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百無聊賴地站著,隱約聽見耿維新的辦公室里不時傳出幾聲大笑,聽起來應該是耿維新的聲音,間或還夾雜著黎叔兒劇烈的咳嗽聲。
在此期間,指揮室副主任兼我的警校同學羅大力拿著一沓文件走了過來,見到我在局長辦公室旁邊練站姿,齜牙一笑,朝我小聲問道:“咋地,挨罵啦?”
“滾JB蛋,”我朝羅大力一豎中指,“再你媽得瑟立馬還我錢,操!”
一見我沖他討債,羅大力一閃身鉆進自己的辦公室,再也不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咔噠”一聲,柚木門開了,慕容雨嫣最先走了出來,黎叔兒與耿維新有說有笑地跟在后面。
在路過我身邊時,慕容雨嫣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幾眼,我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假裝她不存在。
慕容雨嫣嫣然一笑,臊得我老臉通紅。
黎叔兒與耿維新一直將慕容雨嫣送到電梯入口,然后倆人又笑容可掬地看著慕容雨嫣進了電梯并關上門后,才折身往局長辦公室方向走來。
“球大的灰個炮,”見我還在那筆管條直地站著,耿維新模仿內蒙西部口音,罵了一句與東北話里的“JB”異曲同工的西部區土語,“還你媽挺有脾氣,告訴你,要不是看你師傅的面子,我他媽現在就把你調到西日特其派出所去看林子去,整不拉稀你個小B崽子,操!。”
罵完我,耿維新回頭看向黎叔兒,嗬嗬笑道:“老黎,敢頂撞我,這小B也算有點兒膽量,好好擼一擼,興許能出息。”
說完,耿維新與黎叔兒握握手,轉身進了辦公室。
“行了,別你娘的裝死狗了,趕緊走,有案子了。”黎叔兒照我屁股踹了一腳,示意我撒愣地跟他走。
在車上,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黎叔兒告訴我,慕容雨嫣的父親叫慕容皝,是雅爾市公安局前任局長,對耿維新很是看重,將他從一名普通的片警一路提拔到派出所所長
、指揮室主任、局長助理、副局長。
十二年前,慕容皝在晚上回家的途中,專車遭遇一伙不明身份槍手的襲擊,慕容皝連同司機當場身亡。當民警們趕到現場時,慕容皝與司機那幾乎被子彈撕碎了的遺體令很多民警當場痛哭失聲,太慘了。
黎叔兒閉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那種公安局長與司機陳尸車中的慘象。
片刻之后,黎叔兒才繼續說道:“慕容皝被殺的案子影響太大了,公安部和公安廳都派了專家組,孟部長、白副部長和趙廳長還親筆做了批示,要求全力破案,以慰英靈。為此,市局成立了由臨時代行局長職務的耿維新牽頭的專案組,投入全局的警力緝拿兇手,可惜,搞了近一年,竟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案子也成了公安部、公安廳兩級機關掛牌督辦的懸案。”
“不過,耿維新也算知恩圖報,不僅慕容皝的葬禮是他一手操辦的,出殯那天,還親自為慕容皝打靈幡,挺讓人感動的。不光這些,耿維新對慕容皝的遺孀和女兒也是照顧有加,這些年,慕容雨嫣從上學到畢業分配,都是耿維新一手辦理的,他拿慕容雨嫣就當自己親閨女一樣看待,你說,你竟敢惹他的心尖兒,他不罵你往哪兒跑?”黎叔兒笑了一下,權當是安慰我。
“您要說這個,就沖耿局知恩圖報,也算個爺們,我就原諒他了,呵呵”我聽了黎叔兒關于耿維新對已故慕容局長一家多年如一日的悉心照顧,對耿維新的為人也是暗豎大拇指,心里的郁氣也隨之消減了許多。
“是啊,就因為這一點,局里的民警對耿局長也是很欽佩,所以,盟局來組織推薦局長人選時,他是全票通過,接替了局長的位置,也算眾望所歸。”
“叔兒,您說您這么大歲數了,還是老光棍一根,萬一您哪天要是死了,我們想象耿局那樣報恩,我們都沒地兒去報,要不,您找個老伴兒吧,啊”我把著方向盤,看向黎叔兒,冷丁說了一句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的話。
“滾你媽了個B,你他媽咋不咒我好呢?”黎叔
兒被我這句話差點兒沒氣得背過氣去,看著我是破口大罵.
不過,在看到我真情流露的眼神之后,黎叔兒先是神情一黯,旋即就不以為然地大笑道:“老耿說得對啊,慈不掌兵,我就是太他娘的慣著你們了,整得你們一天沒大沒小,啥話都敢咧咧,操!”
我看著日漸消瘦的黎叔兒,心里面一聲嘆息,黎叔兒,我說的是真心話,并沒有和您開玩笑啊。
沉默了一會兒,我眼睛看著風擋玻璃前面,輕聲說道:“叔兒,有時間跟我回趟我們家吧,讓我爸幫您行禳星之術,興許管用……”
黎叔兒轉頭看向我,我依然目視前方,機械地開車。
黎叔兒嘆了口氣,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頭頂:“有你這番話,叔兒就知足了,說明叔兒沒白疼你們這倆犢子,不過,孩子,人的命,天注定,不可強求啊……”
“好了,不說這個了,快開車吧,去喜來登賓館,又出人命案子了。”黎叔兒話題一轉,催促我快開車。
“誰又死了,還挺會挑地方,死在四星級賓館里,也算死得其所啊,呵呵”一聽又有命案發生,我心生好奇,遂隨口問道。
“死者身份還不清楚,李國志、周文龍和小峰、小煙他們已經去現場了,我要不是為了來接你,也直接去現場了。”黎叔兒答道。
“哎呦,那我還真得快點兒了,得嘞,您做好了,叔兒,我要發飆了啊。”我抬手一掛檔,開始猛踩油門提速。
“你奶奶個孫子腿的,你他媽慢點兒,我、暈車……”看著我在眾多車輛中玩兒漂移、招來罵聲一片,黎叔兒臉都白了,純嚇的。
我和黎叔兒趕到喜來登賓館門前后,就感覺氣氛不對,偌大的賓館外圍,全被警戒帶圈了起來,著裝的民警站在警戒帶里,戒備森嚴,一只蒼蠅估計都飛不進去。
“死了幾個啊這是,怎么擺出這么大的陣勢?”我看著黎叔兒,有點兒意外地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