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夕陽撒下,帶著點蒼涼的味道,斜斜地射在那兩個混混的身上。他們沒有經(jīng)過嚴(yán)格的訓(xùn)練,早已坐立不安,其中一個大頭的撇嘴叼了根煙。“他媽的,這么大熱天地站這里不是作死么?老子又干又渴,也不送個西瓜來。”
“老大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們做得好,就可以拿到三萬塊錢。”
“去!要不是看在三萬塊錢的份上,老子早就不過了。”
混混,為了區(qū)區(qū)的三萬塊錢讓自己過上了噬血刀尖的生涯,還在此時頂當(dāng)了替死鬼的,任務(wù),真是不值。
另外一個細(xì)長脖子的男人一口亂牙,沒有一根生正,黃黑的牙看了就讓人嘔心,再加上他那細(xì)細(xì)的五短身材,就像是營養(yǎng)不良。
蘇淺如一只等待獸物的獅子,靜靜地守在門后,觀察著外面的情形。
這里只是一個廢棄的倉庫,外面是一條不顯眼的小道,再遠(yuǎn)一點,可以看到公路的影子,是不顯眼的那中村中小公路,可見,他們已經(jīng)被帶到了郊區(qū)。
路上大車沒有,拖拉機偶爾突突地馳過,最多的是那種農(nóng)村常用的摩托車,又快又方便。
外面沒有岑月明的影子,也沒有帶他們來的那輛車,顯然,他已經(jīng)離開。這是個絕好的機會,眼前這兩個混混沒有什么功夫底子,就算她的身子還很虛,也勉強可以斗得過。
但,一切要速度,沒有太多時間等她去跟他們周旋,現(xiàn)在,只可巧取。
她握了握手里的刀柄,兩扇并不合縫的門里拉長了一根生銹的鐵鏈,這根粗黃的東西擋住了他們的腳步,要想出去,這是第一關(guān)。
身后的冷陌晨曲了身體,臉上一片慘白,虛汗淋漓,是發(fā)作了嗎?
她遞眼過去,冷陌晨卻還是倔強而用力地向她綻開了一抹虛弱如紙花般不真切的笑。搖搖頭,此時不宜說話,他只給了她一個口型。“我很好。”
他一點都不好。蘇淺雖然知道,但此時,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她必須加快速度。
“唉呀!快來人,他是不是死了!”蘇淺突然一聲尖叫,冷陌晨十分配合,倒了下去,閉緊了眼。
“快來人呀,他真的死了,這可怎么辦呀。”她沒有動,停在門口處虛張聲勢。
“喊個鬼呀,死了就死了。”粗嘎的嗓音里帶著極端的不耐煩,大頭男人甩掉了手里的紙煙,吼道。
“剛剛老大叫我們看好人,要是突然死了,那他會不會用這個做借口,不給我們錢呀。”小個子瘦男人想得多一些,提醒大頭男人。
大頭男人罵罵咧咧起來,但他還是向這邊移過來,從腰上摸出了鑰匙鎖著額頭伸手去開鎖。
咔噠一聲,極輕,極細(xì),但蘇淺已經(jīng)知道,門開了。
門朝里一推,粗嘎的聲音鬼叫道:“早死不死,現(xiàn)在死個屁,老子踢死你,看你還裝不裝!”他伸腿就過來,踢向地上的冷陌晨,冷陌晨沒有動,蘇淺把握住這個機會,趁他沒在關(guān)注自己的上身,迅速伸手,用手肘在他的后勁一用力,呯,那
男人只反過了半顆頭,就支持不了身體,倒下暈死在那里。
“大哥!”瘦小男人被眼前一幕嚇到,他亂牙的嘴張了張,、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轉(zhuǎn)身像老鼠一樣往外逃。
蘇淺扶起冷陌晨,看到了的身體除了發(fā)冷,已經(jīng)拉得僵硬,牙咬得死緊,知道事情不好。沒有堅持去追那個小男人,而是將他扶了出來。
冷陌晨勉強走了幾步,卻身子一軟,就要倒下。
“我來背你。”時間不等人,如果那個瘦個子找到了岑岳明,等他來追,他們就逃不掉了。
冷陌晨知道蘇淺有傷在身,偏過身子,只讓她扶著,用盡全力朝那邊的馬路跑去。
路上塵土飛起,有一輛摩托車加速前進(jìn),高亢的迪廳音樂隔得老遠(yuǎn)就可以聽到。
蘇淺將冷陌晨扶到車道上,伸手舉高,向那摩托車示意。
車子主人很快看到了這里的求助,唰一下精準(zhǔn)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他看到兩人一身狼狽,還有冷陌晨痛苦的樣子,眼里劃過一絲疑惑。
“您好,我們被人騙到這里,我男朋友還得了病,能不能送我們到就近的車站?”她祈求,男人疑惑更深。
“怎么不去醫(yī)院?”
