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陣法中心，燈火通明。

蔡孝貞坐在工位上，盯著電腦屏幕，盯著“人間之眼”檢測到的圣誕老人實(shí)時分布數(shù)據(jù)，正“劈里啪啦”快速敲鍵盤！

他手下的鍵盤已經(jīng)被盤到包漿。

桌子上擺了三臺顯示器，顯示大大小小五花八門窗口。

桌上還堆了些羅盤、尋龍尺、定星盤、渾天儀等奇怪儀器，顯得十分混亂。

不只是他，這辦公室里，十幾個陣法師，都守著同樣凌亂的工位，都在盯著測繪數(shù)據(jù)，瘋狂敲鍵盤，瘋狂演算！

他們背后，陣法中心的主任，正皺著眉頭，滿臉嚴(yán)肅。

“怎么樣，有眉目了么？

“找到辦法，消滅掉這些圣誕老人了么？”

有的陣法師回過頭，滿臉懷疑人生。

“主任，確信沒搞錯？

“這些圣誕老人，真的和陣法途徑相關(guān)聯(lián)？”

“我們完全，沒有頭緒啊。”

“好像……這……我們看了圣誕老人的分布，軌跡，也引入了九州的風(fēng)水?dāng)?shù)據(jù)，山形地貌，地脈走向，一起研究，但是，完全沒有頭緒啊。”

“這和陣法途徑，可能真的沒有關(guān)聯(lián)？”

主任的臉上，也浮現(xiàn)疑慮。

但領(lǐng)導(dǎo)說，這就是陣法途徑的產(chǎn)物！

領(lǐng)導(dǎo)會瞎說？

旁邊的蔡孝貞，也停下了手里的鍵盤，轉(zhuǎn)過身，低垂著眉眼，嘴角苦笑。

“我曾聽古仙講過。

“陣法途徑，是真正的一步一登天。

“同在陣法途徑，低序列，根本看不懂高序列的東西。

“就像小學(xué)生，看不懂群論，看不懂微分幾何。

“我們幾個，都是陣法途徑的序列八、序列七。

“而這圣誕老人，是序列六【原祭之師】搞出來的。

“我……本來不相信古仙這番說辭……

“但是……呵……”

眾人低垂著眉眼，紛紛都沉默了。

主任嘆口氣，掏出手機(jī)，正要給領(lǐng)導(dǎo)反饋，卻見手機(jī)接連推送熱搜。

【各大城市上空出現(xiàn)圣誕老人！】

【大量圣誕老人出沒，兇兆還是吉兆？！】

……

涉仙論壇上，一條條帖子瘋狂刷新。

【鐵子們，我拍到圣誕老人了！】

【我拍到兩只！】

【我拍到三只！】

【三只的沒牌面，都往后稍，我拍到五只！】

【我在高速上追圣誕老人呢，沒追上】

【我的無人機(jī)也追丟了】

盡管已經(jīng)是深夜，但沙雕網(wǎng)友穩(wěn)定發(fā)揮，展現(xiàn)沙雕氣質(zhì)。

無論城市還是鄉(xiāng)村，無論大街還是小巷，都有人舉起手機(jī)，對準(zhǔn)夜空，拍下圣誕老人，樂呵呵發(fā)到涉仙論壇。

也有人在認(rèn)真分析。

【兄弟們別當(dāng)搞子，這些圣誕老人很危險】

【剛剛還接到通知燒襪子，這就敢去招惹圣誕老人了？】

【臥槽，圣誕老人也黑化了？】

【到底怎么個事啊？】

……

書房里，臺燈下。

白墨左手端著熱乎乎茶水，灌了一口。

右手滑過手機(jī)屏幕，看到涉仙論壇瘋狂刷新的一條條帖子。

又看到事件對策群里，大家還在瘋狂討論。

【目前看來，我們的決策很對，我們的行動也很及時，這么多圣誕老人，都飄在天上，無處下手，應(yīng)該是害人機(jī)制被我們破掉了，無法滿足】

【可是陣法中心那邊，解決不了這些東西】

【只能看它們在天上亂飛么？】

【很難處理，陣法途徑，雖然精密玄妙，但其實(shí)也很唯心，我們的陣法師處理不了，其他途徑的大佬，也很難出手】

白墨放下茶杯，撇撇嘴。

確實(shí)處理不了。

這些圣誕老人，看得見，摸不著。

暫時還沒有好辦法處理。

只能……先試試。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輿情很洶涌，大家都在討論圣誕老人的事情】

【要發(fā)公告么？給這件事蓋棺定論？】

【發(fā)公告會不會，引起一些不好的后果？畢竟?fàn)砍睹嫱V。】

卻見陳書會長發(fā)出消息。

【公告要出，立刻就出】

【但那遠(yuǎn)遠(yuǎn)不夠】

【一紙公告，太單薄了，起不到足夠的效果】

【我們需要把圣誕老人在海外害人的視頻，立刻發(fā)出去，讓全網(wǎng)都看到，趁著熱度，引領(lǐng)熱搜！】

【涉仙宣傳的人，仙宣辦公室，在不在對策群里？】

便見立刻有人跳出來回復(fù)。

【在，我們在群里，但是，我們沒有圣誕老人害人的視頻啊】

【海外情報部門拍到了么？麻煩他們現(xiàn)在去拍？】

陳書會長快速回復(fù)。

【？？？】

【拍什么拍，這么危險的東西，情報人員怎么拍？】

【你們?nèi)ヅ模　?

