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剪不斷理還亂

古諧非揣著趙長卿的錢袋子已經(jīng)溜了，迎面遇到王厚廷，被王厚廷攔住去路：“怎么？又坑老實人。”

古諧非眉開眼笑道：“我可沒坑他，晚上斜月街去不去？”

王厚廷搖了搖頭，忽然拍了拍古諧非的肩膀，指了指天策府大門，只見一群金鱗衛(wèi)進入了大門，為首一人是副統(tǒng)領(lǐng)袁門坤。

袁門坤是來迎接長公主回宮的，來到白玉宮面前行禮道：“長公主殿下，太后有要事請你即刻移駕回宮。”

白玉宮郁悶道：“煩死了，我才剛出來沒多久，你們就跟過來，什么事啊，說！”

袁門坤哭笑不得道：“卑職身份低微，太后怎么可能對我說，長公主殿下還是趕緊回宮吧。”

白玉宮不耐煩道：“好了，你們先走，我自己回去。”

“卑職奉命……”

“滾！”

“長公主殿下……”

“再廢話本公主砍了你，都給我滾！回去告訴太后，秦浪送我回去，不用擔(dān)心我的安全?！?

袁門坤無可奈何，向秦浪看了一眼，意味深長道：“秦大人一定要將長公主殿下安全送達皇宮??！”

太后蕭自容聽李逸風(fēng)稟報完新近的政務(wù)，懶洋洋道：“哀家怎么覺得朝制改革的進展不大啊?！?

李逸風(fēng)恭敬道：“啟稟太后，朝制改革并非一日之功，必須全局考慮，計劃周全方能開始推進，畢竟?fàn)恳话l(fā)而動全身，欲速則不達?！?

蕭自容點了點頭道：“卿家看著辦吧，你的忠心哀家是看得到的，你也不必有什么顧慮，只管放手去做，哀家會全力支持你?！?

“多謝太后信任，臣誠惶誠恐?！?

蕭自容心中充滿不屑，信任？一個擋箭牌罷了。

李逸風(fēng)沒忘何山銘委托自己的事情，看到蕭自容心情不錯，趁機道：“微臣聽說太后有意為長公主遴選駙馬？”

蕭自容道：“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皇上大婚在即，可玉宮的婚事還未定，哀家雖然不急著將她嫁出去，可覺得也應(yīng)該為她將終身大事定下來，你說是不是？”

“太后高瞻遠矚。”

蕭自容微笑道：“卿家是不是有什么合適的人選？”心中暗忖，這李逸風(fēng)該不是想推薦他的兒子李玉亭吧？還真是舉賢不避親。

李逸風(fēng)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兒子是什么材料他非常清楚，而且他并不認(rèn)為跟皇族聯(lián)姻是什么好事。

蕭自容聽他推薦的居然是何山銘，也感到有些意外，輕聲道：“是何大人讓你幫忙說媒的？”

李逸風(fēng)慌忙否認(rèn)：“不是，是臣自己的意思，何山銘不但文武雙全而且忠心耿耿，放眼大雍年輕一代中，臣還真沒有見過比他更出色的年輕人。”

蕭自容笑了起來：“卿家如此推崇何山銘，想必是拿了他的好處?！?

“臣可沒有拿任何的好處啊?！?

蕭自容道：“何山銘倒是不錯，不過長公主驕縱慣了，哀家也做不得她的主，何山銘再優(yōu)秀還需她自己喜歡，卿家就不必為此事費心了?！?

李逸風(fēng)心中一怔，聽她話里的意思是已經(jīng)將這件事否了，他也不敢繼續(xù)說。

秦浪將白玉宮送到了敬文門，袁門坤那群人也沒敢走遠，一直都在后面跟著，白玉宮下車之后看了一眼那群金鱗衛(wèi)，抱怨道：“煩死了，早知這個樣子，我就不回來了。”

“知足吧，至少你平時還能隨便出宮，其他人可沒你這個待遇?！鼻乩撕鋈挥X得有些奇怪，這位太后對白玉宮還真是不錯，和自己過去了解到的情況有很大出入。

白玉宮道：“我回來這么多天，總想好好跟你說說話，可每次都是那么多人跟著，連個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秦浪笑道：“總會有機會的，你以后是天策府上將軍，我是你的副手，抬頭不見低頭見。”

