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愣了下,竟然忘了反應。
心計頗深,但到底只是個孩子,想法不慎成熟,臉皮也不夠厚,因此,被人指出破綻之后,愣了下便慌了手腳,下意識轉頭去看楚春燕,希望她能幫忙說兩句。
畢竟自己可是為了她。
楚春燕也如她心之所想站了出來,道:“你這孩子怎么這般勸不聽?知錯了,改過了,事情自然就揭過去了,相信莊公子也不會為難一個孩子的,但是你死性不改,咬緊牙關就是不承認,五丫,這可不是好習慣?!?
楚楚面上染了喜色,就知道小姑會幫她的,忙道:“小姑說得對,五丫你別想擺脫責任,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沒道理我和小姑聯合起來就是為了陷害你吧?大家都是姐妹,陷害你有什么好處?”
“你摔了訂親信物,我都沒有怪你,誰叫你是個孩子?毛手毛腳也是正常,畢竟你生出來的時候可是沒有綁手的啊。”楚春燕再次開口道。
忽略心中那抹恐懼,其實五丫只是個孩子。
楚春燕盯著楚容看,那副小孩子天真無邪,不知道泥巴臟污的模樣,看得她不停的皺眉,卻也是松了一口氣,也許,那時候她看錯了吧。
毛手毛腳?
你才毛手毛腳,你全家都毛手毛腳!
楚容心里咒罵了一聲,染了泥巴的小臉上,卻是一片懵逼,‘你說什么我完全聽不懂哦’,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走到楚春燕面前,不給她逃跑的機會,直接將臟兮兮的小爪子往她干凈的裙擺上抓去。
眨巴眨巴眼睛,道:“小姑說的什么?什么是生出來沒有綁手?”
這句話在香山村可不是什么好話,意思說一個孩子沒有教養。
小嬰兒綁手,意在保暖,以免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扯開襁褓,進而受了涼氣。
然而,香山村還有另一個說法,那就是寵愛與否,綁了手,長大后就不會有小偷小摸的習慣,也不會手腳毛躁,經常出錯。
只要疼愛孩子,就會在孩子出生之后的一段時間束縛雙手,而男孩子更是會買上一串奢侈的炮竹,意在祝福男孩子長大了膽子夠大。
楚春燕面容都扭曲了,身上這件衣服可是新做的,花費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而且料子也是她所見到的最好的,目的是在莊南啟面前哭得委婉動人,好叫莊南啟記住她。
誰知道,只是一會兒的功夫,裙擺上便裹了泥沙。
“你放開我!”忍不住尖叫,楚春燕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衣裙,看著上面的手掌印,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娘,你看看我的裙子,被弄成這樣,我還怎么穿出門?怎么見莊公子?”
劉氏一臉心疼,猛然跨前一步,揚手蒲吧大掌,對著楚容就要扇過去!
楚容面色一冷,眼睛瞇了起來,這老太太當真是一點都不清醒,她得想想法子治治她,免得一天到晚對人又打又罵,正想一把掐死了事!
簡直不可理喻。
楚開翰面色一變,不敢阻攔劉氏,又擔心小妹受傷,果斷抓了楚容往回拽,而他,頂了上去!
楚容反應很快,在楚開翰上前為她接巴掌的時候,小腿一伸,直接將他絆倒在地!
啪!
那巴掌打空,劉氏身軀重心不穩,竟是踉蹌了一下,然后不小心被面朝下的楚開翰撞了個正著,竟是撲通一聲重重落地。
楚容:“……”
糟糕了!
竟然害得大哥打了長輩!
“哎呦!不得了了,這一個兩個的,都不將我這個奶奶放在眼里,教育她竟然還敢躲,這一個更是不得了,直接動手推我了!老頭子,你給我打死他們兩個!哎呦呦,我的老腰?。 彼ぴ诘厣系木褪倾读讼?,之后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楚長江等人手忙腳亂的扶起劉氏,一陣緊張的噓寒問暖。
楚開翰凄凄慘慘趴在地上,鼻子碰到地上而摔出了鼻血,他卻像沒有感覺一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好叫這些人忘了他的存在,心虛的不行。
“鬧夠了沒有?”楚老爺子猛地拍擊地面,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看了一下楚容,老爺子擰了眉,心里惱的不行,這孩子就知道裝瘋賣傻,真以為沒有人看的明白?簡直幼稚的可笑!
