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明媚的藍天下，西州的春風(fēng)，吹在白墨藥廠。

新廠區(qū)的車間裡，正有一個個工程師，忙忙碌碌，進進出出，調(diào)試生產(chǎn)線。

“那天電壓測試好了麼？”

“李工，過來刷個程序！”

“老張，這邊的水平標(biāo)定，你來看看麼？”

新廠區(qū)產(chǎn)線複雜，機器數(shù)量多，複雜度也更高，又來自不同供應(yīng)商，需要大量工程師參與調(diào)試。

“……產(chǎn)線調(diào)試，一週內(nèi)能搞定，就能正式投產(chǎn)了！

“新招收的工人，也都在進行培訓(xùn)了。

“半個月之後，就能進行試生產(chǎn)。”

車間門口，鐵十八拍著胸脯，對白墨做出保證。

白墨點點頭，感覺鐵十八這傢伙，確實靠譜！

旁邊的鄭宇專家，也跟著喜氣洋洋。

“我們的一些自動化設(shè)備，也在裡面，配合調(diào)試了。”

陸任峰也從上京趕來，站在白墨身旁，滿面春風(fēng)。

“嘿嘿，你們速度夠快，我也不拉胯！

“作爲(wèi)原材料的仙藥，第一批次，已經(jīng)運過來，額……那不就是麼！”

他伸出胳膊，指指不遠處廠區(qū)內(nèi)部路上“刷刷”駛過的一隊廂貨車。

這一輛輛廂貨車看起來灰撲撲，破破爛爛。但行駛姿態(tài)極其之穩(wěn)，是妥妥的仙委會特種車輛，原來灰撲撲外表只是一層僞裝色。

白墨輕輕點頭。

他腳下的狐貍徒弟綠豆糕，斜挎著青銅小藥箱，也挺胸凸肚，跟著師父一起點頭。

“嗷！”

便聽陸任峰繼續(xù)道。

“我們拿下了大量的夢境外溢區(qū)域，開發(fā)了大量的藥田，種植了大量的仙藥。

“這一隊廂貨車，便裝載了我們所有藥田，六成的產(chǎn)量！”

白墨輕輕點頭。

老陸這人，確實挺夠意思。

只不過……這一車車的序列九、序列八藥材，就佔據(jù)了總產(chǎn)量六成？

現(xiàn)世的仙草種植產(chǎn)業(yè)，總體來講，果然水平不高啊？

正感慨，便見老陸突然低頭，看到綠豆糕斜挎的小藥箱。

“仙獸揹著個箱子幹什麼？”

不等白墨回答，便見仙獸滿臉的每一根絨毛都寫滿冷酷，擡起狐爪，拒絕回答這問題……

“嗷！”

……仙獸的事情，少打聽！

……

呼……

嗚……

冷風(fēng)灌進王庭，吹得天花板的燈泡搖搖晃晃。

而燈光下，一張張桌子上，一臺臺電腦前，一個個人，也跟著影子搖晃。

他們男女老少都有，此時一個個忙忙碌碌，“劈里啪啦”敲著鍵盤，處理各種情報。

而王庭最深處，青銅高臺上，年輕男人穿著花花綠綠長袍，正捏著一隻血紅色蜈蚣，輕輕逗弄。

“……額，所以說，丹道途徑的天宮傳人，其實也就在序列六，只有三尊知識容器？”

他身旁西裝革履的大弟子，連忙點頭。

“對的，師尊。”

