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進寨子我們眼前的眾人竟然慢慢的淡化消失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將我身邊的空氣慢慢排擠到一邊我的額頭開始溢出汗水。格桑小心翼翼的指著我們面前的一個房屋扯了扯我的衣角,我看著格桑所指的那座房屋門板黑黢黢的并不像是被刷了一層漆料反倒像是火燒過或燎過一般。單開的門上竟被工工整整的用漢字雕上了六字真言,除此以外整個兒房子似乎也被火燒過一般。我緩緩推開木門里面只有一方用泥土砌成的土炕與東北的火炕不同并沒有加柴用的窯口,尺寸不大也就夠一人盤腿而坐而已土炕砌在屋子的西北角。土炕上一個勾髏的如同骨架的身影面壁而坐,如果不是那人的胳膊動了一下否則完全就是一具死尸的樣子。雖然有過前幾次的經歷但我還是扭捏著身子緩緩走近了那方土炕,正當我要側身要看清“那人”的面貌時“那人”的腦袋好似被無形的大手抽了一巴掌整個干枯發黑的腦袋直接飛了出去。無頭的軀干依然盤坐在那里左手不可思議的依然在翻著放在腿上的一本佛經,突入其來的一幕把我跟格桑嚇的驚慌無措。我慌亂的退后了幾步誰知道腳下沒站穩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剛要起身一撇眼兒發現面前的炕頭上似乎用朱砂寫了些什么但大部分已經脫落??礃幼討撘彩遣匚模渲械囊粋€圖案令我深深的打了個冷戰那是一個類似麒麟的圖騰線條只有簡單的幾筆線條。但那個形狀卻與我之前得到的那塊血玉麒麟幾乎一模一樣,“格桑你過來看下這是什么?”格桑早就被突然的一幕嚇得呆立在那里,我又叫了她幾聲這才回過神來幾步就跑到我的身邊一把就抱住了我。我被這一幕搞得有些尷尬不能抱也不能推格??谥泻吆吖膮s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沒事兒的,放心我們不會有事兒的?!边^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慢慢停止了顫抖只是臉上的驚恐倒并沒有一絲的減少,“你能幫我翻譯一下這上面的文字嗎?”我指了指上面的藏文疑惑得說道。格桑驚恐的看了眼土炕上的無頭尸體輕輕的點了點頭,經過幾次的理解和翻譯我才得知這些文字并不是現在的藏文而是古象雄王國的早期文字雖然與藏文相似但其中所表達的意思卻有許多不同之處。格桑也無奈的搖搖頭畢竟時間跨度太大根本無法破譯這些文字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信息再次中斷我從挎包里拿出那張冥婚照和那塊血玉麒麟再次與土炕上面的圖案比對起來。無奈圖案太過簡單根本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麒麟圖案還是只是相似的文字,格??戳丝次沂种械膬蓸訓|西隨即便又驚恐的四處張望。畢竟現在不是研究問題的時候我將東西收回挎包,活動下雙腿扶著土炕跟格桑站了起來。身后的那具無頭身體依然在機械的翻著經書并沒有什么異樣,我們兩個溜出屋子但路上已經站滿了大人小孩和老人。無一例外他們的脖子上都掛著一條黑色的哈達,人群緩緩走動著向寨子深處走去他們目光呆滯手捧一本藍色經書而他們的額頭上都印有一個類似花瓣的青褐色圖騰?;蛟S是因為緊繃的思維得不到緩解我們兩個此刻都表現的無比平靜,忽然一陣空靈的呢喃聲在我的周圍響起我扭頭看了看格桑發現她也在疑惑的看著我。似乎是在問剛剛是不是你在說話那種呢喃又再次響起比第一次來的更加真切,緊接著我的思維開始呆滯那種感覺就像是半夢半醒之間的臨界點。區分不出是真實還是夢境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恢復聽力和意識時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又是一陣腳步聲向我旁邊走來“我這是在哪兒?你是誰?”剛說完我的口中便被塞進了一塊兒東西頓時濃郁的奶香充斥著我的鼻孔和嘴巴,“同志你不要擔心這里是建設兵團你已經安全了。”