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吩咐過,讓我們要像尊敬太太一樣,尊敬賈小姐。嗯,大家早上是一起在大廳吃早飯的,這會兒,”福伯抬起手看看表,想了一會兒,說,“都在樓下呢。”
其實這個表看的很多余,他明明就是從樓下上來的。他的這個舉動卻很清楚的告訴如意,他不信任自己。
不過,她也不會去信任高家的任何一個人。
一樓的大廳是標準的中式風格,博古架上擺著一堆琺瑯器,只是看的出來有真古董,有高仿貨。
圍成半圓的紅木沙發上,坐著高家的三個主人。
“景祥,如意,你們起來了啊,”坐在主座上的林清是高輝的原配,也是高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她的長發用一個古董琺瑯發簪束在一起,耳朵和脖子上是一整套翡翠首飾。那翡翠包漿和水色都極好,就算沒什么眼力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價值不菲。
“媽,看我老婆,是不是很漂亮?”高景祥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傻笑,拉著如意的手把她引到所有人的面前。
“哥,別這樣拽如意,你的力氣大,會讓她受傷的。”高景瑞立刻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湊到如意面前分開他們,卻又很故意地拉著如意的手不放。
“景瑞,那是人家景祥的老婆,傷了也和你無關。”賈蕊冷哼一聲,白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上碩大的鉆戒:“景祥好容易才有老婆,你可別亂攙和。”
這個女人長得十分美艷,是那種就算是太監看一眼,都會枯木逢春的類型。今年也就二十七,不過大了如意兩歲。當年,高家五十多歲的老董事長只見了她一面,就立刻找到了初戀的感覺,墜入愛河,硬是甜言蜜語加黃金炮彈,給哄回家里。要不是和老妻不能隨意離婚,搞不好林清現在就從“高太太”的位置上下崗了。雖然她現在只是個不拿證的小老婆,但是高家上下,誰也不敢輕視她。
“好了,景瑞,讓他們過來坐下,”林清無視自己兒子的行為,也無視了賈蕊不平衡的心理。何況——如意原本就是花錢買的,真做點什么,生出來的也都還是高家的子孫。
高景瑞的手是松開了,可松開的那一刻,指尖卻撓了撓如意的手心。
如意挑挑眉頭,卻居然對著他笑了笑,拉著景祥坐到了主坐旁邊:“媽,我們是不是起來晚了?”
“我昨天累著了,起來晚也正常!”高景祥搶過話頭,指著管家說:“福伯說了,洞房花燭夜是很累的,我昨天就是有點累,腰疼疼的現在……”
“景祥!”如意撲過去捂著他的嘴,通紅的小臉上滿布著急的神色,緊張慌亂的,的確是一個新婚的女孩兒該有的一切。
“哈哈,都是一家人,沒什么好害羞的,這里是我準備的小禮物。”林清打了太多肉毒桿菌的臉上根本就沒有一點表情,別說笑,臉頰連動都沒有動過。她沖身后的女仆動動手指,讓她把裝著首飾的盒子遞給如意。
“好漂亮!”如意盯著里面的鉆石項鏈和戒指,高興的把盒子抱在懷里,沖林清討好的笑著。
“如意,我也有禮物送給你。”賈蕊掃了一眼那盒鉆石,就有點訕訕。她自己拿出一個文件夾,再刻意不過的咳了一聲,確信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之后,才說:“我這里倒是沒準備什么首飾,不過老爺疼我,前幾天才給我買了個店面,我
想著,我也不是個會做生意的人,倒不如送給你,順水推舟了。”
“小媽,那叫借花獻佛,你的中文講的不好,說英語不是更方便?”高景瑞毫不掩飾地恥笑她,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母親解恨,還是單純的就是這個脾氣。
“哦,我中文是不好,可我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你的呢?”賈蕊扭過頭就是一頓搶白,林清她還需要去尊重,但是高景瑞,她用不著對他有好臉色!
“我是弟弟,哪有弟弟給嫂子送禮的,奇怪了。”高景瑞往后仰著敞開雙臂靠在沙發背上,順便沖旁邊的女仆拋了個飛吻。
“弟弟怎么了,家里有新來的人,你就該送個禮,這是禮數,別讓人出去說老爺養出來一個你!”
“我?你不去看看雜志的封面,哪一期沒有我這個青年才俊了?賈蕊,你是我爸的小老婆,不是我的媽,少跟我這兒裝大頭!”
氣氛,一時間有些緊張。可是,并沒有人去勸阻她們。
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他們這樣,習慣到干脆的無視了。
就連林清也不去勸架,只是拉著如意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這女孩是個清秀的美人,卻又透出一股子的輕浮勁兒。說媒的那個女人倒是說過,小小年紀就出去打工,不見得多么干凈。
何況家里有個賭徒長輩,不好的習性,總還是會沾惹一些吧。
“如意,你喜歡打麻將嗎?”她拉著如意的手攤開,摸著她食指根部的繭,長在這里,應該是經常拿菜刀做飯的。
“不喜歡,洗牌的聲音有點吵,過節的時候陪陪長輩還可以,平時里玩太嘈雜了。”如意攤開手,讓她隨便摸,抬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發呆的景祥,不知道這個男人現在是在想什么。
林清放開她的手,再次打量她,卻發現她不時的往景祥那兒看,心里也就沒那么防備了,緩了一口氣,說:“那挺好,景祥也不喜歡玩那些,你呢,嫁給景祥,就盡量去打聽景祥的喜好陪著他玩,知道嗎?”
