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許云濤和許雷兩位少年是住在這里嗎?”看著廊下的幾人只顧怔怔地打量自己,魏勁松臉上的微笑不減,再次輕聲詢問。
目光在現(xiàn)場僅有的兩個少年身上落了落,沒有漏掉兩人眸中的亮色,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就是自己要尋的人,因此,他臉上的笑容又和熙了幾分:“你們兩位,大約便是吧?呵呵,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獅子樓的東家,免貴姓魏,我此次冒雨前來,乃是……”
“你若是為那些酒而來,便隨我入屋內(nèi)再談。”許云濤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入了西面的房間里,卻在拐入房內(nèi)時,抬手按住了咚咚直跳的胸口。
她預(yù)言的事情,終于要成真了嗎?大哥有救了嗎?
進(jìn)屋內(nèi)談?
魏勁松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屋外站著的諸位大人,眸中掠過訝異之色,卻神情不變地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身后的魏良全在外候著,獨(dú)自抬步跨過門檻。卻又在看到屋內(nèi)躺著的趙氏和站著雙目無神的許清明時,他臉上神情一愣。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外面幾人搶奪一把菜刀不說,里面竟還有人昏厥在地?zé)o人照應(yīng)?這孩子明知我是來談新酒一事,居然也不讓大人出面?
“爹,我也要去。”馬車簾子再次一掀,魏溱先是露出一張圓臉來,隨即整個圓胖的身子鉆了出來,被小廝抱到廊下后,屁顛屁顛地跟在了魏勁松的身后。
向著同一個方向側(cè)著腦袋目送同樣錦衣華服的魏家父子進(jìn)入房內(nèi),又轉(zhuǎn)頭看著廊下靜立不動的魏良全一眾,許滿倉幾人相互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什么時候竟有貴人會主動找上他們了?
許雷倒是心中略有猜測,卻在感受到廊下披著蓑衣的幾人強(qiáng)大的氣場后,識相地閉緊了嘴巴,搖了搖頭。
魏勁松抬腳踏入戶內(nèi),便習(xí)慣性地抬眼將整個屋子掃視了一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只有垂首立于床旁的少年和床上躺著的似乎重病不起的一人時,他先是一愣,待走到床旁看清床上躺著的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女童后,他的腳步更是一頓,同時一個不著邊跡的猜測滑過腦際。
他不會是,讓他來跟一個幾歲的孩童談買賣吧?這也太兒戲了!
“酒是你釀的,現(xiàn)在人來了,你自個兒同他談吧。”許云濤看了看魏勁松,又看了看蘇雪,經(jīng)過深思熟慮,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他害怕自己的冷言冷語將能救自家大哥的貴客氣出門去,悲傷過度的父母又未緩過神來,一時的激動興奮,也令他只想到蘇雪的能干而忘了她現(xiàn)在還是個四五歲的女童。
他的話一出口,魏勁松腳下一個踉蹌,差點(diǎn)將緊跟在后面做尾巴的魏溱絆倒在地。蘇雪則是心內(nèi)哀嘆一聲,認(rèn)命地閉了閉眼。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似乎也確實(shí)只能由她出面了。
可是,以她現(xiàn)在的這個年齡身份,要如何說話行事,才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詭異呢?這是個大問題!
目光悄然掃過魏勁松俊朗的五官,最后在他看似清亮含笑似則帶著幾分狡猾的雙眼處落了落,蘇雪摸著鼻子嘿嘿一笑,便算是打了招呼。
而就這片刻的功夫,魏勁松已收起了心中的震憾與滑稽感,微笑上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與贊賞,溫聲詢問:“那似水的白色酒液是小姑娘你釀制出來的?”
果然是個成了精的生意人,見面先含三分笑,縱然心中已驚濤駭濤,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嗯,一次無意中的玩鬧偶然所得。大叔先坐吧。”蘇雪壓下心中對魏勁松的評價,指了指床前的圓凳,稍一沉吟,她側(cè)著頭眨著眼睛非常誠懇地道,“大叔今日冒雨前來,可是想要求購此酒?不過,我們所釀并不多,怕是不能滿足大叔的需求,要讓大叔失望了。”
欲拒還迎是掌握談判主動權(quán)的最好法子,可是,她此言一出,垂首靜立的許云濤猛然抬起頭來,緊緊地盯著蘇雪,差點(diǎn)就要沖上前掐著她的脖子吼叫了。
有沒有搞錯啊,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人找上門來,大哥就等著這銀子救命呢,她怎么倒將人往外推了?
魏勁松卻臉上神色未變,一點(diǎn)沒將蘇雪的話放在心上,勾唇一笑:“沒關(guān)系,我們本來就不是來求購酒的,我們是來求購釀酒之技的。”
在床旁的圓凳上坐下,他才看清眼前的女童長得極美,五官精致,肌膚如脂,淡淡一笑間,直如清荷綻放,比起家中容貌最為姣美的大侄女來也毫不遜色。
果然如我所料,卻也正如我意!
“那大叔準(zhǔn)備怎么求購?”蘇雪黑眸動了動,忽略掉許云濤身上騰騰涌出的黑氣,沖側(cè)頭看著他神情疑惑的魏溱展顏一笑。
這胖乎乎的小包子似的男童,長得像極了他的父親,眉毛濃黑,眸光清亮。自打進(jìn)來起,一雙發(fā)現(xiàn)寶物似的冒光的眸子便緊緊地粘在她身上,著實(shí)讓人好笑。
魏溱頓時棄許云濤不顧,回給蘇雪一個燦爛的笑容,湊到床前拉住她的手,好心安慰道:“小妹妹別怕,你哥哥要是再動不動就打你,你就,你就到我們家做我的妹妹好了。”
他可是看到那大哥哥捏緊了拳頭一幅恨不得撲到床上狠揍小妹妹的模樣呢,有這樣的大哥哥,這小妹妹真心太可憐了。
“呃……”蘇雪沒想到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這么實(shí)誠,頓時憋笑不已,抬頭看到許云濤瞬間泛黑的臉,差點(diǎn)失笑出聲。
“誰動不動就打她了,誰要去你們家做妹妹了?”許云濤極力隱忍著才沒有怒吼出聲,可還是忍不住低聲罵了出來。
魏溱摸著后腦勺眨巴著眼睛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再度道:“你看你的拳頭還捏著,不是要打她是要做什么?”
“你……”許云濤頓時氣結(jié),恨不得一拳頭揮到這多管閑事的小屁孩臉上。
魏勁松安靜看著蘇雪看著他們對話時眸中一閃而逝的狡黠,眸光閃了閃,緊盯著她緩緩道:“三百兩銀子,我給你三百兩銀子,你教給我你釀制那種酒的技藝,如何?”
“不如何!”蘇雪沒有一絲猶豫,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想了想,又撅著嘴補(bǔ)了一句,“我娘說了,這種酒可值錢了。”
前世她可沒少跟在父母身后與人談買賣,很清楚談判場上首輪拋出的絕不可能會是高價,討價還價是常道。莫說她心中另有打算,便是沒有,也不可能當(dāng)即就應(yīng)下。
一旦應(yīng)下,她便落了下風(fēng),后面再談其它,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