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應該要吃的清淡一些,想要這裡,穩穩不顧顧簡寧反對,堅持要回家動手煮粥。
“醫院的樓下,應該可以買的到。”顧簡寧委婉地說,想到要一個人待在這全是白色爲主的偌大病房裡,他微微挑了挑眉。
“沒事,我家離這兒很近,你要死餓了,可以先吃一點蘋果。”
穩穩轉身就走了出去,她的身上穿的依舊是顧簡寧的外套加上吊帶長裙,這樣的裝束讓她還是有點不太習慣,她尋思著回家以後順便洗個澡會一套衣服再過來。
下一刻,電梯門打開,從裡面出來一個人。
“怎麼?他醒了?”顧南城冷冷地問,語氣中依舊透著一種桀驁不馴。
若顧簡寧沒有醒過來,估計這個女人也不會離開,顧南城輕睨了她一眼,心裡想。
“嗯,簡寧他醒過來了。”穩穩不寒而慄,顧南城的深邃的眼神裡幽深神秘,讓人無法猜透他到底再想什麼。
“謝謝你。”想到昨晚顧南城答應給顧簡寧獻血,穩穩覺得還是應該道個謝比較好。
她鞠了個躬,眼瞼低垂,一副真誠的模樣。
“不客氣,交易罷了。”他的表情並無變化,目光從穩穩的臉上掠過,意味深長,接著從她身邊走過。
她答應過他一個條件,她自然會履行。
這是對於未知的一切,穩穩的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想到待會病房裡不知道又會吵成什麼樣,腳步在電梯門口止住了。
……
“你怎麼來了?”顧簡寧看見從門口進來的顧南城,剛塞進嘴裡的半塊蘋果差點吐在對方的臉上,這傢伙,是來開笑話的?顧簡寧心裡不住的揣摩,猜不出他的來意。
“呵呵,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顧南城對他那不帶半點感激的語氣攪有點不悅,毫無猶豫地反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顧簡寧仰視著這個高大的男人,臉上寫滿了茫然。
“你忘了自己是熊貓血了?自己受了傷又讓我給你輸血,你可真會找麻煩!”顧南城毫不顧忌對方還是病人的身份,刻薄二字被他詮釋地淋漓盡致。
顧簡寧頓時明白了什麼,心裡莫名的有些賭氣,“我可沒讓你幫忙!”
“行了行了,彆嘴硬了,說說看吧?”顧南城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臉上殘留著一些青色的傷痕,嘴角粘著創口貼,臉色還有點蒼白,白色條紋的病號服似乎不太適合他那頎長的身材……
“說什麼?”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想了解什麼,眉心皺了皺。
“說說看,是什麼讓你把自己捯飭成這樣?”在顧南城的記憶中,顧簡寧是個要強的角色,他就算再魯莽,也不曾把自己折騰成現在躺在病牀上的模樣。
“……”顧簡寧不語,不知道要怎麼說起,也似乎沒有必要和他說那麼多。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猜猜看吧,”顧南城自顧自地吐了一口煙
圈,眼波微漾,“是爲了那個女人吧?叫什麼來著?穩穩?”
既然穩穩能那麼果斷地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那麼就有三種可能:一是穩穩很在乎顧簡寧,二是穩穩對顧簡寧受傷這件事有責任,三是穩穩即在乎顧簡寧又對這件顧簡寧有責任。
顧南城則直覺地排除了第一種和第三種。
“這好像跟你沒有關係吧?”顧簡寧反問,不是爲什麼,只要有顧南城在,他的心情就會完美的被他破壞。
“這個女人對你那麼重要嗎?顧簡寧。”顧南城並不惱,微瞇著眼問,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瞭解對方。
顧簡寧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神,一板一眼地說,“沒錯,他對我很重要。”
“是嗎?你確定你沒有弄錯嗎?”顧南城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在審問著犯人一般。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顧簡寧終於失去了耐心,忍不住低吼。
“我倒是覺得穩穩長得很像她呢,你覺得呢?”顧南城嗤笑了一聲,目光黯淡了下來。
顧簡寧怔住了,身體微顫,瞳孔頓時放大,說不出話來。
“你應該還記得她吧?”顧南城又補充了一句。
“夠了,不要再說了!”顧簡寧心裡那處不可觸碰的地方一下子被集中,他惱羞成怒,近乎咆哮的低吼,滿面赤紅。
煙霧模糊了顧南城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秒,他緩緩的說:“如果你是把穩穩當做替代品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手吧。”
替代品?這是什麼意思?
