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下午,跑了兩趟法制大隊進行審核,韓文浩的卷宗總算弄完了。下班后,黎叔兒和冷小煙坐進我們那輛九手捷達車,一路呼嘯著往黎叔兒家的方向開去。
黎叔兒的家位于雅爾市的老城區(qū),那里原來是亞洲都排得上前三名的大型國有企業(yè)——栲膠廠,有職工上萬人,后來企業(yè)破產(chǎn)倒閉,但其周圍卻留下了不少當時為栲膠廠職工建的四層樓的宿舍,只是年久失修,大都墻皮剝落,樓體遍布黑色的印痕。
我和胖子此前就知道黎叔兒住在這里,也曾問過不差錢兒的黎叔兒為什么不在市區(qū)中心買套房子養(yǎng)老,黎叔兒笑笑,說是這里的小區(qū)都是他熟識的老人,待在這里感覺親切、踏實。
黎叔兒所住的樓房在這片破敗的小區(qū)的中間位置,是7號樓二單元202號房,因為是老樓,樓梯間狹窄陡峭,每次來我們都有一種爬珠峰的感覺。
黎叔兒的家是俗稱兩室半的結(jié)構(gòu),就是一間大屋、一間小屋、一間廚房,外加一個小方廳,五十幾平米的空間。
黎叔兒早年喪妻,也沒有子嗣,這么多年都是獨居的鰥夫,不過,黎叔兒的脾氣倒不古怪,別看他在公安局和警隊一天對誰都愛搭不理、牛逼閃電的,但小區(qū)的孩子一見他都老遠的就打招呼,透著一股子自然的親熱。
我和胖子有一次曾試探著問過師母是怎么沒的,結(jié)果黎叔兒老臉當時就黑了,嚇得我們倆再也不敢再提這檔子事兒了,至于冷小煙,以她和黎叔兒的親近關(guān)系,亦不知道黎叔兒的妻子死亡的原因,就好像黎叔兒從來沒有過家庭似的。
黎叔兒家很邋遢,盡管冷小煙會經(jīng)常來幫老爺子打掃,但不出一天,黎叔兒就能恢復(fù)成原樣兒,所以,一進門,冷小煙一撇嘴,就開始挽起袖子拾掇屋子,黎叔兒則神情自若地指揮我們倆去廚房的冰箱里拿羊肉、青菜和洗刷電火鍋,
為晚餐做準備。
冷小煙拾掇好屋子,我們在廚房也忙活得了,將火鍋、菜肉、調(diào)料、盤碟擺到方廳的桌子上,黎叔兒翻出瓶茅臺,胖子嫌不夠,又下樓提摟上兩兜啤酒,然后我們就開吃開喝。
我?guī)状味枷腴_口說話,但黎叔兒似乎有意對我的表情視而不見,只管招呼我們海吃海喝,眼瞅著一瓶茅臺都見底兒了,黎叔兒就是不肯搭我這茬兒,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叔兒,再不讓我說就要把我憋瘋了,你就當行行好,讓我說句話行不,啊?”
“呵呵,知道我為啥一直不讓你說話嗎?”黎叔兒啁干了杯子里的殘酒,若有所指地看著我,又看看片子和冷小煙,“你們以后是要承擔很大責任的,肚子里存不了事兒還行?記住,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兒,哪怕是生死攸關(guān)事兒,面上都要裝得如無其事,讓對手鬧不清你的底細,這叫城府,懂嗎?”
“好好好,就知道吃您頓飯不容易,不挨罵不算完,”我苦笑了一下,這老頭子真是童心未泯,還故意讓我鬧心,“叔兒,我是真有正事兒要和你說,我覺得,韓文浩的案子并沒有這么簡單,如果就這么結(jié)案,我怕以后要是出了事。實行錯案倒查,咱們都得跟著吃掛落兒。”
“嗯,你說吧,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黎叔兒掏出煙叼上,胖子趕緊用打火機給點上。
“叔兒,胖子,小煙,”我看了看黎叔兒,又看了看停下筷子瞪著我的胖子和冷小煙,理理思路,繼續(xù)說道:“你們看啊,第一,韓文浩曾在衛(wèi)生局任過局長,而這次喜來登賓館出事后,也是衛(wèi)生局馬上就以衛(wèi)生檢疫不合格查封了喜來登,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第二,徐雅軒為什么要去喜來登賓館預(yù)定房間與韓文浩約會,按說以韓文浩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與女人幽會,也應(yīng)該選很少有人認識他的偏僻賓館,而徐雅軒
選擇喜來登,要么是他們對這里很熟悉,知道安全,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見韓文浩引到這里,好達到某種目的。”
“第三,徐雅軒死于溺水我不懷疑,可是,雖然我們手里有那封她留下的舉報信兼遺書,也在她家的電腦里恢復(fù)了被刪除的電子版原件,可是,憑此就能認定是徐雅軒為自殺嗎?你們想想,徐雅軒是醫(yī)生,要想尋思死,可以找出一萬種方法,何必非要投河?至于銬住自己的手腳,既可以說是她死意已決,可要是逆向思維,是不是也可以假設(shè)為將她扔下水的兇手怕她不死,才會預(yù)先將其手腳銬住的?”
“第四,當時在案發(fā)現(xiàn)場,我明明聽到隔壁的房間里有女人壓低的驚呼聲,為什么張航副局長會那么湊巧地過來組阻止了我的進一步的動作,還近乎強迫性地打發(fā)我下樓去幫著取材料,他在試圖掩蓋什么?”
“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就是沙寶泉書記和張正市長對于韓文浩案件的大相徑庭的態(tài)度,韓文浩是張正的秘書長,課出了事以后,沙寶泉似乎比張正更為著急,并幾次三番地越俎代庖,又是詢問案情,又讓低調(diào)處理,表面看似在為張正考慮,是在為領(lǐng)導(dǎo)班子遮丑,可張正卻不領(lǐng)情,反倒有將事情鬧大的傾向,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機,你們不覺得蹊蹺嗎?”
我一口氣說完這些,不僅黎叔兒怔怔地看著我,胖子和冷小煙也徹底放下筷子,一臉驚異地望著我,就好像我是一朵剛剛破土而出的奇葩似的。
半響,黎叔兒才吸了口氣涼氣:“行啊,癟犢子玩意兒,剛他媽說你沒心計,你就跟我抖了這么大一機靈是吧,咋地,這些僅僅是你的推測,還是你已經(jīng)有證據(jù)了,說實話!”
“沒有證據(jù),我只是推測而已。”我老實作答。
“那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去查找證據(jù)啊?”黎叔兒小眼睛一彎,笑瞇瞇地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