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敲門!”高夫人站在滿是斑駁痕跡的大門前,淡淡的吩咐了一聲,她身邊的姚黃立刻上前,不輕不重的叩了幾下。
門很快就開了,一個滿臉褶子婆子探出頭,臉上滿是意外,但看到門外站的是高夫人之後,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的把門打開,恭恭敬敬的道:“奴婢見過夫人!”
高夫人微微的一頷首,沒有說什麼,擡腿就往裡走,那婆子雖然不知道今天颳得什麼風,從來沒有客人臨門的無花苑不但來了客人,還是她遠遠見過一面的夫人,但是卻半點遲疑都沒有,麻利的讓開路,等高夫人一行進了院子之後,又麻利的將大門關上。
“誰在外面敲門啊?”聽到有腳步聲,女子卻還是躺在躺椅上沒有起身。
“是我!”高夫人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打量著躺椅上的小姑,看著她一身的寂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自己再見她是什麼心情。
她的小姑於漣波,耒陽侯府老侯爺唯一的嫡女,老夫人捧在手心裡養(yǎng)大的寶貝女兒,打小就比一般的姑娘更聰明,可惜的是老夫人老來得女,把她給寵得出了一身驕縱的性子,別說她其他的小姑子,老侯爺?shù)哪切┦家茏屩瓦B她這個長嫂,剛剛進門的那些年也都要讓她三分。
十年前,於漣波十四歲的那年,被寵壞了的於漣波女扮男裝出門玩,無意中認識了一個男子而後瘋狂地喜歡上了那個男人,甚至起了非君不嫁的念頭,回家之後便和老侯爺老夫人鬧了起來,要他們退了那麼她三歲時定下的親事。
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侯爺老夫人再怎麼寵女兒也不會讓她在這件事情上胡鬧,更何況和她定親的也是侯門嫡子,而她喜歡上的那個男人卻不知道是什麼人。
所以,老侯爺老夫人不但沒有讓她胡鬧。反而將她關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準她再隨意出門,從小順風順水的於漣波哪裡受得了,當天晚上就用火燭點著了帳子,想用這樣的招數(shù)來嚇唬老侯爺老夫人,讓他們妥協(xié)。
但是意外發(fā)生了,那原本就是天乾物燥的季節(jié),等丫鬟婆子們驚醒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蔓延了整個房間,於漣波自己則被困在火勢熊熊的房間裡……
緊要關頭,有婆子頂了用水浸溼的棉被衝進火場,將被薰暈過去的於漣波救了出來,又請了太醫(yī)爲她治療,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但是她原本如花似玉的一張臉卻被火苗灼傷,狀似厲鬼。
於漣波這頭還沒有下病牀,和她定親的祁陽侯府就上門了,他們是來退親的——他們不但知道了於漣波在火災中受傷,毀了容貌的事情,更知道火災之前,她被禁足的前因後果,祁陽侯府不介意爲了兩家的關係,爲了誠信娶一個被毀容的兒媳婦,但是他們卻很介意娶一個和男人私相授受的兒媳婦。
老侯爺老夫人雖然不願意同意,但是卻也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勉強結親的話也只是結一門仇家,便請求祁陽侯府給一個月的考慮時間。一個月後,確定女兒無法復原的老侯爺老夫人將女兒移到了侯府最荒涼的院子裡。而後和祁陽侯府暗中商議了一番,暗地裡取消了婚事,明裡卻宣稱於漣波不治身亡,甚至還辦了一場簡陋的葬禮取信世人。
在於漣波身上的傷剛剛好的時候,高夫人見過她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她打過照面,這麼算起來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已經(jīng)是九年前了。
聽到高夫人的聲音,於漣波很意外,她慢慢的坐起身來,她對高夫人印象並不深,但是看了高夫人的裝束,氣勢還有和敏瑜有七八分相似的五官,也就猜到了來者的身份,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侯夫人,還真是稀客啊!”
於漣波臉上本來就凹凸不平,猙獰得嚇人,這麼一笑,更是恐怖,高夫人神色未變,但她身邊的姚黃和得喜家的卻雙雙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都帶了驚喜和厭惡。
“嚇到了吧!”於漣波眉毛輕輕一挑,嘲弄道:“怎麼?來之前沒有打聽清楚,不知道我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不請我坐下嗎?”。高夫人彷彿沒有聽見於漣波的話,平靜的看著於漣波,她身上沒有半點讓她覺得熟悉的氣息,如果不是肯定於漣波絕對沒有機會離開這院子,她會以爲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個有著和於漣波一樣不幸遭遇的陌生人。
“請自便!”於漣波隨意的道,其實不用高夫人說什麼,一直侍候她的那個婆子就已經(jīng)搬來了凳子,高夫人坐下,對姚黃等人道:“我有話要單獨和她說,你們先出去外面等著!”
“是,夫人!”姚黃等人隱約知道於漣波的身份,但是隻敢在心裡猜測,不敢多問,聽到高夫人這麼吩咐,便立刻出去,小心關上院門,守在了外面。
於漣波靜靜的看著高夫人,高夫人的來意她不能肯定,但也知道定然和敏瑜有關,想必是小丫頭異常的行爲舉止引起了高夫人的注意,而她這兩天來了這裡兩趟,雖然沒有帶什麼人,但肯定有人跟在後面看到了。
見於漣波安靜的樣子,高夫人微微一笑,直接道:“我今日來是爲了瑜兒!”