瞪著楚楚,口氣較揚日重了三分,道:“楚楚,你說實話,外面的門,是不是你鎖上了?想清楚了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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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壓太深,楚楚被這么一問,整個人都不好了,咬了咬牙,道:“是、是我鎖的?!?
楚老爺子臉上沒有意外之色,淡淡點頭,再次問道:“是你帶了五丫過來?”
楚楚看了一下楚容,那臟兮兮的模樣,看起來有三分傻氣,道:“是,是我帶她來的。”
“那你為什么帶她過來?她知道孩子懂什么?還是別有目的?就像五丫說的…頂缸?”楚老爺子臉上出現了不耐煩。
小兒子臨出門前,一再告訴他,千萬留心五丫,這孩子不同尋常,不同在哪里,除了腦子偶爾開竅,想出那么一個賺錢的法子來,他還真沒看出來。
但五丫有個師傅啊,還是個武功高手,誰知道哪天突然出現了?
要是虐待了五丫,那師傅會不會大開殺戒?
總之,因為楚容偶爾的聰明,也因為那個莫須有的師傅,楚老爺子并不愿意招惹楚容。
甚至想著好好待她,將來好得幾分好處。
楚容急忙扶起了楚開翰,看了一下依舊拍打地面撒潑甩賴卻沒有人搭理她的劉氏,輕聲道:“大哥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楚開翰淚流滿面,恨不得按倒了楚容狠狠抽一頓!
簡直頑劣不堪!
絆子是能隨便使的么?這下好了,直接將奶撞地上了,半天爬不起來,嘴里還不干不凈的。
不過還好,撞的人是他,不是小妹。
否則…女孩子的名聲可是要跟一輩子的。
別處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楚開翰道:“乖乖的,大哥不會有事。”
只聽楚楚破罐子破摔的道:“是,爺,小姑不小心將玉鐲子撞碎了,又擔心小姑父責怪,這才想著法子彌補,畢竟,一個孩子失手打碎了玉鐲子,可比待家的女子打碎要好聽得多…”
“楚楚!”楚春燕臉上帶了怒氣。
沒想到看起來一副溫柔小意,貌美聰慧的侄女,竟然會因為懼怕她爹的威嚴而盡數抖了出來!
楚楚縮了一下。
孩子對大人本能的害怕。
她也想咬著牙,將謊言繼續下去,但是,爺爺似乎不想責怪五丫,這才會站在五丫的位置上為她說話。
而她,明明看出來了,沒道理再死咬著不放,免得給爺爺不好的印象。
“你住口!”楚老爺子一吼,鎮住了楚春燕,看著她眼淚刷的留下來,忍不住心疼,稍稍緩了一口氣,道:“自以為這事真的能騙過去?春燕啊,莊南啟是讀書人,腦子好使得很,三言兩語就能騙得你實言相告,如此說來,倒是見他生了嫌隙?!?
楚老爺子苦口婆心,道:“我不知道你大姐怎么同莊南啟認識,更是做主牽了姻緣線,但是春燕啊,定了人家,你就是別人家的人,真誠以待,以真心換真意,讀書人不好糊弄??!”
楚春燕不甘心的低下了頭,嗯嗯啊啊的應著,究竟有沒有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說夠了,楚老爺子踱步在劉氏身側,道:“你也消停著點,哪個孩子不是調皮長大的,孩子可以打,但要注意分寸,別什么都不知,僅僅是聽了春燕一句話,便認定了事情的真相,老婆子,年紀大了,兒女們也不小了!”
劉氏一愣一愣,楚老爺子很少這么跟她說話,乍然一聽,整個人都驚呆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楚老爺子沒等到她的回答,搖了搖頭,罵了一句‘老糊涂’便看向楚容,猶豫了下,道:“我相信不是你干的,但是嫁妝是你拿走的,孩子,別胡鬧了,把東西都交出來吧,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有人會在意。”
意思是說,把拿走的東西全部送回來,他保證這事就這么揭過去,沒有人會拿來說事。
楚容心里冷笑,這還是將摔碎玉鐲子的事栽在她頭上的意思啊,又或者說,將這事推倒一個孩子的頭上,能叫楚春燕置身事外。
楚開翰顯然也聽明白了,要是自己老爹在就好了,至少爺爺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要考慮一下他爹。
捏緊了拳頭,卻是不發一言。
楚容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爺爺,你說的什么嫁妝我沒見過?!?
