字問:“老哥,這地您知道嗎?”
老板接過紙條一看,臉色剎那間變得很是奇怪,白一塊紅一塊的,像是看到了極為恐懼的東西一般,可是沒過一會,他收了收神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潘陽慢悠悠地說道:“知道,小伙子你要去這個地方啊?”
“是啊……”
話還沒說完,只見老板搖了搖頭勸我們:“那個地方不吉利,我啊勸你們還是不要去,要是出了事,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你們是從北京來的,也許不知道那件事,可在那個地方那件事每家每戶都知道,而且聽說死了不少人,你們若是出了事,我也拖不了干系……”
“老頭,不就是讓你帶個路嗎,你若是肯帶我們去也不會虧待你,若是不肯那就別在這里哼哼唧唧,我們也不是嚇大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說不定你還不如我們膽子大呢!”東子放下手里的 一尊鎏金佛像,撇了撇嘴道。
“你說誰膽子小?”
老板聽到這話,沉著臉站了起來。
“東子!”我瞪了一眼還要還嘴的東子,看到他不再張口,這才轉身看向老板,抱歉地笑了笑說:“老哥,您別生氣,東子脾氣急,您嘞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他一般見識。雖然那件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可我們這次來無非就是弄明白這鳳眼孔雀石和這件事有什么關系,你要是肯帶我們去,我們自然不會虧待您,若是您不愿意我們也不會勉強您,你看這樣好不好,您先帶我們去白頭子,至于要不要去那地方,您自個決定好不好?”
老板被我的話穩住,臉色慢慢緩和下來,他看了看東子,又看了看我說:“小娃娃我知道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算了,我老豆兒就豁出這條命帶你們去,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頭,萬一出點事,那就不干我的事了……”
“這個您放心,我們自個會注意的!”我倒了一杯茶遞到老板的手里保證道。
老板接過我的茶,臉上的笑更是和藹:“那好,我帶你們去……”
“謝謝老哥……”
“雖然我比你們年長,可這一口一個老哥叫著,我這心里怪鬧心的,要不這樣,你們直接喊我老豆兒,這個名聽著心里舒坦,況且這不打不相識,我們吶也算是朋友一場,聽說白頭子有幾件鬼貨,是帶周的老玩意,我啊就當帶你們去開開眼界!”
“那就多謝老哥您嘞了!”
我拱了拱手,滿心感激地致謝。
“舉手之勞!”
潘陽暗中給我豎了大拇指,東子因為受了氣不想去,可禁不住瑤瑤的軟磨硬泡便不情不愿地答應下來。臨走的時候瑤瑤買了兩只白玉虎,東子挑了一尊銅佛,陽子原本不想買可被東子這廝一忽悠便盤下一串金絲楠珠串。出古玩市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在市中心吃了飯,我們便開車往南開。
我因為昨天吹了點風,頭暈暈沉沉的。
潘陽開車,老豆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東子和瑤瑤則坐在后座。出了市區,路有點不平,好在潘陽開車技術嫻熟,車里的顛簸并不是很大,東子因為靠著瑤瑤,臉上堆滿了不懷好意的笑,我捅了捅他,讓他注意點。
看到這廝終于消停了,我靠著后座打個盹。
雖然只過一個小時,可夢里那張干癟的臉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車窗外,那滿目的黃土幾乎要溢出來,遠處巍峨的賀蘭山隱隱約約,像是蒙了一層面紗的美麗少女,她頷首俯瞰著大地,像是守護又像是召喚。我怔怔地看著她,右眼皮不知道為什么一直跳個不停,更讓我不安的是眼睛看不清東西。
東子張了張嘴,迷蒙著眼睛問:“還有多久?”
“馬上就到了,你們看,過了那個沙丘就是白頭子了,小伙子,別怪我嚇唬你們,從那里進去那你們的命就不在你們手里了,你們可要想好?”
“放心吧,我們知道要面對的是什么!”
聽到我的話,老豆兒吸了一口煙沒有再說話,臉色忽地變得極其凝重,他指著旁邊的一條小路對潘陽說:“走這條路!”
“為啥?”
“你們幾個愣頭青,若是這么刺啦啦的去,肯定會被那地方吞了,我雖然對那地方不太熟悉,可有人熟悉,況且那人進出那里好幾次了,你們要找的東西那人估計多多少少知道點,我就當送佛送到西!”吸了兩口煙,老豆兒瞇著眼睛解釋道。
也是,那地方我們確實不熟悉,這萬一碰上點什么那可就真的埋土里了,想到這我遞給老豆兒一根煙道:“還是您想得周全,不過那人靠譜嗎?”
“靠譜,只不過那人有個毛病就是嘴有點臭,倘若說了不中聽的話,你們可得憋著點火氣,特別是小東你,千萬別惹怒了他!”知道東子的脾氣,老豆兒忍不住叮囑道。
“放心,這點度量東爺還是有點……”
“但愿如此!”
我對于東子這廝很不放心,畢竟因為這火爆脾氣他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好在有五爺和德爺罩著,要不然這小子肯定被擠出圈兒了。
瑤瑤靠著東子的肩膀,眼睛慢慢閉上,東子看到佳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角滿是欠扁的笑。我看著他也不想說什么,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房子。
白頭子,距離市區兩百里的車程,周圍黃沙漫地,聽說是出了名的荒野之地,因為靠近青海,這里的大多數人都是那邊搬遷過來的,村是個雜姓村,可葛姓是白頭子的大姓,建國初的時候,這個村的大多數人都姓葛,可到了九十年代,村里姓葛的人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剩下一家姓葛的。這些都是老豆兒告訴我們的,而且我們這次要去就是這最后姓葛的這一家。
因為他住在石子窩,所以老豆兒才讓潘陽將車從旁邊的小路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