這年輕男人，名爲(wèi)百聞王侯，蠱道途徑，擅長收集信息，分析情報，判斷局勢。

在古仙朝，就幹著情報販子的勾當(dāng)。

來到現(xiàn)世，也仍然沒有改行，把蠱蟲派到九州，派到世界各地，收集各種各樣的情報，分析天下局勢。

他的蠱蟲沒什麼攻擊性，只管看，只管聽，又足夠隱蔽，也不去招惹真正的狠茬子，因此一直還過得挺滋潤。

此時，他皺皺眉頭，從徒弟手中接過一張打印紙……紙上是仙委會半年內(nèi)，所有的仙草產(chǎn)出！

看了一會兒，又思量許久，從旁邊的文件夾裡，取出厚厚一摞舊的文件，“嘩啦啦”翻閱。

而這些文件上，密密麻麻記載的，全是丹道途徑相關(guān)的情報！

比如說，丹道途徑天宮傳人遇襲逃亡……

比如說，西州boss用出幻想工具歸墟瓶，幹掉山魈王血……

比如說，西州boss重開黃泉鬼門，大敗紅蛇……

比如說，某聖地傳人被秘腦辦救走，目前下落不明……

這些文件一樁樁一件件一條條，列清了所有事件發(fā)生的邏輯，列清了每一次事件中，西州boss展現(xiàn)的生產(chǎn)力水平和仙術(shù)水平。

王侯一邊看，一邊皺眉，一邊思考，一邊分析。

“首先，西州boss和天宮聖地一脈，沒有很密切的牽扯。

“他對那一脈不感興趣，那一脈對他多加防備。

“其次，西州boss表現(xiàn)出來的生產(chǎn)力水平相當(dāng)高，但都集中在仙草種植和培育。

“他沒有展現(xiàn)過丹爐，也沒有用過丹。

“所以……我覺得，西州boss，或許，他，沒有丹？他在仙工業(yè)復(fù)甦的浪潮裡，落後了？”

他的大弟子在旁邊，一邊聽師父分析，一邊把這些，都刷刷刷記錄下來。

便到這裡，微微錯愕。

“師父，他……他沒有？”

王侯咧嘴一笑。

“是不是會不符合直覺？

“哈哈哈哈。

“他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都是深不可測，都是不可冒犯，都是足夠強悍的。

“但……我們搞情報的做事情，不能只憑印象，不能被空城計唬住啊。

“我們靠的是信息，是邏輯，是推理。

“如果天宮、聖地一脈，與西州boss密切合作……

“如果天宮、聖地一脈，確實保留了丹工業(yè)復(fù)甦的後手，就像天生玄黃葫蘆、千山靈磨、丹器工坊那種後手……

“如果這後手，和西州boss的生產(chǎn)能力結(jié)合起來……

“那麼，西州boss很可能，就已經(jīng)有丹了！

“但目前，所有這些如果，都並沒有發(fā)生。

“所以……把這個情報，還有我的分析，都賣出去吧！

“機會來了！”

……

嘩啦啦啦……

回到實驗室裡，坐回實驗臺前，狐貍徒弟綠豆糕，立刻打開斜挎的小藥箱，取出茶杯、茶壺、茶葉，給師父衝了一杯茶。

“嗷嗷嗷！”

白墨笑著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仙草實驗班的同學(xué)，和一羣實驗員們，一個個有說有笑，還在進行【九毒散】的調(diào)配實驗。

這玩意兒有劇毒！

好在同學(xué)們經(jīng)過這麼些天，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安全操作意識，知道謹(jǐn)小慎微。

萬博城拿著筆記本湊上來。

“白墨專家，我想找你求教一個數(shù)學(xué)題……額……你這喝的是什麼？

“好像這半個月，你喝的都是這種，仙獸揹著的茶？”

白墨展顏一笑，沒有回答。

“看題吧，你要問什麼？”

這個茶，不太好解釋！

狐貍山發(fā)現(xiàn)最強丹器，分子齒輪組之後，白墨就想把它融入到燧火丹裡。

而經(jīng)過一番研究後，最穩(wěn)妥、最靠譜、最完美的辦法，就是口服！溫水送服，每天三次，連續(xù)十五天！

咕嘟嘟……

卻是白墨仰脖，喝乾了杯中最後一口。

感受到丹田的燧火丹，又發(fā)生一絲絲變化，又吃進更多丹火，又似乎終於量變積累成質(zhì)變，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