“是,我知道了。”如意笑著回答,慢慢的迎上她的目光,剛剛林清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林清,坦白說,看不出什么來,大家都是演技好的人,這屋里應該沒傻子吧。裝傻的高景祥,殺過人的林清和賈蕊,玩世不恭的高景瑞,以及忍到現在卻還能笑臉相迎的自己,哪一個都不是善茬才對。
該說的說完,就散了,高景瑞去公司工作,賈蕊回自己旁邊的那棟別墅,林清則去和自己那些富太朋友們喝茶聊天去了。
“陪我玩吧?”高景祥拉著如意的手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著女仆小米說,“把我的火車模型拿出來,我要和我老婆一起玩。”
“模型?少爺你都結婚了,還玩那個啊?”小米嗤笑著,斜眼看看如意,她聽說了這個少奶奶是買回來的,根本不需要尊重她。
“去拿,我是少爺!”高景祥指著樓梯,嘟起嘴不開心的瞪著小米。
小米輕呲一聲,慢悠悠的轉過身,慢悠悠的往樓上走,“好,好,我拿,切,傻子就是傻子。”
如意挑挑眉頭,扭頭看看笑的燦爛的高景祥,左看看,右看看,抬手捧著他的臉頰,踮著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小乖乖,沒生氣吧?你等著啊,姐姐我在這個家坐穩之后,幫你把她們都弄出去。”
“你比我小,”高景祥的嘴巴嘟的更厲害,完全是一個受委屈的小孩子的表情。但是他心里卻很不舒服,這個女人剛剛的羞澀和現在的奔放,轉換的如此自如,不會是省油的燈。
“可你傻,我的小乖乖,真是漂亮啊!”如意嘴角勾起,抬手磨蹭著他的臉頰,又一點點向下,停在他胸肌上,輕輕的按壓:“又結實,我好喜歡你。”
“不結實不漂亮就不喜歡了?”高景祥委屈的往后退了退,讓她不能再繼續吃自己的豆腐:“你是我老婆,你得喜歡我。”
如意湊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用綿軟貼著他,輕輕的磨蹭,在他耳畔輕聲說:“可我是你家買來的,景祥,你要記住呢,我跟著你是為了錢,所以你要好看,還得有錢,這樣姐姐才會一直喜歡你。”
“好,”高景祥抬手環著她的肩膀,盯著博古架上的瓶瓶罐罐,眼神猶如一個見不到底的山洞,看著怕人。
可惜,誰也看不到。
下午玩玩鬧鬧居然很快就到了晚飯的時間,大概玩,是世界上最簡單的消磨方式吧。
“少奶奶,我不知道你吃什么,所以這都是按少爺的喜歡做的。這邊是鲅魚,這邊是銀魚,這邊是沙拉,主食是菜粥,要是有不喜歡的,也請你湊合一下。”
如意錯愕的看著小米,她還以為會得到不喜歡重做的說法,結果得到的卻是湊合一下?她干笑著指著桌上的魚,說:“我的確不喜歡吃魚,這都是魚,不方便湊合的。”
“沙拉是蔬菜。”小米傲慢的表情很欠打,甚至用沙拉勺去敲了敲沙拉盆:“這里沒魚,粥里也沒魚,少奶奶,能吃的。”
“涼的,我不要吃涼的!”
高景祥卻突然把手里的大湯勺砸在了粥碗里,濺起的粥潑了小米一臉,他嘟著嘴,又把湯勺捏住,往上一揚,小半盆粥,就潑在了小米的身上。
“呀,景祥!”
“少,少爺!你做什么!!!”
如意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喊著景祥,卻盯著小米:“景祥,你燙著沒有?”
“粥掉手上了,老婆吹吹。”高景祥委屈的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伸出修長的手讓如意看他手背上落下的幾粒米。
如意推開椅子過去,托起他的手輕輕的吹,完全無視了旁邊真正被燙著的小米。
“少奶奶!是我,我被燙了!”小米氣的不行,拉起自己衣服外的圍裙去擦臉上的粥,可惜圍裙上的粥更多,粥又粘,越擦就越是擦不干凈。
“那你去洗洗啊。”如意扭過頭一臉的不解,隨手抽出一張抽紙遞給她,完全理所應當的口氣說:“不洗會更燙的。”
“你,你們……呀!!!”小米氣急敗壞的跺著腳,想指著高景祥罵卻不敢,想罵如意又找不到理由,氣的臉都漲紅了,又蹦又跳的尖叫了一會兒,沖出了門。
“小乖乖,下次不要這樣了啊,熱粥會燙到人的,你看,你自己也燙著了。幸虧燙的是手,燙傷你漂亮的臉蛋姐姐多心疼啊,”如意低著頭,說著煽情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淡的可怕。
這人太精明了,用傻子做幌子,不知道能做出多少混蛋事兒來。今天他欺負這個女仆來對自己示好,明天就可能欺負自己去對別人示好。
實在不可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