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更加偏向數(shù)字技術一樣,杜克從來都不是一個守舊的人,也不會對過往的好萊塢念念不忘,更不會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黃金年代感興趣,他的眼睛始終都盯著前方。
相比于成為歷史的過去,杜克更多的是被現(xiàn)在高速發(fā)展的電影技術所影響,這也是某種反馬丁?斯科塞斯的方式。
“是的,我與馬丁?斯科塞斯的的風格和理念截然不同。”
當艾倫?德杰尼勒斯問到的時候,杜克也毫不避諱這一點,“馬丁總是效仿歐洲電影人的美學特征,但是我不。我只是喜歡電影,我把這些美學觀念全部混在一起,這些觀念出來的東西對于我來說,不應該強加于一個特定的風格上。我記得在《拯救大兵瑞恩》中有意識的訓練自己去使用長焦鏡頭,把攝像機拉回來,放入更多的內容在鏡頭里,只是因為每個人都會這么做。但是這不是我與眾不同的地方,我在《黑客帝國》中徹底放棄了這種用法,并且我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因為這不是我看問題的方式。”
杜克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電影的看法,艾倫?德杰尼勒斯也知道這一點,清楚面前的這位超級大導演根本沒有迎合任何人的想法,如果非要說有,那他迎合的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廣泛的觀眾群體。
這也是他能獲得如此成功的關鍵吧?這種念頭從艾倫?德杰尼勒斯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她是一個出色主持人,不會讓這種想法影響到整個節(jié)目的節(jié)奏,問道,“如果你不認為你存在某種特定風格,那么你是怎么考慮的?”
“我認為這就是敘事。就像這個場景需要什么?我打算怎么告訴觀眾?一個角色如何帶動另外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在想什么但是沒說什么?這個時刻是危險的嗎?這個時刻是振奮的嗎?我逼我自己嘗試站在我的舒適帶以外的位置想問題。”
稍稍扭動身體,杜克換了個更舒服點的坐姿,“就說特效電影吧,很多人認為特效電影制作起來很簡單,就是使用超動感捕捉技術或者cg技術等等。但大特效其實非常復雜,他們非常燒錢。需要非常辛苦的制作,同樣也需要電影人能夠很快并且有效的喚起某種身體之外先驗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是讓人能夠百分之百的與角色有所連結。面對出色的特效電影,誠實的說,當我看到時總是心生敬佩,因為我認為這是最難辦到的。”
這是在替自己吹捧嗎?
雖然腦海里跳進了這樣的想法,但艾倫?德杰尼勒斯不會說出口,對面的導演有資格說這種話,他的電影不就是以先進的特效技術作為其中的一項基礎條件。征服了全世界嗎?
如果去掉影片的特效技術,放緩讓人喘不過氣的節(jié)奏,連艾倫?德杰尼勒斯這種外行也知道,那些影片只會變成好萊塢無數(shù)爛片榜中的一員,而不會成為經典的代名詞。
艾倫?德杰尼勒斯稍稍收拾心情,問出了下一個問題,“當你精通了特效的制作之后,怎么處理與演員的關系?”
其實在好萊塢任何一個劇組。劇組內的人際關系處理起來都是麻煩事,沒有一個好萊塢劇組會在和和氣氣中完成拍攝和制作。更不會有任何一個劇組,拍完一部戲之后,劇組就會親密的變成家人和朋友一般。
稍稍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清楚這一點。
但杜克不會這么說,好萊塢對外展示的永遠不會是隱藏在陽光下的另一面。
“在山地中學的時候,我曾經在劇院做過假期工,但是我確實沒有訓練過如何和演員相處。這方面的經驗為零。”
說到這里,杜克稍稍停頓了一下,一只手支在沙發(fā)的扶手上,輕輕支住下巴,說道。“我想我能夠走進他們的方法就是寫作,我寫出一個個角色,同時演員需要全心全意的演繹這些角色,所以我們有很多可以交流的,就這么簡單。”
艾倫?德杰尼勒斯接了一句,“交流很重要,我想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當你和一個人有很多話可以聊,你就可以找到一種紐帶,并形成工作關系,我發(fā)現(xiàn)這種方法能夠非常容易的和演員相處,他們也能夠很簡單的和我合作,有時候演員不能在他們的頭腦中把握所有事情,他們僅僅能夠抓住一點真實的瞬間。”
杜克的話很有用跳躍性,“這些天,我發(fā)現(xiàn)高清攝像機真是好,因為你不用打斷,除非使用斯坦尼康的鏡頭,這個我不在行。但我能夠操控其他所有事情——比如起重機,移動攝影車,手持攝像機。所以,通常我總是在那里很快的重新開始。”
他模仿片場工作時的模樣,“我會說:‘嘿!給我再來一遍,快。這樣推或那樣推或像這樣。’一些演員確實能夠反應得到因為他們能夠把握那一刻。這不是‘停!’然后后期人員參與進來,所有的被推翻,人們開始四處說笑,這種狀態(tài)被打破。使用高清攝像機,他們可以處于那種情景中,這就好像美式足球中你聽到教練一直在你耳邊說:‘你還在那里,你還在游戲中,你沒有必要停下,沒有人吹哨。’
最后的這些話,杜克說的有些散亂,艾倫?德杰尼勒斯停頓了一會,才明白他所說的意思。
杜克的話打亂了艾倫?德杰尼勒斯的節(jié)奏,她需要時間稍稍緩沖一下,問出了一個比較尋常的問題,“你拍攝的影片,有單獨演員出彩的鏡頭,也有群戲出彩的場景,這些拍起來有什么不同嗎?”