他微微蹙眉，稍稍感受，滿意而笑。

便看向萬博城遞來的本子。

“我看看……”

……

呼……

風(fēng)吹進王庭。

吹皺了靈磨王侯手中的文件。

“這……

“西州boss與天宮聖地一脈，不和？

“好像，很有道理啊。”

天宮聖地一脈手裡到底有什麼，有沒有關(guān)於丹工業(yè)的後手，其實他們也說不準(zhǔn)。

但如果雙方不合作，那西州boss就一定造不出丹！

“現(xiàn)在不合作，不等於以後不合作。

“或許，這還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窗口？”

他擡起頭，看到自己這大殿中央，青銅鼎裡，一顆顆小孩頭顱模樣的陰風(fēng)丹，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如果這一次，能抓住機會窗口，幹掉西州boss，打爛九州，那這九州的祖血人類，不就隨便他予取予求？

“到那時候，豈止是這一鼎陰風(fēng)丹？

“有足夠多的祖血，我可以煉製十鼎，百鼎，千鼎！

“嘿嘿嘿嘿！”

……

呼……

冷風(fēng)灌進王庭，吹到王庭最深處，吹亂王侯的銀髮如瀑。

這是仙器途徑的，銀光王侯！

此時，一手捧著情報，瞇眼閱讀。

一手把玩靈器小刀，讓這小刀如蝴蝶般，在他指縫間穿梭飛舞。

“機會窗口？

“額……以他的仙術(shù)水平……我這靈器飛魚刀，恐怕也不夠用啊。”

尤其，他這飛魚刀，是在白鷗地區(qū)，用了大量的雜血煉製成，刀身暗淡無光，靈性微弱。

“兩把飛魚刀，也不行。

“三把飛魚刀，也夠嗆。

“一百把，或可一戰(zhàn)。

“如果真要打的話……”

他擡起頭，看到這王庭中，一把把靈器飛魚刀，密密麻麻，如同水中游魚，“颯颯”聲中，飛滿整個大殿，共計一千三百六十一柄！

“……好像也，確實是個機會。

“幹掉他，就能用九州祖血，就能煉製更純粹，更好的，靈器！

“就能再造一千柄，兩千柄，三千柄！”

……

“嗯？”

實驗室裡。

白墨刷刷刷寫完一道題，把本子遞還給萬博城。

“你這是，在自學(xué)拓撲學(xué)？”

萬博城接過本子，一邊看著，一邊點點頭。

“對啊，沒辦法啊，陳老師被調(diào)走了，聽說有什麼重要的科研任務(wù)，繼續(xù)支援。

“不只他，李方明教授，也被調(diào)走了。

“也不知道他們啥時候能回來……”

陳文泉？

李方明？

該不會是仙器研發(fā)那裡，把人給調(diào)走了？

白墨微微一愣。

調(diào)走李方明，可以理解，老李是個相當(dāng)有水平的數(shù)學(xué)家，稱他一聲“大數(shù)學(xué)家”，也不爲(wèi)過。

可調(diào)走陳文泉，是幾個意思？老陳這半斤八兩的水平，也被看上了？

人手都這麼緊張了？

……

“把我弄來幹嘛？

“人手都這麼緊張了？”

會議桌旁，密密麻麻坐了一圈人。

陳文泉揉揉昏花的眼睛，情緒頗有些崩潰。

這什麼“數(shù)學(xué)新領(lǐng)域”“全新數(shù)學(xué)工具”“全新體系”……他完全啃不動！

一天天坐在這裡，頭暈?zāi)X脹，已經(jīng)神經(jīng)衰弱了。

坐在他右邊的李方明，一邊“刷刷刷”推演，也時而擡頭打瞌睡。

“啊……我……我總覺得，這好像是白墨專家的手筆……”