這里不過是普通的醫(yī)院,根本解不了冷陌晨身上的毒。她皺了眉,這才想到借口。“是這樣的,我男朋友的病很特別,藥都是從國外買的帶回來,現(xiàn)在身上沒有了藥,只能回家去取。”
冷陌晨聽到蘇淺左一句男朋友,右一句男朋友,沁汗的額角竟然拉出滿意的弧度,染開幸福的微笑。
蘇淺顧不得去警告他什么,只希望男人可以快點帶他們離開。
“那好吧。”男人終于同意,蘇淺看到了他車前置著的那件大大的雨衣。農(nóng)村里人怕遇到雨,隨時都會備著這么個東西。
蘇淺指指那個:“我男朋友怕冷,能不能拿這個給我們披上。”
冷陌晨一愣,他此時已經(jīng)是火氣攻心,熱如滾進(jìn)了油鍋,恨不能有一瓢冷水澆下,如何又用得著遮蓋?
但他很快從蘇淺的眼神里看出了用意。不保岑岳明會及時趕回來,如果看到他們兩個,又將是一場麻煩。
他咬著牙,用力地點頭。
男人將雨衣披在了兩人身上,蘇淺拉了一下,將連體雨衣的出口拉嚴(yán)一些,盡可能少地露出臉部。
車子啟動,因為帶了兩個人的緣故而緩下來,那強勁的音樂直能透人心肺,強勁地打擊著冷陌晨的心。
他極為不舒服,有隨時倒下的可能,好在有這個干擾,才沒有歪倒。
蘇淺坐在最后,兩手摟在他的腰間,柔柔軟軟的。
難得這么親近,他好滿意。
就算,真的會被這些藥弄死,他也不會覺得后悔了,和最親最愛的人一路,再多的苦難又算得了什么?
摩托車的后面一輛車子追了過來,又很快超過了他們,蘇淺縮一下脖子,分明看到從里面伸出了岑岳明氣極敗壞的臉,還似有那個小瘦子的身影。
她將頭埋在了冷陌晨的后背,就像熱戀中的情人,而小臉,剛好可以避過岑岳明的檢查。
冷陌晨心頭暖意升起,因為她這樣的貼近,仿佛痛苦減輕了幾許,嘴角帶著微笑,也將臉偏了出去。
“師傅,可不可以走小路?”蘇淺知道,岑岳明一定會起疑聽,這么大熱天怪異的兩個人,她指指那條還算平坦的田間小道。
這里阡陌交通,懂的人可以在這田間道里找到最近的路,抄近路到達(dá)他們想要到達(dá)的地方。
車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進(jìn)小路。“你們可要小心了,這小路不好走,尤其是他生病,沒扶好會掉下去的。”
蘇淺淡淡一笑,伸臂將冷陌晨抱得更緊。“沒事,你開吧。”
車主的技術(shù)不錯,盡量地減少振動,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一些突起的石塊,冷陌晨每每到此時,都分十分痛苦地扭曲一張臉。
蘇淺的擁抱便加緊一份,那份不忍和憐愛明顯不已。她寧可自己承受這樣的折磨,也不想冷陌晨受到傷害。
就算五年前她為他的傷害而幾乎死去,她也不想他受到半絲傷害。
有時,愛就是這么奇怪,明明傷得不輕,卻還是希望所愛的人什么事都沒有。
蘇淺感受到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那么輕輕,無力地,卻又滿含了愛意,深情,戀戀不舍。
淺淺,如果注定要有一個人離去,注定我們不能走到一起,我也希望那個離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我可以用生命換得你的生命,來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
冷陌晨感覺痛苦已經(jīng)深入到了骨子里,冷時冷得徹骨,就像被人丟入冰窟,手腳麻木到幾乎要失去知覺,而那種生生的凍感伴著強烈的痛楚襲擊著他,侵吞著他,割裂著他,毀滅著他。
而當(dāng)火熱到來時,又像是進(jìn)入了火焰山,正被燒烤在火力最旺的地方。火舌無情地吞噬著他的身體,痛到了骨子里的身體甚至已經(jīng)可以聽到畢畢波波的燒烤聲。
只要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哪怕是一展唇,一伸指,他都會感到入骨的尖痛,似乎有東西在強烈地撕扯著他,要將他五馬分尸。
不過,對于蘇淺的感情,他強忍著所有的痛,將她的手握在掌中,那么一點點手緊。淺淺,我不想放開你,真的不想。
“你怎么樣?”蘇淺感覺到了他咯咯咬得作響的牙,體會到了他極力的隱忍,那種藥,并不是說著玩的,那種灼熱與冰凍并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而他,似乎這樣強忍著已經(jīng)好長時間。
“我……沒事。”他的聲音低弱無力,游絲一縷,多少有些人之將死的悲涼。蘇淺的心一痛,眼淚答答地掉下來,將他抱得更緊,臉貼著他冰冷到已經(jīng)彎起來的背,霸道地命令著:“冷陌晨,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能有事,如果你膽敢閉上眼睛,膽敢離開我,膽敢想那些讓自己遠(yuǎn)離痛苦而失去生命的事情,我一定一定會讓你后悔一生。我會找許多男朋友,會和他們做許多親密的事,在你的墓前,把你生生氣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