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承明殿外,氣氛隨著劉協的話一瞬間仿佛凝固,在這承明殿外,除了劉協、李傕、衛(wèi)忠以及兩名拖行的護衛(wèi)之外,還有徐晃、楊定這些負責監(jiān)視或者說軟禁劉協的侍衛(wèi),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少年帝王,罕見的露出其強硬的一面。
李傕面色鐵青,這么多人面前,被劉協給硬頂回來,讓他感覺臉面被駁了,以前怎么沒發(fā)現這小子竟然這么勥,如今被劉協一句話給僵在這里,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殺不殺衛(wèi)忠,其實對李傕來說無關緊要,他只是覺得這小太監(jiān)跟皇帝貼的太緊,劉協身邊,絕對不能讓他出現心腹什么的,所以找個由頭,殺了衛(wèi)中,也能折一折劉協的威風,只是怎么也沒想到,劉協會如此強硬,不給自己面子,他不知道對方的小命現在就控制在自己手中嗎。
手按劍柄,卻遲遲沒有拔出來,雖然性格比較莽,無論謀略還是政治,在劉協看來都有點渣,但并不代表他蠢,如果現在真的砍了劉協,爽是爽了,但接下來,恐怕就是面臨天下群雄的圍毆了,別看劉協活著的時候說話不怎么管用,但他一旦死了,這天下,不知多少諸侯想要借這個大義,所以他雖然蠻橫,卻不敢真把劉協怎么樣。
看著一臉正義凜然的劉協,李傕突然感覺無比蛋疼,殺是肯定不能殺的,但就這么算了,自己的臉面往哪放?
至于劉協,心中也有些發(fā)怵,尤其是李傕那眼神里時不時閃過危險的光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自己要發(fā)展勢力,首先得要讓手下感覺跟著自己值,上輩子當主管,如果手下跟別的部門起了爭執(zhí),那不管對錯,哪怕頂著處罰,他也得第一時間將自己的人給保下來,這樣能夠令團隊有足夠的凝聚力,自己要做什么,手下都會鼎力支持。
現在雖然情況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李傕殺衛(wèi)忠,自己為了自保而放棄,那旁人只會對自己心寒,而李傕也會得寸進尺,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退一步,別人就會進兩步,很多時候,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懸崖峭壁,尤其是自己如今的處境,已經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在這些問題上,絕對不能有絲毫退讓,他現在唯一的依仗,也就是他篤定李傕不敢殺自己,當然,這件事之后,自己在這長安的處境會更艱難。
“李傕,大膽,你是在脅迫陛下!?”一聲怒喝聲中,卻見一行人急匆匆的從承明殿外進來,為首的正是楊彪,看到兩名西涼軍對劉協拔刀相向,而李傕也是手按劍柄,好像要隨時拔劍砍人的樣子,不由又驚又怒。
“混賬東西,竟敢對陛下刀劍相見,找死!”楊彪身后,還跟著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武將,見兩名西涼軍竟然敢用刀比著劉協,頓時大怒,不由分說,拔出腰間寶劍,兩名西涼軍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對方兩劍斬殺。
“老臣救駕來遲,陛下恕罪!”楊彪匆忙上前,跪倒在劉協面前。
劉協目光看向那名中年武將,心中如釋重負,微笑道:“楊老和皇甫將軍來的正好,何罪之有。”
那中年武將,正是東漢末年,鎮(zhèn)壓黃巾的三大統帥之一,皇甫嵩。
“李傕,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陛下!?”皇甫嵩此刻看向李傕,眼中殺機盡露,這可是個殺掉李傕的好機會。
“我……”周圍的徐晃、楊定已經帶著護衛(wèi)站在李傕身后,但面對皇甫嵩這大漢名將,李傕一時間有些心怯。
劉協目光一動,心中不禁有些意動,若此刻能夠除掉李傕,自是再好不過,這些天下來,劉協對于李傕與郭汜也有些了解,李傕性格莽撞,敢打敢拼,但有時候做事不過大腦,郭汜心細,但進取不足,這兩個人分開來的話,不足為慮,但如果合在一起,性格卻能互補,不好對付,如今難得李傕落單,又被自己僵住,就算殺掉李傕之后,不能將其手下的兵馬全部掌控,也能趁亂奪取一些實權,接下來收拾郭汜就要輕松多了。
