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審問的關(guān)系,皇帝一直昏迷。他的精神力實在太糟糕,以至于第二天一整天都還昏睡著。
樂家長老不得不再多等一天。
樂辰很忙,七景到是無事,便跟長老閑聊,供奉也在。“不知長老準備將皇上帶哪去?”
“自然是回京。”
“回京之后呢?”這個問題,七景可不是找茬,是認真想的。“長老可有想過,他是皇帝。可如今他的模樣,你也知道。雖說不堪了些。可他到底是皇上,有多少人,能使多大的力,你我是不知的。如果回京之后,他重坐那個位置……”
長老卻堅持:“你說得是,卻也不是。不管如何,他是皇帝。二皇子如今,只是代理朝政,他若想明正言順,就必須得皇上回京,禪讓于他。”頓了一下又道:“如若他連這樣的能耐都無,那也就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了。”
七景一想,也是。她但只想,不能讓皇帝不東山再起的機會,卻漏想了,有皇帝在,大衍那邊,也就還能再亂一段時間。
那邊亂了,他們這邊,才有更長久的時間。
當天夜里,皇帝終于醒了。
醒了之后的皇帝,似乎有那么點不一樣。神色清明,思維也正常了。說起話來,自然是條理清晰,還讓人將樂辰和七景叫了去。
“朕知你們不愿見朕,但有些事情,朕卻需得說清楚。”
“朕這段時間,神思不清,做了些荒唐事。實在愧對你們……你們有怨有恨,朕也不怪你們。但朕保證,那非是朕的本性,所做的事,所說的話,都不是朕所思所想。朕知你們不信,且看日后,朕自會讓你們看到朕的誠心。”又對樂辰道:“特別是辰兒,朕,朕不知該如何說,但朕從未想過要害你……你也是我的兒子。出生前,朕是滿心期待的……”
“你們即已成親,以后便好好過吧。辰兒將這里建設(shè)的很好。待朕回京,便封你為王,西涼西夷,便作你的封地……”
“……”一個人的形象突然大逆轉(zhuǎn),他們實在感動不起來,只覺得毛骨悚然,以及--又有什么陰謀。
樂辰更是干脆直接:“皇上多慮了。”
可不是多慮了么,你好你壞,誰還在意?誰還理你?
“不過,皇上若要讓我們相信,便容我做一件事吧!”
皇上立刻感動慈愛的看著樂辰:“何事?”
“做了之后,希望皇上不要生氣。”
“不氣,不氣。你是我兒子,做父親的,怎么可能真的生兒子的氣。”
樂辰輕笑:“那就好。”
走到他面前,手猛的擊向他的下腹。
“噗!”皇帝一口血噴出。不敢置信的看著樂辰,視線最終,卻落在他落掌之處。那里是丹田,丹田,毀了。
“皇上不會生我的氣吧!”樂辰收掌,又站回七景身邊。
皇帝扯了扯嘴角:“自,自然不會。”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看著暈過去的皇帝,七景抿了抿嘴,實在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來。
曾經(jīng),她覺得這皇帝算得上是一位梟雄。再不濟,一位帝王,手掌天下權(quán),醉臥美人膝。滿朝文武,天下百姓,全都要看他的臉色過活。
可是,這才多久?一年多而已,居然就成了廢人。
她到也曾想過,要廢了皇帝。可她一直覺得,怎么也要陰謀,陰謀輪著來一套,實在不行,也要兵臨城下,逼宮造反……咳,怎么激烈怎么來,過程艱辛,結(jié)果慘烈,兩敗俱傷……
實在沒想到,只一套功法,就把人徹底廢了。還廢得這么難堪……這就像一個武林高手,本來運了全力,準備跟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好好切磋一邊。結(jié)果才剛交上手,發(fā)現(xiàn)對方死了。還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所有的力氣,要出未出,那股子難受……真是半點贏了的喜悅都找不到。反而十分的憋屈,憋的人難受。
不過,七景觀察了下樂辰的反應,發(fā)現(xiàn)他的態(tài)度,再自然不過。似乎一切,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中的理所當然……她便開始往深里想,想得多了,便有了些大膽的猜測。
樂辰是什么人?
從小被拋棄,親生父母待他如仇。他好不容易斗過老天,父母還盼著他死……就這樣,他還活了下來,還學了一身的本事。他的生命力可見有多頑強,從來沒有人教過他,什么叫真善美,他的骨子里也沒有這種東西。他就是一匹狼,一條毒蛇。善良這樣的字眼,與他毫無關(guān)系。
孝這個字,于他的約束力,大概也就是不親自操刀。
在對于她的事情上,又偏執(zhí)的可以。有人打她的主意,不管是誰,他何曾放過?
皇帝打她的主意,明的暗的,可不至一次。但一直以來,樂辰都沒什么動作。最多的,也不過就是言語上的一點不敬,以及帶她離開。
逃避,本就不是會做的事情。
皇帝有今日,這里面有多少事,是樂辰整出來,還真不好說。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皇帝不傻,皇帝之前幾十年,也沒犯這樣的糊涂,怎么就偏偏在對她起了心思之后,短短一年,就把自己玩廢了?