白玉宮經(jīng)他提醒這才高興了起來，可一琢磨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皖^不見抬頭見嗎？什么大才子，也不過如此。

秦浪讓她幫忙將一本畫冊轉(zhuǎn)交給小皇帝，因為后天才去宮里授課，小皇帝等著看接下來的畫冊，已經(jīng)派小太監(jiān)過來催了多次，完全已經(jīng)成癮了。

目送白玉宮進入了宮門，秦浪牽著馬轉(zhuǎn)身離開，卻看到不遠處何山銘正在望著自己，果然應(yīng)了剛才那句低頭不見抬頭見。

自從那天在瀧河冰面上交手，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秦浪向何山銘點了點頭：“何兄別來無恙?！?

何山銘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漠然道：“原來你也認(rèn)識長公主。”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將秦浪視為對手。

“何止認(rèn)識，她落難之時，我送她前往九幽宗，千里迢迢，同舟共濟，朝夕相對，患難與共?！鼻乩耸枪室膺@樣說來激怒何山銘。

何山銘內(nèi)心恨得癢癢的，當(dāng)初他曾經(jīng)向熙熙郡主提親被拒絕，最后嫁給了秦浪?，F(xiàn)在他一心想當(dāng)上駙馬，想不到白玉宮和秦浪的關(guān)系又是如此親近，難道秦浪是他命中的克星嗎？每逢他的人生遇到關(guān)鍵轉(zhuǎn)折之時這廝就要出現(xiàn)作梗。

何山銘冷冷道：“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你是有婦之夫，做事要有分寸，若是損害了長公主的清譽，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

秦浪道：“我說過的話肯定會負(fù)責(zé)，何兄，你說過的話也要算數(shù)，別忘了在瀧河你說過什么?！?

何山銘當(dāng)然記得，在瀧河他曾經(jīng)說過，如果秦浪勝過他手中劍，他以后就再也不找秦浪的麻煩，可擊敗自己的并非秦浪，而是那個老妖婆，想起那老妖婆的強大，何山銘心中不寒而栗，他從未遭遇過這么強大的對手，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就算李清水當(dāng)時沒有出現(xiàn)，何山銘也沒有把握戰(zhàn)勝秦浪，秦浪展示的實力至少和他在伯仲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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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當(dāng)初并沒有想過要和何山銘為敵，他們甚至一度還勉強稱得上是朋友，但是發(fā)生在慶郡王府的事情徹底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秦浪高度懷疑梁王的事情是何山銘所為，雖然目前沒有找到證據(jù)，但是早晚都會查個水落石出。

何山銘已經(jīng)將秦浪視為同代人中最強大的對手，夜宴春雪樓，他本來是設(shè)局要羞辱秦浪，卻想不到秦浪利用他擺下的鴻門宴完成了反戈一擊，何山銘敢斷定，刑部大獄多名證人被滅口的事情就是秦浪所為，只是他也沒有任何證據(jù)。

如果說有，那就是李玉亭丟失的玉佩，那玉佩竟然出現(xiàn)在刑部大獄，秦浪的手段實在高妙，化被動為主動，將那場鴻門宴變成了他不在場的證據(jù)。

兩人彼此對望著，心中都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再也不復(fù)從前，也沒必要回到從前。

何山銘向秦浪抱拳道：“保重！”

秦浪微笑點了點頭：“慎重！”

何山銘皺了皺眉頭，秦浪為何要說這兩個字？望著秦浪遠走，目光方才投向敬文門，長公主已經(jīng)走遠了，不知李逸風(fēng)答應(yīng)自己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因為龍熙熙還未返回，秦浪這幾日都住在吉祥巷，一來有古諧非幾人做伴，二來有許多從天策府臨時搬來的東西，他們幾個重新登記造冊，事務(wù)比較繁雜，需要耗去不少時間。

秦浪回到住處的時候天色已黑，還未進門，看到大門旁的樹干上拴著一匹馬，一人靠在墻角坐著，手中拿著一壇酒正在獨飲。

秦浪認(rèn)出是陳虎徒，想不到他居然真找過來了，翻身下馬道：“陳兄！”

陳虎徒抬頭看了一眼秦浪，打了個酒嗝道：“我找不到住處，所以……”

秦浪笑道：“隨我來！”