而李方明右邊，來自上京的數(shù)學(xué)家，瞭解更多一些。

“哈，說的太對了，就是白墨專家搞出來的！”

一羣人沒白沒黑的搞，到此時，都面色憔悴，頂著黑眼圈。

但進度都不怎麼快……

因爲(wèi)這玩意兒，確實有點太複雜，太抽象！

吱嘎……

門打開，莫主任走進來，身後帶著送糖水的餐車，滿臉堆笑。

“各位，辛苦了啊！

“我們大家，都別懈怠，都努力一下！

“完成最初的攻堅克難環(huán)節(jié)，等一切進入正軌，就能放鬆放鬆了！

“我們九州的仙器事業(yè)，就在各位的筆下，就在各位的草稿紙上，大家，加油！”

聽著數(shù)學(xué)家們稀稀拉拉的掌聲，莫主任打完雞血，又開始分發(fā)糖水。

“來吧，綠豆海帶核桃湯，補充腦力，大家都多喝點！”

……

“呼……”

仙器研究所。

陳語醒癱坐在椅子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已經(jīng)快要累死了，此時腦袋脹痛，腦門流汗，臉色蒼白，整個人彷彿虛脫。

桌上這份《現(xiàn)代科學(xué)解讀仙藥煉製（下篇）》，在今早上，通過審批，來到他手裡。

然而，這纔是噩夢的開始。

帝君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沒冒泡。

他自己追趕進度，攻讀這篇文章。

可讀了一上午，讀得自己眼冒金星，腦袋昏昏，也才只讀懂一點點皮毛。

“唉……帝君去哪了……他不應(yīng)該全知全能，無所不在麼，怎麼還缺席……”

想到這裡，陳語醒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好像……帝君其實也，不怎麼強？”

一直以來，帝君展現(xiàn)的實力，也沒有太誇張。

一直以來，帝君想做的事情，也沒有太順利。

甚至帝君常常會無能爲(wèi)力，比如說，田魏明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猥瑣官僚，就硬生生把帝君給卡住了。

“這怎麼回事？”

他仰躺在椅子上，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累，整個人眼睛一閉，進入夢鄉(xiāng)，去到夢中仙境。

夢中正是黑夜。

茅草屋裡，一盞孤燈照亮。

師父蹲在燈光下，正收拾一些銅板、石板。

“師父，你在幹什麼？”

古仙師父擡起頭，笑道。

“咱這茅草屋裡，太亂了，我稍微收拾收拾，把沒用的文獻，都給它丟出去！”

陳語醒點點頭，連忙彎腰，幫師父一起收拾。

這都是符籙途徑的文獻，有些是序列九，有些是序列八，都是他和師父一起挖出來的，他也都看過。

“這些序列八的，算我們的高序列文獻了，都留下吧。”

陳語醒拿起一塊文獻，給師父看。

突然看到，這銅板表面的字。

【……倒戈帝君，博聞強識，聰慧冠絕古今，通曉天文地理，擅長文章數(shù)算……】

不久前，他和師父一起，看過這塊銅板。

那時候還討論，說倒戈帝君是哪一位？

符國曆史上， 有空蔓帝君，有瓜文帝君，有枯花帝君，倒戈帝君難道是遠古時候的帝君？

可看這石板上的文風(fēng)、文字，又不像遠古時候遺留，反而像是和空蔓帝君同個時代，就在仙朝覆滅前後。

那時候，他和師父一起猜測，說這文獻中記載的，八成是野史！

而這所謂倒戈帝君，八成是無聊之人杜撰出來的！

“呵，這序列八的野史，好像也沒啥用處了……”

說著笑著，陳語醒突然意識到，好像就在他們師徒挖到這銅板，看過這銅板，知曉“倒戈帝君”這名號後……

師父的腦海中，纔出現(xiàn)那一尊污濁帝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