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戰敗后,關東軍為了備戰只能擴充力量維持自身實力,各地方戰斗力不弱的部隊也被列入優先選擇,任丘縣的安定平穩和山本大隊長表現出來的強勢手腕,被華北日軍司令部看中,因此下令由山本佐之助挑選一個中隊的精銳士兵前往東北,整編進入關東軍。
擴編就意味著巨大的利益,若是能抓得住機會,表現突出,不僅能引起上級的注意,也能收攬一批人才,就能在短時間內擁有足夠的資本在新的部隊中占取一個不錯的高位,這是積累戰功以外向上爬的捷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樣的機會,華北各治安區的日軍軍官們都蠢蠢欲動,希望能分得一杯羹。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任丘縣的其他人都猜測這個從其他據點里過來的森田勇是山本大隊長的什么親戚之類的,居然這么優待,能讓山本佐跟著一起去東北編入關東軍,享受正規主戰部隊的待遇,真是讓人羨慕。
悶罐似的火車車廂內,車輪壓在鐵軌間隙的震動聲枯燥而又乏味,山本佐之助和李衛互相靠著坐在車廂的門口邊上聊天,通過一條窄縫里吹進來的涼風,勉強給整節車廂換著新鮮空氣。
車廂里堆滿了貨物,也塞滿了任丘縣的一個中隊所有的士兵,戰時物資運輸頻繁,火車運力有限,山本佐之助他們趕得也是過路火車,自然沒有客運車廂的優待,只能悶在貨廂里和貨物們擠一擠。
李衛帶著的這隊人馬,除了偽裝成女衛生員的清田秀子和扮成士兵的寺田晴夫偶爾會和山本佐之助的士兵交談幾句外,其他的戰士由于日語不過關,都保持著一言不發當起了悶罐子。
對于隨著他們同路的陌生日軍士兵們表現的沉默,任丘縣日軍士兵們也沒有主動打招呼認識地舉動,分占著車廂內的兩處角落,最多通過手勢或眼神偶爾交流幾句,通常都是清田秀子或寺田晴夫接過話題。對于一個漂亮的女衛生員隨隊,那些日本兵們都有些蠢蠢欲動,可是懾于山本佐之助少佐的嚴厲軍紀,二也摸不準對方的底細,眼神里透著貪婪和癡迷占些眼神兒上的便宜,也沒人敢上前動手動腳,兩邊人馬各占在車廂里的一半。
火車特有的無休止節奏聲和輕微地晃動,火車上的旅途格外平靜。讓人閑的無聊,車廂內的士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或半坐或躺著睡著覺,有的在下棋或觀棋,有的干脆聚在一起吹牛打屁,不時引發轟然的笑聲。
貨真價實的衛生員甘辛一點兒也不無聊,坐在火車廂里抱著一罐肉罐頭大塊朵頤,也不管飯點兒,一個人一個小鐵勺楞是挖空了兩個大罐頭,吃得是嘖嘖有聲。別看這家伙瘦小個子。可簡直是一個食肉動物,連那些日本兵看得眼睛都有些發直,這家伙哪兒來這么好的胃口。十二區隊地伙食雖然不算差,肉食也是實行配給制,跟著李衛插進了山本佐之助地隊伍的戰士們得到了格外的優待,山本大隊長一手把握著整個任丘縣軍隊和物資,隨隊帶往東北地行李和干糧也不少,肉罐頭,酒,白面,還有香煙,山本佐之助勻給了李衛他們不少。可便宜了甘辛這些饞嘴的家伙,哪曾有機會嘴里塞滿了肉,都快咽不下的感覺,幾個食肉動物甩開了腮幫子吃得滿嘴流油,地主老財家里過年也沒這么富裕過的。
那些戰士們幾曾何時享受過這種舒服逍遙的特殊待遇,就算是中央首長也未必有這樣的奢侈,參加這次任務的戰士在出發前都被交待了這次任務兇險萬分,不比在自家根據地,在領隊李衛的默許下都開心地小小放縱一把。
“連長!”莊冬榮美美地叼著一支香煙。挪到了李衛身邊,靠著不停晃動著的車廂門,伸著懶腰道:“等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了,我可真想回家去看看啊!也不知家里怎么樣了!嘿嘿,蓋他三間大瓦房,娶上一房媳婦!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他的眼神里燃燒著濃烈的希冀,一旦在安全的環境中放松下來,多年生死交替的戰場上積累下來的緊張和疲憊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趁著難得的機會,莊冬榮這個老紅軍戰士也和其他戰士一樣抓住這難得的短暫時間,徹底放松自己的身心。
“就是傳說中有的農婦!?山泉?!有點田!”李衛不禁好笑地想起了現代的一句篡改過的廣告語,對于掙扎在生死沙場上,不知自己下一秒命運的人來說,這確實是一種質樸的渴望。
莊冬榮顯然對李衛如此簡練的語言一舉中的,重重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咱們這些窮苦出身的,誰不希望能有口安穩飯吃,為了大伙兒都能過上好日子,咱們就熬他幾年,只要能活下來,就能夠過上舒舒服服的踏實日子!”
“呃!~”甘辛吧唧內罐頭也吧唧了個全飽,湊上來說:“等打完仗,就可以見到俺媳婦去隙嘿,你們不知道,俺媳婦可俊呢噥活家務樣樣能拿得起手!”這小子典型的飽暖思淫欲,王婆賣瓜自賣自刮他那個俊媳婦兒,農村人年紀小就早早的定了娃娃親,這小子別看連十九歲都沒過,未婚媳婦都上門主動伺候公婆好幾年了,就等著這小子能回去完婚。
“就你那眼光?!”李衛徹底無語,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農村人對于俊俏的眼光和現代人完全是天差地遠,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圓臉,大眼睛,胸挺腰粗屁股大,上下一抹兒粗,你娶個冬瓜哪!”早聽這小子胡吹過他媳婦那樣兒,自己聽了都直打寒顫,什么品味的人啊!
