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柏看到岑二娘,眉眼舒展,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連五官都柔和了十分。他的聲音更是輕柔低磁:“姑娘……”
一句姑娘,被他喚得低回婉轉(zhuǎn),柔腸百結(jié)。
“噯!立柏阿兄。你傷勢如何了?”岑二娘先問候立柏,隨即又招呼傻笑著看她的楊鵬:“楊鵬,你呢?累不累?”
楊鵬丟下立柏,倏地蹭到岑二娘跟前,上翹的嘴角宣示了他的好心情:“我好著哩!也不累。二姑娘,你呢?還有三少爺,可脫險了?”
“我們也都好。”岑二娘粲笑著揉揉長到她下巴的楊鵬的頭:“你好似長高了,唔,臉上也有肉啦。如今多可愛!”說著,她伸手捏捏楊鵬嫩滑的臉蛋:“看來你過得很不錯。見你如此,我也放心了。”
“啊!好痛!”立柏見岑二娘全副心神都掛在楊鵬身上,將他忽略了個徹底,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惜扯裂后背處的傷口,高聲呼痛以換來岑二娘的關(guān)注。
“怎么了?”岑二娘果然丟開楊鵬,一臉關(guān)切焦急地走近他,掀開被子看他的傷。“哎呀,這傷口都滲血了!楊鵬快去叫大夫!”
“很疼么?”岑二娘娥眉顰蹙,“你且忍忍,等大夫來。讓他給你開些鎮(zhèn)痛凝神的藥。看你臉色這么難看,昨日定是疼得沒睡著吧。所以說,你作何要和師兄鬧成這樣?他人幼稚,說什么你當(dāng)沒聽到就是,怎么偏偏要和他計較!這下好了,兩人都損傷慘重。立柏你一向穩(wěn)重,這次怎么……”
“姑娘!他辱我為斷袖,我怎能忍!這關(guān)乎男子的尊嚴(yán)!”他竟敢說我不配喜歡你,我能忍他才有怪!
立柏先前聽岑二娘關(guān)懷他,心里柔柔暖暖的,凝結(jié)出了花蕾,還沒開出心花。就被岑二娘后來的責(zé)備摧毀。她話里話外,好似他不對。明明是那安三的錯!
他們才大半年不見,她的心就開始偏向安三了!什么狗屁師兄!聽了就叫人窩火。還有那安三,對他的姑娘未免關(guān)心太過。超出了普通師兄妹的情誼。只是那傻瓜還不明白。
“呵呵!”岑二娘不禁開懷暢笑:“原來如此。可是你有了心愛的姑娘,怕這話傳出去被人誤會?所以才沖冠一怒。哈哈!立柏阿兄你從前可從不在乎這些。看你臉紅如此,被我猜中了吧!”
岑二娘饒有興味地眨巴著一雙會說話的清瀲水眸,湊到立柏臉前,將他的羞赧收入眼中。“吶!原來你真有了心上人。嘖嘖,那姑娘是誰?我可認(rèn)識?”
“嘻嘻,安三那個傻愣子,還說你心悅于我。他的眼睛,真是長到后腦勺去了!什么遍覽花叢,目光如炬,真是可笑!”岑二娘直起身,坐上床前楊鵬坐過的椅子。
她沒有留意到立柏紅得滴血的臉和躲閃的眼神,自顧自道:“我都說了咱們是兄妹情誼,他偏偏認(rèn)定你戀慕我!簡直是胡說八道!”
“姑娘……”立柏顧不得羞澀。急急撐起身:“我、我……我對你……啊!”傷口徹底裂開了,立柏痛得呼吸一窒,臉色霎時白如紙。
“別動!”岑二娘黑著臉把立柏按回去側(cè)躺下:“你何必急著解釋,我都明白。不會誤會的。你何必不拿自己身子當(dāng)回事。”
“姑娘,你都知道了?”立柏連耳朵脖子都紅透了。他皮膚白細(xì),在漠北那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風(fēng)吹日曬,都沒有變黑變粗。若不是他在戰(zhàn)場上殺敵勇猛,招招狠辣,震懾了營里的戰(zhàn)士。以他的容貌,在軍中可沒法令那些糙兵粗人信服。
只聽他垂眸囁嚅道:“我……你是怎么看我?”
好緊張。都不敢看姑娘的臉。姑娘這么鎮(zhèn)定,莫不是她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立柏神魂飄忽地想著:或許,姑娘她也對我……
“你就是我的阿兄啊!和我大兄一般親的阿兄!”岑二娘回答得毫不猶豫。她一直看著立柏背后的傷口,沒有發(fā)現(xiàn)此刻他臉色頹敗。眸子一下就失了光彩,整個人如遭雷擊。
岑二娘見立柏一下沒了聲音,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可以用如喪考妣來形容了。她不是蠢笨的人,一看立柏的表情,就想起安三少斬釘截鐵地說過立柏愛慕她。一下就明白過來:原來他真的……
岑二娘從未想過立柏會對她有異樣心思。她忽然不知該說什么,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大夫來了!”這時楊鵬和立柏的一名親兵,引著大夫進(jìn)來了。岑二娘起身給大夫騰出位置,她拉著楊鵬出去說話了。
若她不知立柏的心思倒好,如今知道了,可不能若無其事。她對他沒有那種念頭,最好還是遠(yuǎn)離他,免得讓他生出念想,誤了他。他也快滿二十了,需要盡快找個情投意合的妻子。否則便會像趙樾那般,被官媒催逼著成親。
岑二娘把楊鵬帶到自己房間,將敬知縣的話告訴了他,讓他守好口風(fēng),只將此事告訴立柏,別對其他人說。并讓他提醒立柏,小心提防高家人,別被人害了去。
楊鵬早熟,從岑二娘的神情態(tài)度中,便猜出她已知曉立柏的心思,并決定回避他。他暗暗嘆氣: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不過立柏確實不大配得上姑娘,他的年紀(jì)太大,身份也低了些。走的又是武將的路子,隨時可能魂斷沙場,如何能照顧好姑娘呢。
在楊鵬心里,岑二娘這樣好的人才,得配一個身份高貴、全心全意愛護(hù)她的才俊。
如此一想,楊鵬又覺得岑二娘看不上立柏是件好事。
至于立柏會如何傷心,楊鵬表示:這有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失個戀又不會死人。且長痛不如短痛,立柏心硬如鐵又意志堅定,想必他很快就能想通,重新振作起來。
可惜楊鵬算錯了,他低估了立柏對岑二娘的感情。自從那日岑二娘離開后,立柏整個人一日比一日頹廢萎靡,傷勢也恢復(fù)得極慢,有些傷,甚至有惡化的跡象。
這是心病。連大夫都沒有法子。楊鵬只得去找岑二娘過來開解立柏,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岑二娘跑去和立柏一番情深意切地談心,本想徹底斷絕立柏的心思,卻被他的偏執(zhí)和深情剖白嚇住。原來他將她放在心上,已有整整七年,還說他此生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