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與年柏彥的區(qū)別絕對不僅僅體現(xiàn)在性別上,在性格上兩人有著絕對南轅北轍的分歧,嚴(yán)肅如年柏彥,他的苛刻不但在工作上淋漓盡致地彰顯,在生活上他也是對自己極其嚴(yán)苛的人,但素葉不同,她在工作上可以一絲不茍,但工作之餘絕對不會虧待自己,人生苦短,她一貫隨性不拘束,愛則深愛,恨則乾脆,與年柏彥處事周全風(fēng)波不驚截然相反。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年柏彥是缺乏幽默感的人。
又所以,當(dāng)素葉以十分委屈的姿態(tài)控訴了他的不負(fù)責(zé)時,當(dāng)所有人的目光盡數(shù)落在他身上並帶有同情弱者打擊強者的本能時,年柏彥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木訥,一時間倒是想不出對策來了。一下子,素葉佔領(lǐng)了道德的高地,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抿脣憋笑看著身邊目光呆愣的男人,大有不將他逼瘋絕不出城的架勢與他對持。
而在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的年柏彥顯然喪失了最佳的反擊時機,繼而在外人眼裡也被扣上了素葉口中吃完了就不負(fù)責(zé)的壞男人帽子。很顯然他也察覺出了不利於自己的處境,又見素葉有心栽贓,只剩下無奈低笑的份兒,“葉葉。”
素葉卻不領(lǐng)情,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局的她哪肯輕易而舉錯失良機?輕哼了一聲後扭頭看向窗外停機坪,脣角忍不住上揚。年柏彥頂著衆(zhòng)目睽睽硬著頭皮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行了我投降,你只要在南非配合我的行程,返航後我陪你在香港好好購物。”
“你掏錢?”素葉詭笑。
“我掏錢。”
“反悔是狗。”她微微瞇眼。
年柏彥眼底含笑,“是王八也行。”
“哈哈。”素葉被他冷不丁爆出的這句逗笑,近乎前仰後合。
衆(zhòng)人見沒什麼好看的又各幹各的了。
年柏彥見她笑了,伸手扯她入懷,大手用力在她頭頂上揉了揉,撥亂了她的頭髮,“我算是看出來了,這輩子跟你在一起沒有點家底還真不行。”
像是隨意拋出的一句話,卻潛藏了一生一世的承諾。這話落在素葉的耳朵裡,她聽得明白,暖意倏然融了身,沁了心,這是一種她從未感受到的幸福,是戀人間難得可貴許下承諾的幸福。
“一看你就不瞭解女人,女人其實是最懂得知恩圖報的,從女性心理學(xué)上講,一個女人一旦心有歸屬,那麼她的一大半心思就會落在歸屬人的身上,比如說如果男人真心實意地陪她逛街,最後就會發(fā)現(xiàn)嚷著想要逛街買衣服的女人最後買的最多的往往是男人的東西。”素葉沒有以最直接的回答迴應(yīng)年柏彥,卻不著痕跡地趴靠在他懷裡,手指輕輕在他的襯衫領(lǐng)口處打著圈兒,聲音甜膩柔和,以女性的心理來向他輻射自己的心思。
她相信以他敏銳的聽覺和智慧的思維,聽出她這番話的潛藏含義是易如反掌的事。果不其然,年柏彥看向她的眸光深邃了一下,瞳仁深處有光亮炸開,如同被小簇火苗瞬間點燃的煙火在夜空深處蔓延華彩般迷人,然後,他圈住她的手臂收緊,令她依偎在懷,什麼都沒說,轉(zhuǎn)臉俯下,薄脣噙滿深情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素葉輕輕闔上眼,他薄脣落下時她的睫毛輕顫,喜悅也如激流似的衝蕩著五臟六腑,這種感覺美妙極了。她深知年柏彥不是一個能在公共場合與人親暱或大秀恩愛的男人,所以此時此刻他的行爲(wèi)已令她深深眷戀了。
她喜歡這種感覺,如一汪清泉輕掬手心的清澈,如一縷暖在冬日中乍現(xiàn),他就始終在這裡,情感表達(dá)時也恰到適中,令她不會累也不會有負(fù)擔(dān)。
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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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抵達(dá)約翰內(nèi)斯堡的時候是當(dāng)?shù)貢r間早晨七點多,相當(dāng)於北京下午一點多的時間,兩地時差爲(wèi)6個小時。這座由黃金開採建立起的城市佔據(jù)了瓦爾河的高地,成爲(wèi)南非最大的都市。
素葉在飛機上睡得昏頭昏腦,下了飛機後又是清晨,所以壓根就不用倒時差了,只是剛一下機就感覺到了冷,年柏彥備了件外套直接披在她身上,並告訴她約堡這個地方早晚溫差很大,清晨許是隻有十幾度。
她呵了一口氣,滿腔盡是他外套上男性的氣息,一時間心中貪戀,忍不住伸手挎上了他的胳膊,“南非這兒又是金礦又是鑽石的,比你有錢的富商大有人在吧,你在這兒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年柏彥任由她挎著自己,兩人上了頭等艙專車後他便笑道,“怎麼,你還想易主?”
