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回到家坐了一會,猛地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阿姨一看忙問道,“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朱瑾回答著,和聽到動靜忙跟著她出來的護衛(wèi)姐姐一起走向飛車。
“去海洋醫(yī)院。”朱瑾毫不猶豫。
在海洋醫(yī)院聽到重樓和助理的對話,她看著重樓那因為受傷突然有些蹣跚的腳步,最終沒上前去問清楚。
她突然不忍心,不忍心重樓忍受身體的疼痛時,還要費心來和她解釋,費心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shù)謊言去圓謊,她不想今后她和重樓之間充滿了謊言。
她退了,一步步離開了醫(yī)院,回了家。
可回到家她卻突然反應過來,她不該如此,她如此又何嘗不是個謊言,自己騙自己的謊言。
和重樓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深,不論是他,還是她,都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才在飛車上坐定,手機就響了,茯苓找她,“我想一會去找你。”
朱瑾:“可以,不過我現(xiàn)在要去找一下重樓,可能會晚點回來。”
茯苓:“怎么這個時候找他?”
“有事想問他,問個清楚。”
茯苓眼睛一轉,“重樓做什么事了?你可以用我給你安裝的軟件,很好用的。”
朱瑾白了她一眼,“別搗亂。”又說了兩句斷了聯(lián)系。
茯苓之前在她手機上比重樓多安裝了一個軟件,綁定了重樓的號,如果點開,重樓那邊的情況就能監(jiān)聽。
當初茯苓偷偷告訴她時,她和現(xiàn)在一樣無奈。那時她第一反應就是卸了,“你給我安裝這個做什么,快把我卸了。”
“我是為了你好,雖然你們都不多說,不過我看的出來,你對重樓一直不安心,特別是他莫名其妙整整失蹤了半年以后。你一直有些…惶惶不安。嗯。簡單來說,就是你對重樓缺乏安全感。你這樣的情況不對,會影響你們的關系。要想好好的,你要不改變心態(tài)要不就將絕對的主動權掌握在你手里。”
“有了這個軟件,你要是擔心不安時,可以點開。看看重樓是不是安全,如果重樓一直安全。你以后也就不會不安了。這樣的軟件除去在軍區(qū)是違法的,我給你裝也是因為信任你,知道你不會無故監(jiān)聽或者做其他,我只是為了讓你安心裝的。你就先讓它待一段時間吧,等過一段時間確實不需要我再幫你卸了。”因為茯苓這樣的勸解,她最后沒堅持。
能知道重樓是不是安全這個理由打動了他。重樓那半年的經(jīng)歷,她不想發(fā)生第二次。如果重樓又消失。她也許可以通過這個軟件知道他的情況找到他。
當然,她希望她永遠也不用動用這個軟件。
茯苓不提,她之前都沒想起這個軟件來,茯苓提了,她哭笑不得可還真做不到真正無動于衷。
畢竟重樓受了傷,卻不想讓她知道,她現(xiàn)在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實話。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去用這個軟件,如果用了,她朱瑾就不是朱瑾了。
她想做的是去問清楚,要做的也是問清楚。
她不是不想尊重重樓的想法,可她真的做不到。之前她沒感覺什么,可重樓這一次歸來后,雖然在她面前依舊如故,她還是能明顯感覺他的變化。
重樓有了不能對她說的話,偏執(zhí)的想保護她,偏執(zhí)到了過度的階段。重樓那樣的性子向她隱瞞,甚至走到偏執(zhí)的地步,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安。
也許對他自己,也許是因為還處在危險中,重樓無疑是不安的。
重樓不安,她又如何能安心,如果一直如此下去,伴隨著不安的不信任、隔閡等等很快會接踵而至。
她最不愿重樓和她之間有了真正的隔閡,不愿重樓和她之間離得更加遠,越來越遠,遠到他們兩怎么努力也無法真正靠近。
一生太多短暫,她不想像上輩子,帶著遺憾死去,被遺憾折磨了百年。
朱瑾再回來,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醫(yī)院里的人少了許多,朱瑾問了問才知道,重樓竟然在手術。
朱瑾的眉頭皺得厲害,忍不住想,要是她之前沒走,一定阻止他這不要命的行為。
不論怎樣,進了手術室就是沒辦法的事了,朱瑾在手術室外站了一下,最后讓護衛(wèi)姐姐先回去,自己去了重樓院長辦公室。
朱瑾看了看辦公室里的沙發(fā)和休息室里的軟榻,毫不猶豫選擇了休息室里的軟榻。
朱瑾虛掩了休息室的門,在軟榻上胡思亂想了片刻,不知怎么的就迷糊了過去。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因為耳邊隱隱約約的聲音而醒了過來,朱瑾忙坐了起來,低低的卻清晰的聲音就傳入了耳中。
