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成朋友,自然有著許多自己的故事要分享。無奈孫安有事需要儘快進(jìn)京,而蘇雪又不與他們同路,反倒是背道而馳,孫晨鈺只得又說了許多日後有時間去她家中做客的話,纔在父母的催促中依依不捨地坐上馬車離去。
“哎,停車,停車,我還沒有告訴雪兒我們家府邸在哪兒呢?她若是找我,可要上哪兒去啊?”馬車行了一段,坐在車裡的孫晨鈺忽然起身拍著馬車大聲喊道。
她盡顧著將自己的趣事講給雪兒聽了,竟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更重要的是,她連雪兒是出自哪家的住在哪兒也忘了問了。將來若是等不到雪兒,她竟是也不能主動去找她了,這可真是糊塗了。
依舊一馬當(dāng)先的孫安聞言卻是一抖馬繮行得更快,低沉的笑聲在曠野上空飄蕩:“你放心好了,那孩子可比你細(xì)心聰明多了,你那唧唧歪歪的一堆話已足夠她分析出咱們是什麼人了,她早晚會尋到咱們家去的。”
至於是什麼時候,那就不得而知了。也不知她那一句長大後報(bào)恩的話是隨意而出,還是經(jīng)過思量的。但那提到報(bào)恩時認(rèn)真的神情卻是不作假的。
想到自己竟放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緊急公務(wù),反而思量起了一個小姑娘會不會報(bào)自己的恩,孫安不由失笑搖頭,衝著身後一揮手,一衆(zhòng)人行得更急了,與跑得氣喘吁吁的春裳等人迎面相遇,亦沒有誰在意。
“娘子,那孫老爺兇得很,你都不怕他嗎?”綠然看著孫安一衆(zhòng)人早已消失的地方,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後怕地縮了縮脖子。
現(xiàn)在,她越來越佩服娘子,越發(fā)認(rèn)定娘子是得了老天庇佑異於常人了。小小年紀(jì),處在瘋狂行進(jìn)的馬車中,她早嚇得六神無主腦袋一團(tuán)漿糊了,娘子卻還曉得去拽馬繮。而剛纔那位孫老爺,只淡淡地一掃,便讓人有一種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感覺,她早嚇得雙腿打顫看都不敢看了,娘子竟不但不怕,還主動上前結(jié)交,真真是了不得。
“那有什麼好怕的,孫老爺那是長期與敵交戰(zhàn)形成的餘威,針對壞人的,咱們可是好人,自然不用怕。”蘇雪一面輕鬆隨意地說著,一面圍著經(jīng)孫安一掌拍下後徹底化身良獸的馬兒仔細(xì)地查看著。
這匹馬兒莫不是也像有些人一樣,得了間歇性顛狂癥,隔了一斷時間便會發(fā)作一次?若是如此,那它下次發(fā)作的時間又是在什麼時候?
不行,她得好好問問清叔,若這馬兒當(dāng)真時常發(fā)狂,她得想辦法讓他將它換掉。只是,想個什麼辦法纔好呢?春裳他們身上有帶足夠的銀兩出來嗎?
蘇雪一面搓著手,一面皺著小眉頭撅著小嘴在原地轉(zhuǎn)圈,目光一垂間,竟見得陽光照耀下,馬兒身旁暗黃的塵土間有點(diǎn)點(diǎn)銀光閃現(xiàn)。
她拍了拍馬背,確定它不會再陡然一個縱起後,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拂開塵土,伸手將那銀色的東西捏起,卻是兩根極細(xì)的長針,跟前世醫(yī)院裡鍼灸用的銀針相差不大。
這是做什麼用的?莫不是方纔孫安扎入馬身上用來控制它的天外飛針?
蘇雪一面猜測著,一面捏著銀針對著陽光興致勃勃地察看著。難道這就是古代人所用的暗器?看著光滑銀亮的,竟看不出是鐵製的還是銀製的。
“哎喲,謝天謝地,奴婢還能看見娘子你,方纔著實(shí)把奴婢嚇?biāo)懒恕_@要是娘子有個什麼事,奴婢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快快快,讓奴婢看看娘子你有沒有傷著哪兒?”春裳誇張的喊聲從後面?zhèn)鱽恚艘讶缤瑦豪菗涫嘲銚湎蛱K雪。
還能看見?便是死了也還能看見屍首吧?這說的是什麼話?
蘇雪忙將手中銀針小心收好,身子不著痕跡地往旁側(cè)了一步,避開她的懷抱,拍了拍自己身上,淡淡道:“方纔我也嚇?biāo)懒耍迷谶@馬兒不知怎的又自己停了下來。傷處倒沒有,不過是磕了幾下,反而是綠然,後腦勺上起了好大一個包呢。”
對於方纔遇上孫安一行並被對方救下一事,蘇雪並不想多費(fèi)脣舌說給其他人聽。談不上隱瞞,只是覺得沒必要說與不相干的人聽而已。
春裳聽到蘇雪說沒有傷處,忙又後怕地長長舒了一口氣,對於她所說的綠然受傷一事卻仿若沒有聽見,拍著胸口道:“老天保佑,沒有傷處就好,沒有傷處就好。你說這前一刻還好好的,後一刻怎麼就突然發(fā)起狂來了呢?這馬兒莫不是染上了什麼病?李樂家的,你說是不是?”
說到後面,還不忘回頭衝正撐著膝蓋大口喘氣的李樂家的詢問。
“啊?”李樂家的聞言神情一滯,一手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手重重地拭了兩把額頭的汗,“可不是,莫不是那馬兒也跟人一樣突然得了失心瘋了?要不怎麼好好的就發(fā)起狂來了呢?好在老天保佑,娘子沒出什麼事,否則咱們幾個怕是都脫不了干係。”
“可不是?”春裳衝著已經(jīng)對著馬兒上下檢查起來了的清叔叫喚道,“清叔,這馬兒可一向是你照看的,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幸虧我們下來……幸虧娘子沒事,否則老夫人和二老爺?shù)谝粋€便饒不了你。”
幸虧她下來得早,若是晚一步下來,豈不是要跟娘子和綠然一樣被滯留在馬車上,受一路顛簸不算,萬一沒她們這麼命大,摔下馬車,豈不是非死既殘?
“我哪兒知道是怎麼回事?”清叔聞言眸光一閃,將頭垂得更低,撫著頜間的短鬚神情異樣地緊盯著馬兒,另一手時不時地拍著馬身上的各個部位。趙前則是在最初深深地看了蘇雪一眼後,便一直靜立一旁,看著清叔檢查馬兒。
“老清叔,這馬兒以前可曾像今日一樣發(fā)過狂?”蘇雪沒忘了心中的疑問,待得春裳和李樂家的安靜下來纔開口問向清叔。
“貌似沒有過,莫不是……路上受了什麼刺激?”清叔稍一遲疑,搖了搖頭,眸中光芒一閃,“也可能是昨晚在客棧的馬廄裡被驚著了,現(xiàn)在瞧它的模樣,竟是與以前一樣馴良了,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了。”
沒有過?那就不是間歇必癲狂癥,只是偶爾受驚發(fā)狂了。如此一來,換馬一事也就沒太大必要了。
對於馬兒爲(wèi)何會突然發(fā)狂,蘇雪倒是想知道,但既一時查不出來,便慢慢來吧。
於是,她衝清叔安慰地一笑:“既說不清,便慢慢看吧。這一路上你多照看著便是。對了,方纔馬兒將你撂倒的那一下怕也不輕,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