“有這個打算。”她靠著他淺笑,“人家鑽石商都有什麼私人飛機或包機之類的,下了飛機就有類似儀仗隊的保鏢陣營在停機坪候著,您老倒好,清湯清水啊。”
“我是兩手空空地來,又不是滿載鑽石地回,需要什麼私人飛機?”年柏彥好笑地看著她。
“彰顯身份啊。”素葉聳聳肩膀。
年柏彥低笑,“能夠靠著南非這個地方發(fā)家致富的人都不會這麼做,在這裡,彰顯身份的後果往往是死路一條。”
“爲(wèi)什麼?”素葉不解。
他摸了摸她的頭,“親眼看見的總比聽到的要印象深刻,在這裡待幾天你就明白了。”
她皺緊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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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港時有人來接,一白人姑娘和一黑人壯漢,白人姑娘穿著很職業(yè),金色長髮宛若夕陽下的尼羅河美麗迷人,當(dāng)她熱情洋溢走上前與年柏彥相擁時,素葉盯著她那兩條被短裙包裹的修長裸露大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個清冷的早晨她都替她冷。
白人姑娘名叫Bell(貝拉),人如其名的確美麗,深邃瓦藍(lán)的眼令素葉想起碎藍(lán)的琉璃,年柏彥向她介紹時她才知道Bell是精石集團駐南非當(dāng)?shù)氐闹恚_切地說是隻負(fù)責(zé)年柏彥一人在南非所有行程安排的助理,位階等同於許桐,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南非打理鑽石礦上的相關(guān)事宜。
很顯然貝拉對年柏彥身邊突然出現(xiàn)個陌生人十分奇怪,尤其還是女人,目光遲疑地與年柏彥對望時,年柏彥卻沒再像上次去內(nèi)蒙時介紹的那樣,她是小葉,集團助理。而是伸手?jǐn)堖^素葉的肩頭,對貝拉叮囑了句,“不用再訂套房,她跟我一個房間。”
年柏彥說得一口流暢悅耳的英語,相比說中文時的嗓音更顯沉遂磁性,卻令貝拉震驚了一下,而素葉的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臉頰微紅了。
好半天貝拉才反應(yīng)過來,點點頭,“是,年先生。”
素葉敏感發(fā)現(xiàn)貝拉眼底竄過一抹失落。
與貝拉同行的黑人是司機威爾史密斯,與好萊塢那位著名男星同名,他很健談也很風(fēng)趣,年柏彥笑著跟素葉介紹說,他是一個會說十二種語言的司機。
素葉震驚,十二種語言,天才啊。
出了機場,一上車,車門便自動上了鎖,嚇了素葉一跳,擡頭看向年柏彥,他卻習(xí)以爲(wèi)常似的沒有反應(yīng)。等車子朝著市區(qū)方向開去的時候,她又敏感察覺到始終有輛車子尾隨,悄悄拉了拉年柏彥的衣袖壓低了嗓音,“後面有車一直在跟著咱們。”
年柏彥倚靠在車座上卻沒動彈,玩弄著她的手指輕聲道,“不用害怕,是自己人。”
葉不南葉兩。素葉驚愕了一下,微微起身看了一眼尾隨的車輛,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車子前方,見前方行駛的車輛跟尾隨的那輛車是一樣的便明白了,應(yīng)該是保鏢車。
“這裡的治安有這麼差嗎?”她的身子滑了下來,矮了年柏彥肩膀大半截,在機場時她也不過只是說說而已,雖說沒她形容得那麼誇張吧。
“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把‘嗎’字去掉。”年柏彥伸手慵懶地?fù)н^她的肩膀,連語氣也散漫了下來。
素葉不經(jīng)意掃了一眼後視鏡,鏡中是貝拉那雙略顯幽怨的雙眼,卻在對上素葉目光的瞬間馬上轉(zhuǎn)移。
車子先是經(jīng)過紐堡的舊城區(qū),車速不快,所以便以素葉一路觀光,最直接的印象就是髒差亂,甚至可以說她走南闖北這麼多的地方,也經(jīng)常在國外某些小鎮(zhèn)或稍微偏離繁華的城市旅行,卻也從來沒見過像紐堡舊城區(qū)這般髒亂的。每一幢建築雖說在風(fēng)格上很有特色,但打眼看過去都像是難民營似的,垃圾堆滿了街區(qū),再配合一些個黑人在其中穿梭,那一幕在視覺上很刺眼。
素葉正看得糟心,卻感覺車子明顯提速了,還沒等問及突然就見街頭一角突然暴動了起來,有人穿過人羣,在滿是垃圾的街道上奔跑,懷裡揣著一堆看似明晃晃的東西,但沒等這人跑到街的盡頭,就見他雙腳一軟直接到底,明晃晃的東西散了一地,再看他的肩胛骨位置開始流血。
周圍人像是驚了的鳥兒迅速竄開。
又有人跑了上前,拾起地上的東西往前跑。素葉看得清楚,跑的這人手裡拿著槍,看樣子那個倒地的人是被他的槍支所傷。
後面追著一羣警察,手裡拿著警棍。1bn1j。
“是……好萊塢在拍警匪片嗎?”素葉震驚地扯著年柏彥的袖子,指著窗外發(fā)生的那幕瞪大了雙眼。
年柏彥也不阻止她繼續(xù)看,淡淡解釋,“在這裡,搶黃金的戲碼幾乎每一天都會發(fā)生。”
素葉呼吸急促,這才明白剛剛著實是親眼驗證了真實的槍擊傷人外加搶劫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