正要下令,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郭汜帶著數百西涼軍沖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況,連忙上前躬身道:“臣郭汜參見陛下。”
劉協心中有些遺憾,卻也知道,此刻郭汜既然來了,也就錯過了殺李傕的最佳時機,搖了搖頭道:“皇甫將軍,算了,朕想,李將軍也是無心之失,此事就作罷吧。”
“臣遵旨!”皇甫嵩狠狠地瞪了李傕一眼,默默地退到劉協身后。
“謝陛下。”李傕有些不甘,但此刻,也只能一臉憋屈的向劉協躬身一禮。
“諸位愛卿來此,卻不知有何事情?”劉協擺了擺手,示意李傕等人起身。
“是,陛下。”郭汜上前一步,從手下手中接過一卷竹箋,交給劉協道:“如今長安新定,正是穩(wěn)定人心之際,臣等希望陛下能夠封賞三軍將士官職,以安三軍將士,這些是我軍之中,有功將士之名冊,請陛下過目。”
“也對。”劉協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愿,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沒得選,這些官必須封,就算不封,李傕等人也會強行封賞,那時候,自己這個皇帝可就什么面子、里子都沒了,與其如此,倒不如主動封出去。
翻開冊子,仔細的看了一遍,大都是一些在歷史上沒有聽過的名字,其中赫然便有楊定,卻并無徐晃,雖然封的官職不大,但很顯然,這楊定是西涼軍或者說李傕、郭汜的嫡系。
此外倒是找到幾個有趣的名字,比如說張濟,還有賈詡。
“朕準了,待會兒去前殿蓋上大印。”劉協將冊子遞給衛(wèi)忠,看向幾人道:“不過既然有三軍將士,為何沒有地方官員?”
“這……”李傕、郭汜聞言不禁有些苦澀,不是不想封,而是他們手底下,確實沒有太多能治理地方的人才。
劉協搖頭道:“雖然我朝如今只有關中一地,卻也不可荒廢,民生關乎社稷穩(wěn)定,若幾位沒有合適的人選,朕倒是有個主意。”
“哦?”郭汜森然的目光在楊彪等人身上掠過,微笑道:“卻不知道陛下有何妙策,能夠解當下困境?”
“皇甫嵩、朱雋兩位將軍不但能夠統兵打仗,也曾有過治理一方的經驗,而且頗有成效,不過如今皇甫將軍與朱雋將軍年事已高,不好再征戰(zhàn)沙場,依朕之意,不若讓兩位將軍去地方治理一方,地方軍權由這軍功冊上之人挑選出來統領,至于治理民生,則交由兩位老將軍負責,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劉協微笑著看向眾人。
皇甫嵩、朱雋不但是東漢末年,朝廷僅存的名將,同時也有過治理地方的經歷,而兩人的能力,劉協之前也看過。
皇甫嵩,武力77,統帥89,謀略76,政治81;朱雋,武力82,統帥91,謀略80,政治73,都有不錯的執(zhí)政能力,留在朝中,雖說能幫自己對抗李傕、郭汜,但如今兩人手握關中軍權,用處其實不大,倒不如放出去,治理一方,一來幫助自己穩(wěn)定民心,恢復民生;二來嗎,劉協相信以兩人的本事,積攢一些實力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皇甫嵩,本就是長安世家,在這關中根基深厚,將來可以倚為外援。
不過世家之人,用著,也得防著,不能盡信,但當下的話,還是不要想那么遠的事情,如今一切,都以扳倒李郭二人為主。
“陛下,這……”皇甫嵩眉頭一皺,想要反駁,卻被身邊的楊彪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衣角。
“哦?”郭汜眼中閃過一抹思索的神色:“卻不知,陛下以為,該將兩位將軍派往何地?”
“朕對這關中之地不太了解,兩位將軍的去處,就由諸位大人商量著來吧。”劉協微笑道,雍州十郡,不管去哪里,都可作為外援。
“既然如此的話……”郭汜聞言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皇甫嵩,嘿然一笑道:“如今北地、安定兩郡正有羌人作亂,正要兩位將軍前去安撫,陛下以為如何?”
安撫,卻非平定,也就是說,兩人手中沒有兵權。
劉協皺了皺眉道:“先皇在世時曾言這羌人反復無常,不知兩位將軍準備派何人統領兩地兵馬,此事應當一手打,一手安撫才對。”
“當然,臣已準備命樊稠、張濟兩位將軍負責羌亂。”郭汜笑道。
樊稠、張濟都是董卓的老部下,也是這長安的一股勢力,只是不如李傕、郭汜二人。
“也好。”劉協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看向眾人道,那其他事情,就由幾位商議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