在李衛的以身作則下,以前還有些偷偷撿日本人黃色小照片兒的行為,都被列入屬于沒品味的人才去干的,要被人鄙視的,政治干部們直夸李衛這小子是意志堅定,不容易受腐化墮落,可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那些黃色小照片上的光屁股蛋子女人。落到李衛眼里都和老母豬沒什么區別。
“呵呵!大冬瓜,這比喻可真有趣!”山本佐之助也跟著笑了起來,李衛家伙不僅僅在戰場上是個怪物,思想和觀念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用特立獨行來形容都不為過。
我們的甘辛同志一臉不樂意,好好一媳婦兒怎么到了連長眼里就成了冬瓜呢,漲紅了臉爭辯道:“俺娘說了,俺那媳婦才是正宗生男娃地身板。生下來的娃個頂個兒的壯實!”
這下不僅李衛樂了,其他的幾個戰士們也笑撲了,臉上一向冷峻的清田秀子都忍不住嘴角浮起笑意,這個年輕的八路軍戰士真是可愛的緊!
“唉!我也真是懷念家鄉的老母,還有那滿山遍野地櫻花啊!”山本佐之助的話帶著無數的思鄉之情,這場戰爭不僅僅給中國百姓造成巨大創傷,也對于那些離開家鄉,離開父母好友的日軍士兵而方,也造成了同樣巨大的創傷。
山本佐之助帶著幾分鄉愁忍不住輕唱起來:
“櫻花啊!櫻花啊!
暮春時節天將曉,霞光照眼花英笑。萬里長空白云起。美麗芬芳任風飄。
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
櫻花啊,櫻花啊,陽春三月晴空下。一望無際是櫻花。
如霞似云花爛漫,芳香飄蕩美如畫。
快來呀,快來呀,一同去賞花。”
李衛等人都靜靜地不再說話,聽著山本佐之助雖然有些粗擴的嗓音唱著日語歌詞,可是十二區隊的戰士們仍然都能聽得出其中思鄉思念親友,細膩的拳拳赤子之心,連清田秀子也不禁手指在貨箱上敲擊出節奏來。
一時間整個車廂內都靜了下來,打著瞌睡的坐起身,下棋的放下棋子。聊天說笑地閉上了嘴,不少日軍士兵眼中淚光盈盈,跟著哼唱起來,日本民歌《櫻花》引起地思鄉之情共鳴在車廂內回蕩了許久,不少日軍士兵都低下頭來,讓淚水不由自主的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正因為本身就是日本人,半真不假的身份,使山本佐之助成功冒充任丘縣大隊長,而沒有任何人發覺出異樣來。也正因為山本佐之助嚴格控制住軍隊,使這些士兵沒有像那些習慣燒殺搶掠地其他的區隊伍那樣變成沒有人性的嗜血殺人瘋子。
在歌聲停息后的平靜,被李衛的話打破,“你們以為中日戰爭結束了!我們就可以解甲歸田,可以享受安生日子了?”為照顧到山本佐之助等日本同志在場,李衛沒有把中日戰爭結束說成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剛才的歌聲中充滿了傷感,李衛不希望自己的戰士也因此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在火車行進的聲音掩護下,李衛的聲音不大,身邊這些十二區隊的人卻聽得清楚。
“不打仗了,和平了,那還要我們這些當兵的做什么,當然是回家好好享受勝利果實嘛!”這次任務地向導范書理同志理所當然地道。
“不不不!”李衛語氣中帶著有所意指地搖著頭。
“你們或許認為戰爭結束了,我們就可以享受勝利果實了哪就大錯特錯了!”李衛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斗爭,世界上不僅僅有中國和日本,還有其他國家,國家間的利益說不清道不明,我們的國家還很虛弱,日本軍國主義雖然戰敗了,但是還有其他形形色色容不得中國強大起來的明處或潛處的敵人,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機會給中國制造麻煩,我們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回家享受勝利果實,那誰來守護我們的家園?!誰來守護我們得來不易的勝利果實?”
“中國地土地和人口對于列強來說是一塊大肥肉,誰都會來想咬一口,如果我們都放下了武器,只顧自己的小家,不顧國家這個大家,恐怕第二天就會再次被人打上門來,到手的勝利果實轉眼就丟掉。”李衛知道未來會怎樣,像戰爭給人們的心理壓力影響太大,有這樣心思的人而且占了不止少數,他更需要給這些人的心里種下一顆警惕的種子和對未來的保障,曾經一些人因為貪戀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而離開了革命隊伍,最終只是淪落來市井平民,到老時生活貧困,反倒是那些忠心革命將全部青春投身于保衛國家的人反倒在老時得到國家保障衣食無憂。
“聽丁教導員說,國共不是要組成聯合政府嗎~加上國軍兄弟,我們國家的軍隊只會嫌多,不會嫌少,我們也好安逸撒!”一連的戰士賴雄說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成語:一山不容二虎!”李衛目光帶著尖銳,刺得別人的眼神一收,山本佐之助等人接受的是共產主義理論,日本人共產主義起來比中國人還要瘋狂,倒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話給他們帶來什么不好的暗示。
山本佐之助瞳孔微微收縮,雖然有聽說國共組成聯合政府傳言,可是誰會將自己的勢力范圍平白無故的與他人共享,國民政府曾經是名義上的中央政府,怎么可能將統治與拱手相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李衛的話恐怕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