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觀的追擊下,藤田無法再繼續對劉龍臺造成破壞,同時因爲這一次藤田幾乎將全部埋伏在劉龍臺的鬼子奸細全部激活,因此上這一次騎兵連對鎮內鬼子奸細的消滅也非常徹底。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鬼子的奸細都很難再打入劉龍臺。
不過藤田並沒有感到懊悔,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石本已經被莊稼漢趙趕驢給抓了回去,因此沒有炸掉兵工廠,對於藤田來說僅僅是完美任務上一個小小的瑕疵罷了。更何況孫觀在後面緊追不捨,也給藤田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夜已盡,天空中那塊久散不去的烏雲終於透出了光亮,朝陽正努力的撕破烏雲一點點將大地照亮。雨後的山間傳出了那種特有夾著硝煙氣的清新氣味,使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興奮又悲哀。
當藤田瘸著一條腿用最後的力氣氣喘吁吁的逃到半拉山山口的時候,正碰上樑丹、丁雄帶著大隊人馬趕了回來。藤田伏在一條山溝之中,看到樑丹、丁雄的部下仍有六七百之衆,尤其是還有十九旅的加入,這讓藤田一陣皺眉。
原以爲宮崎九使盡渾身解數請來錦州、北鎮、東園等多方面的援軍,止少應該在八門山將樑丹的主力消滅吧?不想獨立團的實力仍在。藤田想不明白那個整天自吹自擂的宮崎九是怎麼搞的,動用了那麼多兵力,又有清源與石野的幫助,居然仍奈何不得樑丹?
看來這個宮崎家的少爺比起龜尾來也強不了多少,終究也是個油頭粉面華而不實的傢伙。這一次的頭功,不照樣是自己的?想到這裡,藤田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冷笑,真想看看與宮崎碰面的時候,宮崎會是怎麼個表情。
“太君……太君……”一塊大石後面有人輕聲的喊著藤田。
藤田尋聲望去,就見凌海正從石頭後面小心的露出臉來,向藤田招著手:“太君,這邊,這邊……快來,那個姓孫的追過來了。”
看著凌海居然在這裡出現,藤田大吃一驚,如果凌海出現在這裡的話,那麼石本在哪?自己的四名家將在哪?難道現在凌海不是應該與他們一同到達同昌城了嗎?藤田不相信凌海會冒死回來營救自己,一種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藤田的心頭。
凌海象是猜透了藤田的心思,一把拉過藤田:“太君,咱快跑吧。石本太君又被楊花腸兒給抓回去了,您的四名家將也讓楊花腸兒給殺了……”
“什麼?”這個消息對於藤田來說,不亞於五雷轟頂,藤田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金星四冒,喉頭髮鹹,張開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一把抓住凌海的衣領:“你……你再說一次?石本君在哪裡……”
“砰”,話未說完,遠處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正打在藤田的後心之上。並且這子彈的穿透力極強,透過藤田的身體又打傷了凌海的左肋,不消說,只有特製的阻擊槍纔會有這種威力。
凌海與藤田同時撲倒在地,藤田雙眼閉緊不知死活,凌海卻強忍著傷痛,奔力拉著藤田躲到大石頭的後面。
林間一條人影左晃右閃不停的向大石頭靠近,正是端著阻擊槍的孫觀。
樑丹正帶著人進入半拉山的山口,一聽半山處槍響,急忙讓丁雄帶領隊伍佈防,自己縱馬向山腰而來,轉眼到了孫觀的身邊。
“藤田死了。”孫觀端著阻擊槍面無表情,“那個翻譯官還活著,看來,我得多打一槍才行了。”
樑丹卻飛身下馬,一把按住孫觀的槍管:“等等。”說罷,舉起望遠鏡看了過去。凌海似乎也看到了樑丹的白馬,卻不說話,只是吃力的背起藤田,沿著山溝往半拉山外跑去。
孫觀又要瞄準,卻又被樑丹攔下。孫觀不解的看著樑丹,樑丹卻望著越跑越遠的凌海慢慢說道:“這個不能殺。”
通過這次凌海傳遞消息的手段,可以知道鬼子現在肯定已經在懷疑凌海了,現在凌海揹著藤田的屍體回去見宮崎,說不定還能再一次得到宮崎的信任。想了想,樑丹一咬牙,對孫觀說道:“在他的肩膀上再打一槍,千萬別傷了他的性命。”
