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寨營門口。
一名身穿素白衣的男子緩緩走來,頭上繫有孝陵白巾,左手攜著一柄入鞘的長劍。
看門的士卒果斷攔下了此人,出聲喝斥道:“軍營重地,閒人止步!”
“張修可在營中?”男子瞥了兩名士卒一眼,低沉的聲音裡不帶絲毫情感。
“我們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士卒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面容不屑:“告訴你,張修將軍此時正在招待貴客,你穿著這身喪服,晦氣!”
“在就好。”
男子喃喃一聲,劍眉揚起,手中長劍出鞘,寒光一閃,濺起兩道血花。
撲通兩聲,攔道的兩名士卒栽倒在地。
負責寨門的校官見狀,是怒從胸中起,指著男子喝道:“好小子,竟敢在軍營裡面殺人,弟兄們,給我拿下此賊!”
伴隨著校官的話音落地,大門處的上百號士卒霎時間全都圍了過來,殺向這名不知姓氏的陌生男子。
白衣男子似是不懼,只管拔劍擊殺,動作如行雲流水,輕盈飄逸。
每出一劍,必有一人倒下。
…………
大帳中,張修臉上泛起了難色。
他今天特意邀請呂布赴宴,就是爲了商討漢中的相關事宜。
張修不想同呂布交戰,他自個兒也知道勝算不大,所以才把軍隊駐紮在這裡,想著等到呂布走後,再趁機拿下南鄭。
畢竟呂布不是漢中這裡的本土人氏,早晚都要回到長安。
卻不料呂布先開了口,問他什麼時候退兵。
張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倘若就此退兵回去,以劉焉的脾性,絕對不會輕易饒他;若是不走,又肯定會得罪呂布。
兩頭犯難,如何是好?
張修心中莫名的有些煩躁,此時,外面忽地躁動起來。
一名士卒急急忙忙的闖進帳內,上氣不接下氣:“將軍,將軍……”
張修正愁沒地方發泄火氣,當即對著士卒一通怒罵:“混賬東西,沒見我在招待貴客嗎!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士卒被張修的劈頭蓋臉給罵懵了,跪在地上唯唯諾諾。
“出了何事?”
相比張修,張魯倒是比較淡定。此行統軍的主帥乃是張修,他不過是個副職,就算回去受罰,頂多也是被劉焉罵上幾句罷了。
“回將軍,寨外來了個刺客,一路從寨門口殺到了中軍,正往著您的大帳殺來?!笔孔鋰擦丝谕倌?,戰戰兢兢的稟報起來。
張修上前就是一腳,揣在士卒肩頭,口中怒罵:“廢物,區區一個刺客都對付不了,我要你們何用!”
被踹倒在地的士卒趕忙從地上爬起,跪地磕頭求饒,一個勁兒的喊著:“將軍饒命,饒命!”
張修此刻正在氣頭上,哪會管他,大喝一聲:“來人啊,給我將此人拖下去斬了!”
隨著話音落地,立馬有張修的心腹衛士進帳,拖拽起這名士卒就往外走。
“慢著?!?
呂布放下手中酒杯,起身看向張修,笑著說了起來:“張將軍,他不過是個通傳的小兵,何須與他一般計較。不如給呂某一個薄面,饒了他這回罷?!?
那名已經看不到希望的士卒聽得這話,立即向呂布投來感激的目光。
呂布都這般說了,張修也不好拂了呂布臉面,只能借坡下驢,對他士卒往外揮了揮手:“既然溫侯替你求情,那便饒你這回,滾吧!”
士卒‘砰砰砰’的朝著呂布磕了三響頭,感激涕零:“小人謝過溫侯活命之恩!”
說完,趕緊離去。
士卒走後,張修暫壓下怒氣,轉過身來對呂布換了副和顏悅色的臉龐,略帶歉意的說道:“溫侯,讓您見笑了?!?
呂布擺了擺手,絲毫未曾在意:“無妨,本侯倒想看看這名刺客,有何手段?!?
此人能夠孤身從寨門口一路殺來,實力固然不弱,勇氣和膽量才更爲上乘。
這世間強者不少,但有勇氣和膽量孤身闖營者,卻是屈指可數。
呂布起了愛才之心,想將此人收爲己用。雖然他手下實力強勁的將領不少,但猛將這類人物,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溫侯有此雅興,那卑職便同您前去一看?!睆埿拮匀灰蚕肴侨?,想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說走就走,張修在前面爲呂布掀開帳簾,一衆將領俱是跟著走出了帳外。
燈火闌珊下,軍中士卒層層圍剿,素白色的衣衫上染滿血跡,男子的行動速度顯然不如起初的敏捷矯健,身上添的傷口累累,卻仍在死戰。
他隻身前來,就沒指望能夠活著出去。
“給我死,死,死!”
男子四面怒喝,衣決飄飄,仗劍大殺四方,手中揮動的長劍宛如死神手裡的鐮刀。他那張清朗的面龐也因沾染過多的鮮血,而變得猙獰無比,整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嗜血到近乎發狂。
川蜀將士倒退連連,在男子勻息的剎那,又接連不斷的涌殺上去,不給他絲毫喘息之機。
“將軍,不出小會兒,此人就應該氣竭待斃了?!标愋l作爲半隻腳踏足一流境的強者,自然能夠輕易看清此刻場中的局勢。他在呂布身旁輕聲說了起來,對於這種敢來隻身闖營的俠士,即便是陌生人,也會不由生出許多好感。
果然,這邊陳衛的話音剛落,被圍在中央的男子便因躲避不及,而被兩根長槍刺進胸膛。
“唔?。 ?
本就身受重創的男子發出狂暴怒吼,手中染成猩紅的劍身往前一擡,‘噌’的一聲,削去槍桿,留著兩支鐵槍頭插在胸膛。
身子失去重力往前傾倒,男子踉蹌往前一步,單膝跪倒在地,長劍插入地面,保證不讓自己倒下。
單手杵著劍柄,‘哇’的一聲,抑制不住體內五臟的翻江倒海,吐出一口濃血。
血水從額頭上方流下,糊了雙眼。
士卒們正準備一擁而上殺死此人,卻忽地慢慢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張修揹負雙手,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他來到男子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此人,眼神蔑視,桀桀笑道:“聽說,你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