“……真的不需要我重新幫你處理傷口嗎?”是白蘞。
“不用,是可以坐著做的手術,就是費精神而已。”聽到重樓的回答,朱瑾眉頭瞬間一皺,下了軟榻隨手理了一下衣服。
“這一次突然對你出手,是不是因為你之前阻止了朱瑾?”白蘞的話,讓走到門口的朱瑾遲疑了。
“是也不是,不管有沒有朱瑾的原因,這些人這些事都會來。”重樓看了白蘞一眼,“這樣的事早已在我成功那一剎那就注定會發(fā)生了,你之前有那么大的野心,小看我手里的東西,也小看了星際聯(lián)盟、外星的勢力。”
白蘞對此無話可說,可是,“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不理解,你為什么要瞞著朱瑾醫(yī)生?你既然選擇她,以后她就必須和你承受面對這些,你這樣一直瞞著她不是辦法,如今…她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瞞著她一天,她就多一天安全。”重樓苦笑一聲,“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會為了我陷入危險中。”
“說不過你!”白蘞站了起來,“你自己是醫(yī)生,不要我多啰嗦,好好照顧自己吧。”
“放心吧。”重樓點頭。
朱瑾站在休息室內(nèi),隔著一扇門聽著他們的對話,外面安靜了下來。朱瑾深吸一口氣想出去。不想外面又傳來了聲音。
開門聲、打招呼的聲音,比之前熱鬧,朱瑾聽出是郁李仁和于安的聲音。
“…傷得嚴重嗎?”
重樓咧嘴。“不輕,不過還能承受,用的藥好,沒兩天就會痊愈。”
于安毫不客氣。“活該!要你不小心!”
郁李仁要說的被搶先,只能咽下囑咐。“也不要大意了。”
“放心吧,我是醫(yī)生,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本來是打算親自來壓你去吃飯玩兒的,碰到你助理了才知道你又受傷了。”
“人都約齊了?”
“當然了。就差你重樓。”于安的聲音很不滿,“重樓,我說你以后真不和我們混了?這么多年都一起玩的。以前可都是你帶著我們?nèi)ネ娴模f要什么放松減壓。現(xiàn)在突然因為朱瑾醫(yī)生不去玩了,我們很不習慣很不滿啊!”
“朱瑾醫(yī)生也不是那不講理的,她會理解的,實在不行,你經(jīng)常帶她去,慢慢她就習慣了,都是醫(yī)生和你一起減壓不是很好?”
“你別亂出主意,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不習慣。”重樓搖頭。
“所以我們不是都沒提請她來,可是你這樣也不行啊,一下子把以前的習慣打亂了,我們也得跟著你亂。”于安說得有些郁悶,“我們幾個平時誰不是忙得,有時間聚一聚放松放松,又不是去做什么壞事……”
“于安,你更年期了還是做變性手術了?”郁李仁打斷于安的抱怨,“這些話你不會等兩天管個地方說啊,現(xiàn)在他這樣子……”
郁李仁搖了搖頭,看向重樓,“才出了一次貨就這么麻煩,看來以后得更注意。”
“再過兩年,等生意再擴張,想吃下這塊肥肉的只會越來越多。”重樓點頭,看著郁李仁囑咐,“你也要特別注意安全。”
“我和你的性質(zhì)不一樣。”郁李仁站起身來,動作生疏去扶重樓,“走吧,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扶…”重樓笑得無奈。
“在我們面前還裝什么,放松吧。”于安以同樣生疏的動作去扶重樓的另一邊,“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重叔叔了,他說會準備好你適合吃的晚餐,養(yǎng)好你再算賬。”
重樓的回答因為他們出了辦公室沒聽到,因為一開始沒走出去,朱瑾到了最后也沒能走出去。
他們之間還沒產(chǎn)生隔閡,沒有不信任,可她最后卻沒能走出去。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下來,朱瑾靜靜站了好一會,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
過了兩日就到了周末,朱瑾早起去看后院種的草藥,正除草收拾,就感覺異樣,抬頭就看到了對面石家院子里似要出門的石上柏。
石上柏站在院子里,皺眉看著朱瑾,也不知看了多久。
“石上柏。”朱瑾站直身,自出獄那一天之后,他們再沒碰面。
“你怎么回事?”石上柏出了大門,走了幾步隔著柵欄看著她問道。
“什么?”朱瑾不解。
“你的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嗎?”石上柏定定看著她,“為什么還不及半年前甚至一年前?”
一年前,她看著滿身傷痕,年紀輕輕卻露出老人滄桑之態(tài)的女子,復雜得讓他看不透,可她的眼沉靜、清冽,清澈見底。
半年前,好不容易,她有了年輕人的樣子,會露出明媚的符合她實際年齡的笑容。
半年前的明媚轉瞬而逝,恢復她的沉靜也屬正常,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