雖然有了大膽的猜測,七景卻沒問。畢竟這事兒,就屬于可做不可說的范疇。如果是她,肯定不會說出口。
她體貼樂辰,卻不想,樂辰極欲跟她分享。或者說是邀功,當天晚上,兩人相擁著躺著,互相取暖時,他就把自己的光輝事跡給抖個干凈。
“……我先讓道長給他的藥,藥效全都降低了,而這么多年,耗費的藥物太多,后力不繼。又讓道長給了他一些,會讓人逐慚虛弱的丹藥。當他發(fā)現(xiàn)身體越來越差,又拿不出更多的藥時,就只能另想辦法。”
“在他誅殺幽冥閣時,我讓人將合歡宗的消息通過幽冥閣透露給他,后來又幫他成功找到雙修功法……但凡他還有一點理智,也不會將自己害成這樣。只能說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七景表示:四殿下好威武。
…………
皇帝這一暈,便又將行程拖慢了兩天。
這一拖再拖,樂辰派去接季氏的人,送了消息回來。
“季氏失蹤了。”
派去的人,確認了,那莊子上確實有這么一個人,因為上面有人吩咐,并沒人欺負她。只她自己膽小,除了做自己份內(nèi)的事,總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從來不與人交流。
只是,半個月前,此人突然就消失了。
莊子里的人雖然發(fā)覺了,可因為她跟誰關(guān)系都不好。上報給了管事,便沒有人再關(guān)注了。
管事也不知她的來歷,沒查出頭緒,便直接放棄了。
得到消息,七景直接皺緊了眉。
“別擔心,我們會找到人的。”樂辰怕她傷心,連忙安慰。
七景卻早有預感,一切不會那么順利。
“繼續(xù)找吧。”季氏,是她的責任。
“好。”
在那之前,她又對皇帝進行了一次催眠。依舊沒有任何收獲。到是發(fā)現(xiàn),皇帝的精神力,確實比之前強多了。然爾到了此時,他不管是清醒的也好,糊涂的也罷,都沒有任何作用。
見他實在無用了,這才任由長老,將他帶走。
至于對季氏的尋找,再一次陷入泥沼。毫無頭緒!
她甚至有一種,大概永遠都找不到她的感覺。更有表種,即便找到了,也跟沒找到,沒什么區(qū)別。她對季氏本就沒什么印象……她為女兒,奮不顧身。可說到底,這女兒卻不是她,是原主。
至于她自己,她都已經(jīng)忘記,那季氏長什么模樣了。
…………
時間飛快,轉(zhuǎn)眼到了年底。
樂辰說要自立為王,并不單是氣皇帝的。他說景王,御王,二皇子個個自立,不再尊他為皇,也是真的。
只是,二皇子只是代理朝政。如今他還只是殿下,而不是陛下。皇帝又要回歸,他這代理朝政的活,還能不能做下去都不好說。更不說別的了。
御王和景王,也只是內(nèi)部的人,宣誓一下,改個口。
真正敢大告天下,割地封王,也是敢做不敢說的。
樂辰到是大搖大擺的將自己要自立為王的事,通告于他們了。只可惜,這么久了,他們也沒回個音。
想想也是,這事兒,他們不能來。
萬一是陷阱呢?他們之間,可絕對說不上友好。御王那里,御王最心愛的兒子,那個打他們糧種主意的樂宸,可就死在他們手上。兩個超級高手,全都死不見尸……這仇,結(jié)大了。
景王跟他沒仇,可景王不樂意。
去祝賀?憑什么呢?這一去,不就等于承認他的身份了?他們的身份都沒人承認呢,憑什么他們這么多人,給他當這個見證?
二皇子就更不說了,他沒這個資格。
不過,這送禮的人不來,打探消息的人,就來了不少。尤其是鹽礦附近,最近著實抓了一大批人。
河工那里,最近多了不少勞動力,進度很快。
轉(zhuǎn)眼到了臘月二十八日。這一日,是原定樂辰登基的日子。
這一日,雖然天氣依舊干冷,天地一片瑩白。可老天長勢,昨夜還狂風呼嘯,一大早,卻是難得的艷陽天。
并無賓客,有的只是他的屬下,那些將領(lǐng),甚至是各種管事,以及城中的一些士族。
樂辰一大早,便沐浴更衣,卡著吉時,穿著一身紫色繡金龍袍。站在城墻上,一告天地,二告百姓,三告百官。
待到了正時,回到城主府,高坐殿堂之上。
下方的人三跪九叩,口呼萬歲。此時的他,高貴威嚴,似九天上的神邸,讓人仰望,讓人心折。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萬歲!”
呼聲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遠。從殿堂,傳遍整個城主府,傳遍整個西涼城。傳到了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