孫觀似有所悟,也不多問,舉起槍又是一顆子彈打了過去。槍響處,凌海的身子歪了一歪,肩頭上一股鮮血崩出。樑丹心頭一顫,暗道:兄弟,你受苦了。
凌海早已經猜到樑丹的想法,也不回頭,強忍著肩頭的傷,跑得越發快了起來。樑丹卻打馬下山,告訴丁雄讓士兵放開道路,讓凌海出去。
雖然身後仍然不停的有槍聲響起,但再沒有一顆子彈能傷到凌海,凌海揹著藤田跌跌撞撞的逃出半拉山山口,丁雄甚至還派出一支約有二十人的隊伍在後面追趕。
等到宮崎九與清源所領的鬼子兵出現在大路上,這一小隊獨立團的士兵又放了陣一亂槍後,急急的退去。
宮崎九也不去追趕,而是命人將凌海帶了過來。宮崎九的手就握在軍刀之上,他現在有一種想要一刀劈死藤田的衝動,因爲石野已經傳來電報,這麼久了石本仍然沒有回到同昌,不用問肯定是出事了。
這個藤田攪亂了宮崎九的全部計劃,卻一件事都沒有做成,宮崎九氣得都快瘋了。甚至清源也在一邊咬牙切齒,就算是宮崎九不想出手,但做爲一名支隊長,殺死一名憲兵隊隊長的責任他還是擔當得起的。
然而等看到渾身是血的凌海與雙目緊閉的藤田時,宮崎九卻只能長嘆了一口氣。凌海掙扎著告訴宮崎,這一次藤田已經失敗了,石本又被獨立團抓了回去,往下來不及講清細節,便暈了過去。軍醫官過來檢察之後,告訴宮崎九,凌海身上傷痕無數,有被人用拳腳打的,也有槍傷。尤其是肩頭這處傷極重,應該是遠程的阻擊槍造成,如果開槍的人再準一點,則正中凌海的心臟。
宮崎九哪知道凌海身上的外傷是不明真相的騎兵連士兵造成,還以爲凌海惡戰數場,這才救出了藤田,不由得心頭一陣激動。
說實話,宮崎九早就開始懷疑凌海了,但今天一看,這個凌海果然對大日本皇軍忠心耿耿,這到是讓宮崎九的心中略感慚愧。命令人馬上將凌海送回同昌城,說什麼也要確保凌海的性命。而後再看看藤田,宮崎九長嘆一聲,藤田君也算是忠心爲國,既然他的心願就是打下劉龍臺,不如就把他埋在半拉山下吧。
宮崎九正在吩咐就地挖坑要埋了藤田,哪知鬼子軍醫官反覆聽了藤田的心臟之後,居然告訴宮崎九,藤田還活著。
聽了這個消息,宮崎九差點嚇得從馬上掉下來。宮崎九也是職業軍人,他哪裡會看不出藤田的後心中了一槍,現在心臟上應該有血窟窿纔對,哪可能會活下來?
然而軍醫官卻告訴宮崎九,藤田的心臟與常人不同,居然是長在右邊。孫觀這一槍擦著藤田的心臟而過,卻沒有真正要了藤田的命,只要搶救及時,應該還能救回藤田的一條小命。
宮崎九與清源相互對視了一下,又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藤田,均驚訝於藤田生命力的頑強。眼部被樑丹打了一槍,洞透了他的腦袋,卻沒能打死他。現在一槍打在心臟上,可偏偏這傢伙卻長了一顆歪心眼,大難不死。
其實不光那個時代的中國人迷信,小鬼子要是迷信起來也不比中國人差,宮崎九與清源均覺得這藤田到了這個地步卻仍然不死,怕是命不該覺。就連初時還殺氣四起的清源,都收起了刀子,只是吩咐軍醫火速將藤田也送回同昌醫治。
等這一陣亂過之後,宮崎九再帶著人馬遠遠的來到半拉山前,卻見半拉山上槍頭林立,丁雄早已命火狐貍帶著人在半拉山頭佈防。同時,想必李金鏢的人馬也已去三保營支援馬長腿,此時再打等同於強攻半拉山,傷亡必多。
更何況東園方面打了半宿,已經反覆聯繫宮崎九,現在東園的鬼子實在無力再戰。如果宮崎仍然堅持對劉龍臺發動強攻的話,東園方面最多給一些炮火支援,僅能牽制少部分獨立團的兵力,已經不能再發揮決定性的作用了。
再者剛剛凌海已經告訴宮崎,石本仍然沒有救出來,再一次落在樑丹的手裡,這纔是讓宮崎九最顧忌的地方。
“給奉天方向發電報。”宮崎九氣極敗壞的停住了戰馬,“讓飛機先停在錦州機場,把炸彈卸下來吧。”
“宮崎君。”清源急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宮崎九扭過頭來,眼中佈滿了血絲,“如果炸彈炸死了石本君,你們擔待得起嗎?”
“這……”清源咬了咬牙,又長嘆一聲,“唉……”
宮崎九再一次不甘心的擡起頭來,看著半拉山的山頭。一次如此周密的戰鬥計劃,卻被八門山上的土壕與半路殺出的藤田攪得七零八落,讓宮崎九氣得差點內傷。但事已至此,宮崎九隻能仰天長嘆,不得不下達了本次作戰的最後軍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