一個清澈宛如天籟般的女聲繚繞在我的耳畔我摸了下眼睛這才發現被綁上了紗布,“不要碰,現在你的眼睛很脆弱。”又是那個女聲比起之前現在卻多了幾分焦急和嚴肅,“請問一下我的同伴在哪兒?一個藏族女孩她叫格桑?!薄巴?!什么同伴?我們發現你時就你一個人躺在地上沒有其他人啊!”“那這里是哪里?”“界山達坂??!”我開始努力回憶遇到格桑后所經歷的一切并沒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但我的記憶似乎被刪減了一段只停留在一個陡坡和篝火的夜晚。之后便出現在了這個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盡管眼前的黑暗只是暫時的卻還是令我無法適應。我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只知道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忍受的漫長,因為你永遠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會幻想出什么可怕的東西來折磨自己。也許是幾天后也許是十幾天后我跟著部隊上的運輸車回到了那個我不愿想起的原點,雖然已經恢復了視力但偶爾還是會出現重影和紅斑。本想著先回去休息一下遠處村民的喧鬧聲和議論聲清晰的傳入了我的耳朵,我轉過街角這才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村民全都簇擁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大門敞開著門口趴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手中捧著一個碎成兩半兒的舊瓷碗手下滾落著沾滿了灰土的半個窩窩頭院內站著一男一女三十多歲一唱一和指著門口的老婦罵罵咧咧,看樣子那對男女應該是老人的兒子兒媳我實在看不過眼趕忙上前去拉面前的老人。剛彎下腰院里的兩人就不干了女人一捏男人的胳膊男人開口就罵了起來“你是誰???那是我娘我看誰敢動一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咽氣兒看你那一張喪門星的臉,怪不得今年咱家打不下糧食全都是你給克的?!蹦悄腥说睦夏镉逕o淚趴在地上猶如枯枝的雙手把地上的窩頭捧起來拍了拍塞進了嘴里,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沖進院子一巴掌打在了那男人的臉上“你個王八蛋她是你親娘!你還是不是人?!”女人被我嚇了一跳一下躲到了男人的身后男人被我打的一愣隨即就沖我撲了上來扭打起來,看熱鬧的村民一看院子里打了起來趕忙上前拉。我被幾個人拉著退出了院子隨即那女人一把就把院門給關上了,我做夢都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斑@不是汪半仙兒的孫子嗎!不是說去插隊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啦?”我一聽聲就知道又是趙麻子的丑婆娘只見她甩著一身膘湊過來鄙夷的看著我一邊磕著瓜子兒,我沒搭理她扭頭就要走可她倒是不依不饒張口就是一頓羞辱又把以前我帶他家鐵蛋兒上山摘酸棗兒([野山棗]北方特有整株帶刺果實秋季成熟豌豆大小不等,味酸甜果核可入藥。)被蛇咬的破事給抖落出來。我實在忍受不了她的啰嗦一扭頭氣沖沖的離了人群,晚上“成爺”也就是當初保下我的村長老爹得知我回來了不顧老胳膊老腿親自過來看我。我也著實感動了一把畢竟現在還惦記我的恐怕只有爺爺和他老人家了吧,我沒敢把那些太過離奇的事情說給成爺聽畢竟這年頭不能說的話爛在肚子里也千萬別說。誰也不敢保證明天自己就不會被拉到街上批斗,聊了一會兒我就打聽起今天上午那一慕是怎么一回事。