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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漫步在加德滿都街頭,在這里,亞熱帶的植物隨處可見,芭蕉樹、仙人掌、木瓜,我甚至看到廣州的市花木棉。
除了熟悉的植物,就是在寺廟廣場飛來飛去的鴿,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每個廟宇的門口,都有至少2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在把守,而婦女和老人依然像往常一樣,對軍人視而不見地經過他們身邊,走進寺廟進行一些宗教活動。
86%的尼泊爾人是印教徒,8%的人是佛教徒。尼泊爾人對于宗教的虔誠和熱情是難以想像的,但這些并不能讓尼泊爾從全球最不發達國家名單里走出來。
我們在走的是繁華的王宮大道,王宮附近就是一個做陶藝的小村,擺賣的大大小小的陶雕從斗室內一直鋪出面,吊起來的掛飾有做成壺狀的陶魚,大約有十多公分長,壺身也就是魚身刻成魚鱗紋鏤空,非常精美。這些大大小小的東西賣得非常便宜,平均一個的價格在人民幣10元以下。
陶藝村旁邊的是一個木雕村,我看中一匹木馬,形狀跟我們鄉下小孩坐的差不多,但是線條非常優美,馬背和馬胸的雕花是一流的。雖然知道這東西不可能帶回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撫摸,打磨得非常光滑,整匹木馬是可以稱為藝術的。
難怪蘇眉每次來尼泊爾都流連忘返,而且這么危險的地方還是來了一次又一次,好像上了癮。現在我非常佩服她對于當地藝術的免疫能力,畢竟她來過這么多次,也不見得把半個尼泊爾給扛了回去。
我自顧自陶醉于藝術當中,旁邊康走近來,陪我一起欣賞,我一轉頭,歐陽晴川和安娜兩個人不見了。我正想問,康低聲說:“有人在跟蹤我們,我告訴了他們旅店名稱,讓他們先走。”
我吃了一驚,剛才見到喜歡的東西警覺性大降,居然立即就給人盯上了。我忍不住也壓低聲音道:“我們分散了走豈不是更危險?”
康道:“對方人數很少,而且盯著的是我們。”
“嗯”我應了一聲,裝著挑揀藝術,暗暗觀察周圍,但盯著我們的人實在是個高手,沉住氣一點痕跡不露。
我掏出錢來買了一包小工藝,捧在手上,跟康并肩走著。
走了十來步,開始察覺到跟蹤那人的動作了,距離我們在二十步以內,跟蹤的手法很高明,保持這個距離并不逼近,而且似乎對地形非常熟悉,每次我裝作不在意地回頭時,總不能發現他的真容,他總是適時地察覺了我的意圖,并且將自己躲在店鋪暗處或人群中。
康低聲道:“只有一個人。”
我點點頭,對方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兩人。這種情勢之下,最好的選擇是把跟蹤者引到偏僻處解決掉我們再回旅店,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抱差不多的心思,以自己為餌,引誘我們到同伙埋伏處下手。
康低聲道:“小柏說下午他會去恒河邊的咖啡店小坐。”
我立刻明白康的意思,他是打算引跟蹤者去康柏所在的附近,這樣己方就有個人,而且主動權也控制我們手里。
我點頭笑道:“我也正想去喝杯咖啡。”計劃就在言兩語中定了下來。
恒河邊上并沒有什么咖啡店,我們猜想康柏想去的就是那座外形跟廟宇十分相像的餐廳,木制的拱門和樓梯,屋檐下掛滿了金屬風鈴,風吹過的時候,風鈴發出美妙的聲音。
跟蹤者一直跟著我們到了這里,我們感覺到他就潛伏在離我們十來步遠的小賣部附近,那小賣部的鋪門和二樓的窗戶都垂著各種顏色的圍布,其中紅色的最多,鮮明得刺眼,那跟蹤者說不定就躲在那些圍布后面。
我跟康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先走進了餐廳,康卻轉身往回走,他向那個小賣部走過去。
餐廳里面并不小,桌和椅都是木制的,很原始的風味,也有咖啡香氣,但是康柏并沒有在里面,我找不到人,連忙往外走。
我走出餐廳,正碰到迎面走進的康,他對我說:“這人滑溜得很,我一走近他就跑了。”
居然有連康也逮不住的人,我暗暗吃驚在此地也有這等高手。我這樣說不是對康的技擊能力有多肯定,雖然事實上我覺得康的技擊能力深不可測,我也不知道他的出手什么時候才會全力以赴,但我這樣想主要是想到康做事非常細心穩妥,能在他手下逃脫的人一定會是個非常機靈,臨場經驗豐富的老手。
康猜到我在想什么,笑道:“不用緊張,他似乎只是想監視我們,沒有多大惡意。”
他話聲剛落,遠處有人招呼我們:“康,顧城,你們也來了?”