古諧非幾人看到秦浪帶來了一位虬須大漢，悄悄打聽他的來歷，秦浪也沒細說，先幫陳虎徒安排了房間住下。

王厚廷準(zhǔn)備好了晚飯，讓秦浪請陳虎徒過來一起吃，陳虎徒婉言謝絕了。

所有人都覺得陳虎徒有些奇怪，讓秦浪小心一些，秦浪讓大家放心，他和陳虎徒接觸的時間雖然不久，可是感覺陳虎徒這個人肯定不是壞人，而且也對他沒有歹念，這個人的人生一定發(fā)生了很大的變故，所以落落寡歡，離群索居。

翌日清晨，秦浪醒來，發(fā)現(xiàn)外面有人在掃雪，卻是陳虎徒早早醒來了，已經(jīng)將通往院門的道路清理出來。

秦浪出門舒展了一下雙臂道：“陳兄早??！”

陳虎徒點了點頭：“早！”

秦浪去拿笤帚，陳虎徒道：“我來吧，總不能在你這兒白吃白住?！?

此時趙長卿也起來了，他還得趕去八部書院早讀，提醒秦浪今天還得去天策府將物品歸庫，就剩掃尾的活了，估計今天就能完成，只是白玉宮擺出要大興土木的架勢，估計天策府這種亂糟糟的狀態(tài)還得持續(xù)下去。

陳虎徒向秦浪道：“要幫忙嗎？反正我暫時也沒什么事情做?！?

秦浪道：“那就一起過去吧?！?

秦浪叫上古諧非和王厚廷，四人一起去附近吃了早餐，趁著吃飽飯的熱乎勁兒來到了天策府，天策府還沒來人，里面的木料石材堆得到處都是，因為白玉宮將這里從鎮(zhèn)妖司的手里奪了回來，所以許多搬出庫房的東西還得運回去。

四人一起動手，不到兩個時辰已經(jīng)將物品全都歸庫，他們干完活仍然沒見有人過來。

王厚廷有些納悶道：“昨兒不是聽說天策府繼續(xù)保留嗎？怎么突然都不來了?！?

古諧非道：“我也沒鬧明白，那位長公主自稱是天策府上將軍，可將軍手下總得有部下吧？怎么不見一個人過來？難道就剩咱們幾個，其他人全都走了？”

秦浪心中暗忖，昨天雖然見到了白玉宮的任命，可并未對外宣布，白玉宮的確將天策府從鎮(zhèn)妖司手里搶下來，可搶得是地盤，并不是天策府的所有人員，在此之前，有部分人跟著計宏才去了工部，還有一部分人直接被遣散。他了解白玉宮的性情，干什么事情都太過任性，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一覺醒來忘了這邊的事情都有可能。

說話的時候又下起雪來，古諧非去里面生起了火盆，招呼幾人進去取暖，陳虎徒卻沒有跟著進去，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院子里，抱著臂膀呆呆望著天空。

古諧非和王厚廷對望了一眼，更覺得此人古怪。

秦浪來到陳虎徒身邊，笑道：“是不是想起北荒了？”

陳虎徒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感傷：“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會產(chǎn)生感情。”

秦浪道：“有機會我也想去北荒看看?！?

“你不會喜歡的，北風(fēng)呼嘯，大雪飄飄，常年冰封，人跡罕至。”

此時謝流云到了，這次前來是奉了陳窮年的命令專程給秦浪送喜帖的，再有三天就是陳薇羽的大婚之日，以秦浪帝師的身份，本來是有資格去宮中觀禮的，但是不知為何皇室方面并未向他發(fā)出邀請。

秦浪也沒想到陳窮年居然會給自己送帖子，由此可見陳窮年對他還是頗為重視的，或許因為陳窮年知道自己和陳薇羽之間的曖昧，所以想讓自己再去送他閨女一程。

比起秦浪的詫異，謝流云的驚奇更甚，謝流云的驚奇因陳虎徒而起，望著陳虎徒目瞪口呆道：“大……公子……”原來陳虎徒竟然是刑部尚書陳窮年的兒子，陳薇羽的同胞兄長。

陳虎徒向謝流云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舉步出門，來到磨劍石旁頂著飄飛的大雪默默磨劍。