“就拿《獨立日》來說吧,每場戲都是群體場景,所以我必須召集我的演員在一起并開始思考如何操控一個團隊。”
這樣的問題對杜克沒有任何難度,“你如何能夠安排他們處于正確的位置?當演員不在有創(chuàng)意的工作流程中,你如何能安撫他們不被怠慢?不是所有在多個角色場景中都有同樣的表演時間。所以,這是對這部電影而言很大的挑戰(zhàn),雖然相比較純粹的技術和邏輯問題,它是排在其后的。”
經過短暫的調整,艾倫?德杰尼勒斯又回到了自己的節(jié)奏上面,問出了很多人都關心的一個問題,“眾所周知,你的影片總是會展示當今電影業(yè)最為先進的特效技術,怎樣才能保持這些特效不會壓倒故事情節(jié)?”
相比于之前的那些,這個問題稍稍有了點難度。
如果說九十年代以《獨立日》為代表的大制作影片,只憑借出色的特效技術,就能帶動票房上的巨額收入的話,那么到現(xiàn)在這個特效泛濫的時代,一部影片只有先進的特效是遠遠不夠的。
比如吉爾莫?德爾?托羅執(zhí)導的《環(huán)太平洋》,在特效方面甚至做到了好萊塢的極致,只是最后的商業(yè)成績,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就像杜克過去說的一樣,一部大獲成功的電影,絕不是一個方面突出就能夠做到的,而是多個方面綜合的結果。
“你要有所選擇,你想帶人們進入一個不要他們想象的境界,但是它們必須是建立在你已經設定好的基礎之上。它不是關于‘該死的‘瞬間,而是關于圍繞在這些瞬間的細節(jié)以及由什么構成這些細節(jié)。”
思考了幾秒鐘,杜克才說道,“現(xiàn)在如果你真的回過頭來想,很多故事都是荒謬的,或者至少是非常不真實的。但是當你一磚一瓦建立它們,你不斷的建,不斷的建,不斷的建,最后你創(chuàng)造了細節(jié)。這些演員身身負重任因為他們對你的那些想法深信不疑,這個想法是能夠說服觀眾相信他們所看到的是真實的。”
因為節(jié)目時間的關系,艾倫?德杰尼勒斯稍稍加快了問問題的節(jié)奏,“現(xiàn)在,演員必須在綠屏或藍屏前表演,或者面對后期添加的假想物體表演。你能夠對沒有這種表演經驗的演員說些什么嗎?
“任何演員拿起對白,和另外的演員一起就能夠演出一個好的場景。站在一個導演的立場,其實什么都沒有——所有你所做的是確保他們都在鏡頭里,對嗎?”
一句反問之后,杜克輕輕搖了搖頭,“但是當其他演員沒有在鏡頭里,這就是你要工作的時候了。你利用每個花招,每個你所知道的方式去創(chuàng)造一些,在他們腦海中認為是戲劇般真實的事情。所以你說了很多他們看到的事情,并且嘗試告訴他們這是什么。我的意思是,這其實很簡單,你必須知道演員可以創(chuàng)造所有。”
“每次你的影片上映,都會瘋狂的宣傳,”艾倫?德杰尼勒斯轉到了她所從事的行業(yè)上面,“關于新聞的力量,你有什么樣的考慮?”
“關于媒體我學到了很多,他們可以很瘋狂,他們可以像饑餓得發(fā)狂的鯊魚……”
杜克說到這里,對面的艾倫?德杰尼勒斯笑了起來,面對杜克這樣地位的導演和制作人,她也有一定的壓力,想要挖出些猛料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何況,對方相當忙碌,想要再一次邀請到他,絕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