我們齊齊一望,居然是康柏那小,他這人果真是來了,只是遲到得夸張,居然現在才到,難怪我剛才撲了個空。
康柏一面說一面向我們大步走來,我笑道:“想不到變成我們特地來陪他喝咖啡……”
我話還沒說完,康已經眉頭一皺:“不對!”他快步向康柏走去:“小柏,快過來!”
康如此動作,我立刻發現康柏本是自旁邊繁華的小街擠著人群走過來的,此刻他身邊的人群似乎起了一點騷動,而那騷動則漸漸逼近康柏,似乎有人心懷惡意地向康柏逼近。
我站在餐廳門前,腳下有五級臺階,居高臨下,形勢看得非常清楚,立即響應康:“康柏,不要亂動,有人想襲擊你。”
我話聲剛落,“砰”地一聲響,我覺得一陣疾風自我胸前拂過,一股強大的沖擊力自我手上端著的那包工藝發出,我的手一麻,拿不住,工藝紙包自我掌中飛出,在我側四米處墜地,“啪”的一聲,里面的陶器摔個粉碎。
本來沖向康柏的康大叫一聲:“小心!”返身向我撲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什么事情,康已經飛步奔上臺階,把我撲倒,整個身體覆在我身上。我一動,康已經沉聲道:“別動,很危險。”他一扯我,抱著我自餐廳臺階上滾下來。
現在我已經明白,剛才命中我捧著的工藝紙包的是一發槍擊。
我們一直滾到餐廳前面的泥地上,康拉我站了起來,閃身藏在暗處,他的頭發和身上的衣服全是泥點,因為護著我,他的形狀也非常狼狽,但街上行人因為那聲槍聲而混亂,我們現在算是安全了。但是放眼一望,人群中的康柏已經不見了。
剛才那一槍如果是對準我的腦袋,現在我已經沒有命在,適才那一槍很明顯是警告我們,并且引開康,好下手擄走康柏。
對方只不過發了一發彈,就逼得我跟康如此狼狽,更在瞬息之間制服了康柏并帶走。這個對手是個前所未遇的高手。一時間,我跟康對望,在彼此眼睛里看見了凜然之色。
回到我們落腳的旅館,我覺得自己似千古罪人。
所有人都在,單單缺了邵康柏。
當時康柏在現場失蹤,我曾提議去追,雖然對方消失得無影無蹤,于對手的來頭也一無所知,這樣做實無多大意義,但亡羊補牢會令我的心好過一點。而康則明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堅決要求先回旅館跟大伙集中再商定對策,就這樣把康柏給犧牲掉。
回到旅館的時候,大家都在,歐陽晴川和安娜已經和蘇眉見過,兩人似乎聊得甚是投機,晴川自個坐在旁邊聽著兩個女生聊天,不時插嘴,自得其樂,好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只是缺了一個同伴。
康坐下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交待了一遍,從他的角出發看似非常客觀地避免了我的失誤,其實我在旁邊是有苦難說,不住在心里自怨自艾。
不是因為我的大意,一點沒有危機感地站在高處招搖,康就不會為了照顧我而放棄康柏。即使不說近在眼前這件事,追究起來,也是我跟蘇眉的刻意隱瞞,令到邵氏兩兄弟完全沒有戒備心理。康還稍好,他跟我在一起遇到歐陽晴川,算是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而邵康柏是完全排除在局外的人,假如不是對我惹的麻煩一無所知,我想他不會輕易被對方制服。
這種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應該歸咎于我的失誤。
這尼泊爾確實是個有魅力的國,它擁有美麗的山地河谷平原高原雪山熱帶風光,擁有奇特的人風情,擁有神秘的宗教信仰……然而當我踏上它的土地時,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對勁。
即使我刻意忽略掉在這片跟我屬性相克的土地上發生的事情,追溯過去,假如不是我那么魯莽,拔掉一個病人的輸液針頭,根本就不會惹出這一連串事情來,而且,假如不是我那么嘴饞,還強人所難要蘇眉陪我吃生蠔,剛好去了那間糟糕的燒烤店,我們也不會去到那間發生了多事情的醫院。
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真的讓人有濃重的非現實感。據說一只蝴蝶在非洲撲翅,平洋上生起一場風暴,信然!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耳里卻忽然聽到康說了句:“這人的目的非常奇怪,照當時的情形來看,他不應該沖著小柏去。”
我的腦里“嗡”的一聲,就像是給人一錘敲得生出共振。我剛才一直忙著自怨自艾,卻忽略了追究事件的成因。我是一開始就把事件的起因歸咎到自己身上了,完全忽略了其他的原因。
康這么一說,讓我想了起來,假如是我惹出的事情,對方應該沖著我下手才對,為什么挑上一個一無所知的康柏,動機實在不明。
旁邊蘇眉低聲嘀咕道:“對方真的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對付了你們個?一個沒有防備的,兩個有防備的?”