秦浪這才知道陳虎徒的身份，方才意識到陳虎徒昨天不是無緣無故找上了自己，他所說的參加親戚的婚禮，其實是參加他妹妹陳薇羽的婚禮，難怪他不遠萬里從北荒翻山涉水而來。

謝流云遠遠望著陳虎徒，也不敢過去打擾，低聲詢問道：“秦公子，你和大公子是舊識？”

秦浪實話實說道：“剛認(rèn)識。”

謝流云道：“大人若是知道他回來了，不知要多開心?！彼掖肄o別了秦浪回去報信。

古諧非幾人聽說陳虎徒是陳窮年的兒子，都覺得奇怪，陳虎徒有家不回，反而選擇寄人籬下，真不知道這小子腦子里是怎么想的。秦浪卻判斷出陳虎徒應(yīng)當(dāng)和家人不睦，他既然能夠回來參加妹妹的婚禮，就證明他和陳薇羽之間沒有問題，應(yīng)當(dāng)是他和陳窮年之間的父子矛盾，秦浪越發(fā)好奇了，究竟是什么矛盾能讓他遠走北荒五年未歸，五年的時間仍然不能消除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

雪已經(jīng)落滿陳虎徒的肩頭，他渾然不覺，仍然專心致志地磨著手中的那柄劍，劍身上的血跡非但沒有變淡，反而在不斷的磨礪中變得越發(fā)清晰鮮明。

劍身映照出他深沉而悲愴的雙目，陳虎徒望著這雙眼睛感覺有些陌生，當(dāng)年的自己并不是這個樣子，也許見證了太多的殺戮和血腥，那些場景和經(jīng)歷早已深深沉淀在他的眼睛深處，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人早已打上了血色的烙印，就像這劍身上的血跡，無論怎樣研磨，也無法磨滅。

陳虎徒磨好他的那柄劍，起身離開了天策府，秦浪沒有過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陳虎徒知道他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現(xiàn)在的離開也許只是為了逃避不想見的人。

陳虎徒離去不久，一輛馬車來到天策府門前，車上下來的是陳夫人和陳薇羽，陳夫人聽說兒子回來了，催促陳窮年和她一起將兒子接回家來，陳窮年想都不想就拒絕，所以陳薇羽才陪同母親前來。

母女二人來到天策府卻撲了個空，秦浪將陳虎徒剛剛離開的事情說了，陳夫人想起兒子去北荒都不和家里聯(lián)系，現(xiàn)在回來了卻又躲著他們，心中酸楚，眼圈都紅了，顫聲道：“這孩子，都回來了為何還要躲著我們？”

陳薇羽安慰母親道：“娘，您放心吧，大哥既然回來了，肯定會見您，他一定是有其他的要緊事。”

美眸看了秦浪一眼，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說起，上次見到秦浪還是在大報恩寺明心院失火的時候，當(dāng)時人多眼雜，兩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外人或許都認(rèn)為她這次前來是為了見大哥，可陳薇羽心中明白，真正驅(qū)使她前來的原因是她很想在大婚之前再見秦浪一次。

她也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當(dāng)初她和秦浪的接觸純屬好奇心作祟，同時也因為自身對于愛情的向往，她不想連一次真正的感情都未經(jīng)歷就嫁入深宮，她本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足夠強大，完全可以做到隨時抽身離開，她也提醒過自己，不可太過投入，可感情真正到來的時候，卻如山洪暴發(fā)，并不由她自己掌控。

陳夫人道：“秦浪，我有些話想單獨問你。”

秦浪點了點頭，天策府現(xiàn)在有太多空置的地方，不過溫暖一點的地方只有這里。

古諧非幾人出去回避，陳夫人看了一眼女兒，陳薇羽準(zhǔn)備回避之時，卻聽母親道：“我去后面的小院看看?！?