【你們立刻找個場地，安排演員，立馬去拍，拍完了做點(diǎn)特效，加點(diǎn)濾鏡，發(fā)到網(wǎng)上去】

白墨沉默了。

群里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論宣傳，還得是陳書會長！

這么些年，這老頭兒，在宣傳工作上，從來沒拉胯過！

便見陳書會長的消息又發(fā)出來。

【不對……暫時不清楚這圣誕老人的害人機(jī)制，你們實(shí)拍的話，可能也有危險】

【干脆找點(diǎn)之前的電影、電視劇短視頻之類，找點(diǎn)相近的素材，用人工智能處理一下】

【midjourney用過沒？】

【認(rèn)不認(rèn)識這個行業(yè)的工作室？】

【再聯(lián)系個恐怖片導(dǎo)演！】

【現(xiàn)在，立刻，開始！】

【快點(diǎn)干活兒，快速處理出來，快速全網(wǎng)推流！】

【各地區(qū)、各收入階層、各職業(yè)、各類人群，都給我覆蓋式推流】

【用最快速度，讓所有人都看到，圣誕老人害人了！】

……

嗖……

麋鹿拉著雪橇，載著圣誕老人，從西州的夜空飛過，掠過一處破舊的公寓樓上空。

這樓里，久未有人居住。

頂樓的一個房間，甚至落滿了塵埃。

而此時，這房間里響起“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

卻是幾只狐貍，穿著仙氣藤甲，正忙忙碌碌。

“嚶嚶嚶！”

桃花眼抱著一尊蘑菇人偶，放在“吱吱嘎嘎”亂響的破床上。

蘑菇的體表能看到一條條紅色血管，內(nèi)有液體流淌。

這是狐貍山的試藥人偶！

有大腦，有五臟，有血管，有血流。

“嗷嗷嗷！”

星星爪握著針頭，將一管五色藥湯，注入到人偶的血管中。

“嚶嚶嚶！”

追風(fēng)爪探出狐爪，將一只圣誕襪子，掛到床頭去，掛上的一瞬間……三只狐貍齊刷刷閃身，“嗖嗖嗖”跑到房間另一側(cè)，縮進(jìn)墻角，便瞪大眼睛，等圣誕老人來臨。

也不知道，能引來幾只？

呼……

冷冷夜風(fēng)吹來。

咣……

破窗戶震動作響。

三只狐貍皺皺眉頭。

“嚶？”

“嗷？”

這咋沒來呢？

能來不？

來一個也行啊？

它們正疑惑，三角耳朵里響起師父的聲音。

“別急，先等等吧。

“可能機(jī)制不止是襪子那么簡單。

“這種事，本來也就不保證成功，有棗沒棗撲一竿子。

“再等等，等桃花眼和飛毛腿過來。”

……

“Sorry……”

超人趴在桌子上，抓著手機(jī)，臉上淚痕未干。

他抬起頭，看到周遭坐的一圈人，看到羅氏家族的克魯斯，看到柴氏家族的普魯森，看到火炬女神教會的康斯丁，看到穿著圣潔白袍，戴著璀璨桂冠的神女，正用一種看蒼蠅的鄙夷、漠視眼神，冷冷看向他。

“emm……perhapsIhavemademistakeinthedoor……”

他猛然弓身，沖下桌子，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沖向會客廳的窗戶！

他是高中棒球隊(duì)最好的三壘手，他的爆發(fā)力像獵豹，只要兩秒鐘，他就能跳出窗戶！

嗖！

他跳起！

但他看到，眼前的不是窗戶，竟然莫名奇妙，變成無限放大的桌角！

噗嗤！

咔嚓！

桌角入肉的聲音。

顱骨破碎的聲音。

鮮血和腦漿四濺，弄臟了桌子。

圍坐在桌旁的幾個老外，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剛剛的瞬間，他們看到，這亡命奔逃的身影，本來沖到窗戶，但又仿佛一頭扎進(jìn)錯亂的空間，沖勢不減，速度不減，用自己最強(qiáng)的爆發(fā)力，狠狠把顱頂撞在冷硬的大理石桌角！

這是……

他們下意識，看向神女，看到神女坐在那里，臉和眼眸都冷若冰霜。

這是神女的仙術(shù)么？

他們又看到，年輕的超人身體軟倒，滑落在地板。

還沒死透，身體還在顫抖，頭頂?shù)目吡r血汩汩流出！

甚至喉嚨里，還有臨死前，最后的，低低的，啜泣聲。

似是在為自己的命運(yùn)而哭泣。

也在為其他人的命運(yùn)而哭泣。

陷入錯亂的空間里，逃不出，沖不出，撞到頭破血流，也只能抽搐等死的，只有他一個么？

“嗚嗚嗚……”