從成爺口中所知那是我插隊后從鄰村搬過來的一家,這老太太名田氏家里就這么一個兒子叫晁三生老伴死的早都是她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從搬到這里后這家人連一天都沒消停過天天不是罵就是打有幾次甚至把老人拖到大街上讓她要飯去。她兒子在附近幾個村子都有些勢力沒人敢惹,大伙也有人看不下眼大打出手可晚上就被一群人給打了。家里的東西也被砸的砸摔的摔幾次后誰也不愿再管這嫌事,我氣的破口大罵可也無可奈何?!斑@年頭因為幾句話親兒子都能把親爹送到批斗會上,這個時代已經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闭f完話成爺起身便走了,沒來由的乏力襲上心頭我躺在床上閉目沉思起來。
早晨吃過最后一點兒帶回來的干糧,我背著師父傳給我的家伙什兒敲著邦子走街串巷吆喝起來“修——桌椅板凳,打——逢喜新床。補——破盆漏罐,做——壽木新材嘞!”也不知怎么的我這一吆喝鄰里街坊老老少少的都出來了,拿凳子的拿木盆兒的抬柜子的一下就把我給圍住了。這還真是應了師父那句好手藝餓不著窮家人,我在村口支了兩天的攤子這才不至于挨餓街頭。第三天的傍晚我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時那老太太的混蛋兒子懷里抱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疙瘩,跟撿了寶貝似的大笑著悠哉悠哉的向我攤前走來我自是不愿于這種懊糟貨色打上半點交情。背起箱子就要走“怎么?小子知道爺的厲害啦!你個修破爛兒的我就沒打算找你麻煩免得臟了弟兄們的手。”我一愣隨即就知道這混蛋是有求于我,“呵呵,是啊您宰相肚里能撐船但也得小心哪天把肚皮給撐破了?!标巳樢缓谂馈皠e他媽給臉不要臉今天是老子心情好否則我讓你從這里給我滾蛋?!闭f著話那個混蛋就把我的箱子給奪了去往地上一扔左腳就踩了上去,又把手中的木頭塊兒往我臉上湊“這玩意兒你給整開,以前的事兒我就既往不咎但你要是整不開小子恐怕你以后是回不到這個村兒了?!蔽疫@輩子最恨的就是被別人威脅那種明明自己有能力不管不問卻又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愿的感覺實在是讓我受不了,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過那個木頭塊兒說道“明天來這里拿。”說完我一把推開那混蛋的腳重新挎上箱子往家里走。吃過晚飯我點上煤油燈拿出那個首飾盒大小的木頭塊倒騰起來,當時我也沒太在意只以為是個類似十字盒的東西。木塊四四方方一共有六個面每一面上都有縱橫交錯的縫隙形成八個棱形圖塊,這時我才意思到這其實就是祖師爺傳下來的魯班鎖不過要復雜許多。而我眼前的這個就是“八棱十三扣”魯班鎖的結構主要以卡、咬、嵌、插、勾、并這幾點為主看似簡單實則已經將所有的基本技法濃縮其中,一點出錯就無法使其整個兒分解開來。而我手中的這個卻更為精細每一個棱形面上都有一個大小不一的刻溝,這些刻痕調整好角度和位置后要么是一個圖案要么是文字這下還真是叫我犯了難。這種規格和大小恐怕就是師父在世我看也夠他老人家玩上十幾天了,更何況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眼下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不過還好每一塊都是可以單獨插拔的否則我就是把腦袋撞破也無力回天,就著燈光我開始仔細觀察起來魯班鎖來整體共分為六面每面之上又分為單獨的八塊那也就是要在四十八面中找到正確的中心點。這就是好比一把雨傘無論有多少根傘骨但都要依托傘桿的支撐,當我將所有的圖案拼整以后已是后半夜。當每一面的棱形小塊恢復原狀后,上面果然出現了各不相同的圖形。其中一面的圖案形似一尊佛陀具體細節早就模糊不清。而其它五面則是幾句類似咒語的文字“南起金土,北纏草木,水承靈柩,火葬天種,土震天穹”
打油小詩:雙足踏地頭頂天,烏云遮蓋是枉然。
左手抄起量天尺,右手推出一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