秦浪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

陳薇羽俏臉一熱，母親早已知道了自己和秦浪之間的曖昧情愫，她應(yīng)該也猜到今日自己主動要求前來尋找大哥的用意，也許自己入宮之前只有這個和秦浪單獨說話的機會了，她是在給他們創(chuàng)造告別的機會。

陳夫人繞過畫屏，從后門進入后面的小小庭院，又隨手將后門掩上，女兒的心思她怎能不知道呢？自從女兒的親事定下來之后，陳夫人就有些后悔，女兒被送入大報恩寺誦經(jīng)禮佛之后，陳夫人更是終日以淚洗面，她是真心感到后悔了。

當(dāng)母親的也不能為女兒做些什么，今天就算是她幫忙圓了女兒的一個心愿，雪下得很大，陳夫人仿佛看到兒子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身為母親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秦浪微笑道：“恭喜你！”

“何喜之有？”

秦浪被她問住。

陳薇羽道：“是我應(yīng)該恭喜你才對，柳細細對你不錯。”雖然知道柳細細就是龍熙熙，可陳薇羽仍然稱她為柳細細，看到龍熙熙的幸福，越發(fā)感覺到失落，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選擇另外一種人生，陪在秦浪身邊的人本該是自己。

秦浪道：“我……”

陳薇羽忽然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閉上雙眸，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秦浪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想起往日的種種，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曖昧不是隨便玩的，這下玩出火來了，要是讓人知道他和未來皇后在工作單位幽會，可不僅僅是身敗名裂，搞不好是五馬分尸。

陳薇羽道：“你明知道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為何還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其實她很清楚絕不是單方面的責(zé)任，是她的好奇心害慘了自己，這情愛的滋味刻骨銘心。

秦浪道：“是我對不起你。”

陳薇羽搖了搖頭：“與你無關(guān)，我不恨你，我還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永遠無法完整，是我自己不甘心就這樣渡過一生，我是個不安分的女人。”終于嘗到了感情的滋味，五味雜陳，后悔嗎？依然不悔，人的一生如此短暫，后悔擁有畢竟曾經(jīng)擁有，遺憾錯過，卻要抱憾終生。

睜開淚光盈盈的美眸，柔情脈脈地望著秦浪道：“你心中究竟有沒有一處角落屬于我呢？”

秦浪點了點頭。

陳薇羽捧住他的面龐主動送上櫻唇，她清秀文雅的外表下其實擁有著一顆遠比普通女子更狂熱的內(nèi)心。

秦浪想起陳夫人就在后院，一顆心怦怦直跳，怎么都想不到陳薇羽會如此主動，這種感覺真是有點——刺激！內(nèi)心雖然有些抗拒可身體卻很誠實，很不幸，他的誠實恰恰被敏感的陳薇羽察覺到了。

陳薇羽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心中可以喜歡許多人，可是我心中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的位置，不信你摸摸?！弊プ∏乩说氖址旁谒靥派?，秦浪抓住豐盈溫軟的一團，他知道陳薇羽本非放蕩之人，現(xiàn)在這種表現(xiàn)更像是一種對命運不甘的抗?fàn)?

秦浪掌心感覺藏在溫軟內(nèi)劇烈的心跳，望著陳薇羽清澈的眼神，卻并未找到絲毫的迷亂，他忽然意識到如果感情是一條河，現(xiàn)在的陳薇羽如同溺水之人，她無法改變溺水的命運，也沒有指望自己將她營救出去，只想抱著自己，一起墜入河水深處。

秦浪低聲道：“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怎樣選擇？”

陳薇羽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最后的答案只有一個，她仍然會選擇入宮，也許她對秦浪并沒有愛得如此深沉，甚至比不上龍熙熙對他的感情，只是因為無法得到所以才會成為她心底深處執(zhí)著的魔。

她感覺秦浪的手離開了自己的胸膛，陳薇羽在他離開自己之前，輕輕推開了他，俏臉上的紅暈瞬間消失，仿佛剛才任何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輕聲道：“我該走了！”她意識到在感情的博弈中，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掉入河中的只有自己罷了。

秦浪點了點頭，他比陳薇羽要理性，他們兩人相處之初就是兩個相互競技的獵人，都試圖把對方引入自己的陷阱，如果率先掉下去的那個人是自己，或許陳薇羽就不會如此煎熬。

陳薇羽咬了咬櫻唇，本想問秦浪有沒有真正喜歡過自己，可話到唇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想起秦浪送給自己的那首詩——

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宮門一入深如海，從此秦郎是路人。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看到了他們之間的結(jié)局，她又想起秦浪送給龍熙熙的五首無題詩，在他心中原是龍熙熙更重要一些，更何況現(xiàn)在龍熙熙已經(jīng)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和秦浪注定無緣。

陳薇羽整理了一下情緒平靜道：“臨行之前，你再為我寫一首詞吧?！?