他趴在地板，垂死的淚水，浸入地毯，混入血泊。

……

“出公告了，這圣誕老人真有問題？”

“現(xiàn)在可以睡覺啦。”

“困死我了。”

西州的小區(qū)里，一戶戶人家心情平息，一盞盞燈熄滅。

大人們重新回到床上，重新蓋上棉被。

孩子們躺在床上，自始至終睡得香甜，嘴角還翹起，還在做著明天一早收到圣誕老人禮物的美夢。

殊不知窗外的夜空中，一尊尊圣誕老人快速飛過，正因?yàn)檎也坏较率值牡胤蕉悦！?

更不知道窗外，突然出現(xiàn)狐貍的身影。

“嗷？”

卻是桃花眼和飛毛腿！

兩個家伙穿著仙氣藤甲，大臉貼在玻璃上，暗紅色眼眸往里看。

“嚶？”

這個里面有孩子！

桃花眼立刻從小藥箱里，取出一盆仙草，正是那枝枝丫丫的，七情吸管！

它伸出狐爪，輕輕拍打這仙草。

希望這仙草懂事一點(diǎn)，能戴罪立功，希望它能開始狂吸！

這仙草也上道兒，此時搖曳在冷風(fēng)中，輕輕顫抖，一邊抖，一邊吸走窗戶里面，吸走孩子的情緒。

……

“倒也未必完全失敗。”

會客廳里。

王玉蠶從懷里摸出個小小的青銅碗。

“即便仙委會下達(dá)了通知，即便這通知很快，覆蓋面很廣。

“但……九州畢竟，太大了。

“或許便會有漏網(wǎng)之魚，或許漏網(wǎng)之魚中，便有王血，會被采集到，會被送到我們這青銅碗里！”

桌子旁邊，年輕的超人趴在腥甜的血泊里，還沒死透，但已經(jīng)沒有力氣啜泣，只是在憑著神經(jīng)反應(yīng)不停身體抽搐，像是一只被扒了皮的青蛙，神經(jīng)仍然控制肌肉。

而坐在旁邊的，羅氏家族、柴氏家族等的人，此時看著手機(jī)，再一次滿臉表情僵住。

“這……神女殿下，您看看這個視頻。”

“圣誕老人害人的視頻，被他們拍攝到了。”

“他們把這視頻，在整個九州瘋狂推送。”

“從此以后，九州相信圣誕老人的人，會越來越少。”

王玉蠶愣住了。

“被拍到？”

тт kǎn ￠ O 她腦海中，白發(fā)王侯也皺眉。

“被拍到？”

王玉蠶接過手機(jī)，看了九州短視頻平臺推送的這條視頻，頓時咬牙切齒，滿臉漲紅！

“假的，這視頻是假的！

“圣誕老人邪靈，根本就不是那樣！

“這是假的！”

這視頻里，圣誕老人解開衣袍，露出胸腹之間的血盆獠牙大嘴，啃向床上的金發(fā)男孩，極其恐怖，極其血腥，讓人狂掉san值！

可她原祭出的圣誕老人，根本沒這么瘆人！

她手指重重搓在克魯斯的手機(jī)，把屏幕玻璃都捏出裂痕！

又滑到下一條視頻！

也是圣誕老人在殘害小孩子，但這條視頻沒那么血腥，沒那么恐怖。

“這……這是……”

坐在對面的普魯森尷尬一笑。

“他們有兩個版本的視頻，給不同年齡段的人推流。

“成年人看到那個血腥版本。

“小孩子，就看到第二個。”

……

西州，殘破廢棄的房間里，黑漆漆一片，全無光線。

一群狐貍圍著床上的人偶。

“嚶嚶嚶！”

“嗷嗷嗷！”

飛毛腿捧著七情吸管花盆，用這仙草的枝椏，去拂過人偶的腦袋。

“好，沒問題，就這樣。”

它們?nèi)嵌淅铮柬懫饚煾傅穆曇簟?

“就這樣，慢慢來。

“師父會控制仙草，把情緒灌進(jìn)這人偶的腦袋。”

七情吸管輕輕顫抖著，細(xì)嫩的枝葉拂過人偶的頭皮，將吸收到的來自一個個孩子的情緒，都灌進(jìn)人偶的腦袋里。

它仿佛有靈性，為了在狐貍山更高的待遇，為了少一點(diǎn)被壓榨，為了多吃點(diǎn)肥料，此時格外賣力！

孩子們“想見圣誕老人”“想要圣誕禮物”“不想上學(xué)”“想吃好東西”“不想睡覺”等等奇怪的情緒，五花八門，豆腐粉條一鍋粥，都被灌進(jìn)人偶的腦袋里！

“雖然不知道好不好使，咱們權(quán)且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