“侯夫人想要說什麼?要我以後不要和她接觸,還是怎樣?”於漣波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淡淡地道:“如果是讓我不要和她有什麼接觸的話,那麼你算是白來了。我被困在這個小院子裡,連門都不得出,想避也避不開啊!”
“更何況你還不想避開,對吧?不少字”高夫人看著於漣波,她能夠理解,被關在這個院子裡十年,每天就那麼呆著,這樣的生活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折磨,敏瑜的出現(xiàn)對她來說就像是爲她的生活打開了一扇窗,雖然不能走出去,但卻能夠透過這扇窗,看到外面的世界。她怎麼捨得將這扇窗關上呢?
於漣波沒有說是或者不是,只是靜靜的看著高夫人,高夫人輕輕地搖搖頭,道:“看來這十年古井般的生活把你的性子都給磨平了。”
“沒有磨瘋已經(jīng)不錯了!”於漣波輕輕地搖搖頭,然後看著高夫人道:“你想做什麼或者說想讓我做什麼直接說吧,這麼多年來,我?guī)缀鯖]有和人接觸,沒有和人打交道,腦子已經(jīng)僵硬了,猜不出來你的心思。”
“我不會阻止你和瑜兒見面,如果我想那樣做的話,我今天就不會來了。”高夫人看著於漣波,簡單的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她原本是不打算讓敏瑜和於漣波接觸的,於漣波就是個被寵壞的,她可不希望女兒變成她那樣。但是,轉念一想,卻又改變了主意,於漣波因爲自己的任性妄爲,誤了自己一輩子,她對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應該是追悔莫及纔對。就算沒有,也能用她的過往和現(xiàn)在來教導女兒,讓女兒明白,就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不能毫無顧忌的任性妄爲。也就是因爲想到這一點,所以高夫人才會親自來見於漣波,而不是找一個理由將她安置到敏瑜這輩子都可能找不到的地方,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跑。
“那麼你想讓我做什麼?”於漣波看著高夫人,這十年她接觸的只有那個侍候她的婆子,腦子裡想的就是前世的一切以及如果她早一步穿越過來,沒有身陷火場,沒有毀容,能夠用怎樣的手段和本事逍遙自在,和人打交道極少,就如她自己說的,腦子都已經(jīng)僵硬了。
“我不想讓你做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敏瑜說什麼妖孽不妖孽的就好。”高夫人淡淡的提了一個要求。
“敏瑜告訴你,那個投奔來的秦嫣然是妖孽了,是吧!”於漣波肯定的看著高夫人,看來高夫人來這裡也是對妖孽感興趣了,她心裡有些興奮,更多了些惡意,如果高夫人出手的話,那個秦嫣然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她就算是那種掛了外掛的穿越女,也不一定能夠鬥得過高夫人這樣的女人,更別說還是有心算無心了。想到這裡,她直接道:“秦嫣然確實是妖孽,這並非我在危言聳聽,如果她不是那中已經(jīng)活過一世的,一個五歲就死絕了親人的孤女可能懂那麼多嗎?如果你是爲了敏瑜好的話,那麼就應該早點把這個妖孽給除了!”
高夫人能夠察覺到於漣波的興奮,她微微有些奇怪,不明白她爲什麼有這麼強烈的情緒,但是她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深究,她看著於漣波,道:“不管嫣然是不是妖孽我都不會把她給怎麼樣的,你可以和瑜兒在閒暇的時候說一說你口中的妖孽有些什麼本事,但僅此而已,更多的,希望你能管住自己的嘴。”
“爲什麼?聽敏瑜說,秦嫣然事事和她相爭,相比,給了她很大的壓力,難道你就不怕敏瑜被她比得一無是處,然後一輩子被她死死的壓著?”於漣波不解的看著高夫人,難道她就不關心敏瑜,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兒啊!或者說她也起了將秦嫣然留下來當兒媳婦的心思?
“她是我的女兒,豈能連這麼一點點壓力都抗不過去?瑜兒聰慧有餘,但是卻不是個勤奮的,有個事事和她相比,也能隱隱的壓她一頭的人,不是壞事。”高夫人也不諱言,直接將自己的用意告訴於漣波。
“秦嫣然可不是看起來那麼年幼,她是妖孽,她身體裡藏著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靈魂,敏瑜就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比得過她?你就不擔心壓力太大,敏瑜承受不起?”於漣波還真沒有想到高夫人存了這樣的心思,也爲她的大膽而驚訝。秦嫣然可是穿越女啊,她的見識,學識都可以把敏瑜比到塵埃中去。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只要瑜兒勤奮,就算嫣然是多活了一世又如何?”高夫人傲然一笑,敏瑜是她的女兒,她會給她最好的教養(yǎng),也會將自己所懂的一切盡數(shù)教給她,而秦嫣然卻不可能有這樣的條件,短時間內敏瑜自然會被秦嫣然給比下去,但是時間久了可就不見得了!
於漣波微微一怔,將高夫人的話重複了兩遍,而後咂摸出了一些滋味,點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如你所願。”
“你身邊就這麼那麼一個婆子侍候也不是一回事,明天我會給你再派一個婆子過來。”於漣波的回覆高夫人很滿意,但卻不是很放心。
“隨你!”於漣波知道,高夫人派的人與其說是侍候自己還不如說是監(jiān)視自己,但是她也沒有拒絕,她哪有拒絕的餘地啊!
很不解的是某些穿越女,穿越前窩窩囊囊,一無是處,穿越後就搖身一變,什麼都具備了。
燈更相信性格決定命運,穿越前是強者的,穿越後依舊是強者,但是穿越前是個懦弱無能的,哪怕是穿越成了女皇,也註定是個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