秦浪面對這位文藝女青年的臨別要求還真是不好拒絕，又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斟酌了一下，皺起劍眉，一副深沉的模樣，他本來就相貌英俊，再拿捏出深沉的表情，更平添了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這種表情偏偏是女文青的最愛，看到這深沉的表情已經(jīng)讓人無法抵抗。

秦浪轉(zhuǎn)過身去留給陳薇羽一個更加深沉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實在是不想玩深沉，可才女非得逼自己。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其實過去秦浪并不喜歡李煜，總覺得這位亡國之君太過矯揉造作，滿滿的負(fù)能量，他更喜歡大江東去，可現(xiàn)在的場景陪這首《相見歡》更適合，說句心里話，他和陳薇羽就像兩個玩火的孩子，從一開始就知道危險，可就管不住自己，更何況秦浪還希望通過陳薇羽找到《陰陽無極圖》，臨別之前，還是希望給她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印象。

秦浪認(rèn)為這首詞非常適合當(dāng)下的氛圍，但是他仍然低估了這首詞對陳薇羽的殺傷力，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就知道陳薇羽不顧一切地沖上來了，從身后緊緊抱住了他，俏臉貼在他的肩頭，嬌軀激動地顫抖著，還聽到了她極度壓抑的抽泣聲。

陳薇羽顫聲道：“秦浪，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這首詞如同一柄利刃刺入了她的身體，穿透了她的五臟六腑，刺入了她的內(nèi)心，在她的靈魂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她難以形容此刻的激動和震撼。

秦浪心中暗嘆，過去花在詩詞歌賦上面的功夫沒白費，誰知道在這個世界抄襲能夠變成原創(chuàng)，隨便背出一首都能夠成為炸街的傳世神作，好像自己單憑著詩詞歌賦，就能在這個世界里軟飯吃到撐。

陳薇羽剛剛經(jīng)營起來的高傲和冷漠被秦浪的一首詞轟炸得煙消云散，這世上或許還有比秦浪更英俊的男子，可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有才華的男子了，即便是有，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打動自己的內(nèi)心，反正陳薇羽是這么想，大雍兩大才女之一的陳薇羽對秦浪的才華徹底征服。

秦浪感覺自己的后背都被她的眼淚濕透了，陳薇羽喃喃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這首詞完全道盡了她此時矛盾的心態(tài)，這世上真正懂她的人唯有秦浪一人。

秦浪低聲道：“你要嫁得人只是一個有些癡呆的孩子，你也不用怕，我會盡力幫助你?！备惺艿疥愞庇鸾弑M全力的擁抱和戰(zhàn)栗的嬌軀，秦浪知道她正處在極度興奮中，他也想不到一首詞就讓陳薇羽達到了頂點。

陳薇羽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囈語般問道：“你如何幫我？”

秦浪轉(zhuǎn)過身，陳薇羽垂下螓首，不想他看到自己滿面淚痕的樣子。

秦浪將他時常去宮中教皇上繪畫的事情說了，陳薇羽心中暗暗欣喜，如此說來，他們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剛剛帶著生離死別的心情而來，卻想不到現(xiàn)在又現(xiàn)出一絲光明，陳薇羽暗忖，或許這就是常說的天無絕人之路。

陳薇羽不敢讓母親等候太久，抹干淚水，望著秦浪心中有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也許自己在他的面前不該表現(xiàn)得如此脆弱，都怪他的那首詞太煽情。

陳夫人看到女兒眼睛有些紅腫，就猜到她剛剛哭過，可當(dāng)著秦浪的面什么都沒說，只當(dāng)任何事都沒有發(fā)生過，秦浪暗嘆，陳窮年的老婆也不是普通人。

一直將陳薇羽母女送到大門外，目送馬車遠去。

陳夫人將車簾落下，輕聲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情該放下就得放下。”

陳薇羽道：“其實這世上得不到的東西才珍貴，也許等你得到了，也就失去了當(dāng)初的渴望和期盼。”

陳夫人握住女兒的手道：“大道理我不懂得，不過越是平淡越是長久。”

陳薇羽望著母親，聯(lián)想起父母之間相敬如賓的場景，也許他們之間的相處之道就是如此，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感情，她深深吸了口氣，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從腦海中排遣出去，輕聲道：“大哥為何不肯回家??！”

陳夫人嘆了口氣道：“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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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