歐陽晴川立即在旁邊夸張地“嘩”了一聲,“而且只出了一招就逼退了個高手啊,那他豈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這話剛出口,已經吃了安娜大大兩個衛生球。這次我出溴,安娜倒是難得的沒有出言諷刺我,她一直在想著什么的樣,有點心不在焉。
康苦笑道:“對方可以說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之前我打算正面跟他交涉一下,但是他避開了,我以為他是知難而退,至于后來他主動出手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想不到康護短到這個地步,當時他早有警覺,只是為了我才給對手打亂了陣腳。我忍不住說:“絲毫沒有警覺性的是我,康柏對我惹出的麻煩一點不知道,他根本說不上什么防備,而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自己也一點沒有提高警覺,結果拖了大家后腿。”
旁邊安娜這時接口道:“康柏既然對事情不知道,那么對方為什么會找他下手呢?康剛才也提過這個問題,追究起來,對方如果是黑羚家族的人,應該找顧傾城才對。但是他沒有,那么說假如他不是黑羚家族的人,他找上康柏,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有什么私人恩怨?”
安娜是執業律師,律師的思維就是追究案件的來龍去脈,她這么一說,立即將我們的注意力扯到邵康柏本人身上。
我忍不住點頭道:“沒錯。開始那個人的確是跟蹤著我跟康的,但是當他看到康柏的時候,立即轉移了目標,這一點非常可疑。”
話一出口,我不禁瞪眼,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容易附和死對頭安娜的意見了,真是一點不自覺。
旁邊歐陽晴川轉向康:“哎,康你是康柏的大哥,應該知道他之前有沒有在這里惹過麻煩吧?”
康想了想,緩緩搖頭:“小柏喜歡旅游,他不是一個能坐定的人,他之前當然有來過尼泊爾,但是惹了什么麻煩的話,卻很少會跟我說。”
晴川聳聳肩,作出一副“你可不算是一個稱職的大哥”的神情,嘆了口氣說:“那么就沒有辦法知道他之前曾經在這里發生過什么事情啰!”
他這話一說,我留意到旁邊的蘇眉臉陰了一下,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但隨即又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坐直了。
我忽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就是我那次應柯大松之求替他尋訪失蹤女兒到了藍山之事,邵康柏貪新鮮好玩,也曾跟了去,后來以為是一宗普通的失蹤案,自己提早打道回府。事后他知道我和康在地底龍城的奇遇,后悔得跺足錘胸,問及那段時間他去了哪里,好像回答說是跑去尼泊爾玩,在那里還遇到了蘇眉云云。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不一定是上次跟蘇眉在尼泊爾惹出的亂,但是他若真是在上次惹的麻煩,那么跟他在一起的蘇眉應該知道才對。想到這里,我看著蘇眉,目光中寫滿疑問。
蘇眉感覺到了,臉上的神色變得有點怪異,竟然像有點扭捏似的,過了半晌說道:“我上次曾經跟康柏來過這里,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我這次來也是為了找那個人的,不過我想沒有那么巧吧……”她撓著頭發,仰頭看天,自言自語道:“不過能一次解決掉你們個的高手,說是那個人也有可能……”
蘇眉的態真的讓人抓狂,她不但一再賣弄玄虛,還在刻意強調我跟康兩個人在對方手里吃虧的事實。我忍不住叫道:“蘇眉,你不要再吊胃口,把你找的那個人的事情的說出來吧。”
蘇眉猶豫了一下,居然說道:“不過似乎跟你無關喔!”
我聽到這話,怪叫一聲,已經沖上前想捉住蘇眉,康在旁邊一扯我胳膊,笑道:“小柏是我唯一的弟弟,現在他失蹤了,我總應該聽聽跟他失蹤事件有關的事情吧。”
康這一句出口,蘇眉皺起眉頭,又開始猶豫起來。
旁邊安娜“哈”地笑了一聲,“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難道康柏加入了尼泊爾游擊隊?”
安娜只是隨口而出的激將法,我們卻立即看到蘇眉身一震,似乎給說中了的樣,我們面面相覷,暗想不是吧,但想想又非絕無可能,以康柏那么好玩追求刺激的性,越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做起來越過癮。
康道:“蘇眉,請你詳細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我需要判斷小柏現在是否在危險之中。”
蘇眉又是身一震,苦笑道:“危險應該是沒有,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她猶豫片刻,終于慢騰騰地說:“其實事情主要還是跟我有關,康柏是無辜牽涉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