好啊,既然要栽贓,那就用嫁妝為代價吧。
想到那堆帕子、香囊當中藏著的小塊金子,楚容就忍不住得意,劉氏寵愛楚春燕,給她準備的嫁妝自然是往好了的方向準備,因此,融了自己出嫁時,摳了許久攢下來的小金子,做成好看的花朵。
可惜似乎要便宜她了。
送小塊金子請她背鍋,這個買賣到底合不合算呢?
“你休要裝傻!我告訴你,你最好全部交出來,否則,否則,我要你好看!”楚春燕氣得哆嗦,早知道就不要將得來的珍珠、金子藏進香囊里了!
簡直是…刁蠻的死丫頭!
當初怎么不撞死她!
楚容再次裝傻:“我沒摔壞玉鐲子,更不知道什么嫁妝,不相信,你們可以搜查?!?
楚春燕大聲道:“你自己找死!娘,你帶了嫂子去搜,我就不相信她能將那么多東西藏得無影無蹤?!?
同時,不時的眨眼使眼色:二房肯定藏有銀子!
劉氏反應慢,但對銀子之事敏銳非常,因此,很容易接收了楚春燕的眼神含義,急哄哄道:“既然你自己說的,那我這做奶奶的就帶人搜查吧,你放心,只要沒找到,定然還你一個公道?!?
什么是公道?
長輩說出來的話就是公道,她劉氏說出來的話就是公道!
死丫頭、賠錢貨敢這么得罪他,一定要給她顏色看看!
話落,雄赳赳氣昂昂的沖了出去,臉上的激動之色不要太明顯。
走出去一段時間之后,這才扯著嗓子喊道:“作死的老娘們,不知道出來搭把手?還是要老娘請你們的大駕?。俊?
屋子里的周氏急忙沖了出去。
楚開翰面帶羞辱,不滿的瞪著楚容,然而,楚容卻是一臉淡定,淡淡的看著楚老爺子。
搜查什么的,其實她不說,最后楚春燕也會開口,主動和被動是兩碼子事。
看著楚容一點無所畏懼,默認了搜查之事的楚老爺子眼皮一跳。
果然,劉氏和周氏空手而歸,還罵罵咧咧道:“一家子乞丐糟粕,懶成鬼,就知道窩在床上,不知羞恥!”
楚容忍不住笑了,你以為搜查是這么容易的么?
找不到證據,楚老爺子只能咬牙認了,除了摔碎的玉鐲子,所有的嫁妝,完全被楚容扯過的大布條卷吧卷吧收走了。
當然,說的是那些昂貴的小東西,比如珍珠,比如小金子,再比如一對小巧的玲瓏耳環。
之后便是楚春燕想方設法的要從楚容手里搶回嫁妝,然而,楚容藏東西跟吃進肚里子一樣,怎么也找不到,急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不過兩日的功夫,竟是病倒了。
對此,楚容該吃吃,該喝喝,硬是當成不知道。
這天夜里,沉睡的楚容突然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便是香山村好幾條狗齊齊嘶吼大叫的狗吠聲。
顯然,有人夜里來到香山村了。
就是睡著了的楚云也被吵醒了,道:“小妹,你站在窗戶干什么,快點過來,萬一是壞人進村了呢?”
楚容回頭笑了笑,道:“姐,你睡,我不會出去,我就看看?!?
楚云怎么會放心,抓了外衣裹上,踱步到楚容身側,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村子里好幾戶人家亮了油燈,顯然也是被吵醒了。
不由得道:“這都大半夜了,也不知道來了什么人?”
楚容不語,只是盯著自己門口哪一條路。
沒多久,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楚容勾唇一笑,抓了楚云的手,道:“走了,睡覺,沒事了,是我們家四叔回來了。”
楚云眨眼,一臉睡迷糊了仿佛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楚長海一身冷氣歸來,臉上帶著濃郁的喜氣,就是霜凍了發絲,也絲毫沒有減少眸光的炙熱。
今夜,我披一身榮光,踏月而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