門口的穩穩聽見了頓時身體僵直,臉色陰沉了下來。
“出去!你給我出去!”顧簡寧猛地一拍桌子,從牀上跳了起來,雙目通紅,骨節分明的手直直的指著門口。
顧南城並不理會,緩緩的抽完了一支菸,丟下菸蒂,捻滅,隨後站起身來。
“好好想想吧。”他的目光從他那暴怒的臉上略過,表情竟無一絲波動。“對了,估計爸會過來看你,你做好準備。”
他留下一句話,擰開了病房的門,看了一眼那因爲憤怒而全身微微顫抖的顧簡寧,心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
穩穩趕忙趁機跑遠,趕上電梯,逃跑般的走遠。
……
“嘶”廚房裡響起穩穩短促地叫聲,鍋裡的湯沸騰後漫了出來,正好落在了她那一直懸在半空中的手,她趕忙關掉火,把手放在水龍頭下任由涼水沖洗,燙傷的部分。
想到顧簡寧現在身體還很虛,穩穩照著以前的做法,想要給他煲一鍋營養湯,誰知道,自己的精神一直沒有辦法集中。
她嘆了口氣,趕忙在藥箱裡翻出藥油給傷口敷上。
穩穩不得不承認,她現在精神有點恍惚,腦袋也開始有一陣沒一陣的疼。
方纔顧南城說的話,像是耳邊蒼蠅沒完沒了的叫聲,一遍又一遍的在腦袋中回想。
自己,莫非真的是替身嗎?
心裡有一個聲音不輕不重地說,卻讓穩穩的胸口悶得
發疼。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溫穩穩你不要多想。
穩穩使勁兒晃著腦袋,想要驅趕自己的想法,邁開步子走向了浴室。
……
“你來幹什麼?”
顧簡寧的心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看到眼前男人,下一秒從牀上做了起來。
雖然顧南城有提醒自己,但是沒想到顧決明那麼快就過來。
“這是你對父親說話該有的語氣嗎?”男人滿頭銀髮,西裝革履,手裡撫著一支金制柺杖,刻滿歲月痕跡的臉上自帶一種威嚴,雖然年過半百,依舊透著一種不凡的氣質,細看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人年輕時用公子世無雙來形容也絕不爲過。
“你回去吧,我沒什麼事,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顧簡寧的語氣明顯弱了一些,再怎麼說對方也是自己的父親,雖然他不願承認。
“顧簡寧,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要再發小孩子脾氣。”
顧決明對他那近乎冷漠的態度很是不滿,微微地皺緊了眉頭。
“這不是什麼小孩子脾氣,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成了定勢,抱歉,我對你的態度也是,這個我也改變不了。”顧簡寧機械式地說,眼光從顧決明的旁邊穿過,落在半空中透明的空氣上。
“有些事情耿耿於懷是沒有結果的。”顧決明的眼中不知什麼閃爍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沉重。
“我不是你,我沒辦法釋懷。”顧簡寧冷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控訴著對方。
“我們父子好久沒見面了,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一見面吵架吧。”顧決明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努力抑制心中的怒火,語氣稍稍的變得溫和。
“你還是走吧,我也不想和你吵架,”顧簡寧停頓了一下,“溫馨提示一下,你現在沒有必要對我那麼好,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沒法挽救了。”
“顧簡寧!你給我適可而止!”顧決明的脾氣終於失去了控制,他氣的滿臉通紅,大聲吼叫,卻因爲缺氧激烈的咳嗽起來。
顧簡寧見狀,從牀上跳下來,把他扶到一邊椅子上,又給他到了杯水。
“我……我怎麼養了你這麼一隻白眼狼?”稍微放鬆了一點,顧決明開口說,語氣中滿是失落。
顧簡寧不語,他知道,現在要是繼續和她爭執下午,顧決明絕對會被自己活活氣死。
“算了算了,你沒事就好,我走了。”顧決明打落顧簡寧不斷順著自己背部的手,隨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看著顧決明那略顯得蕭索的背影,他心口悶得慌。
躺回穿上,迎面是天花板滿目的白色……
白色,又是白色。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去。
他看到了她的臉,還有她的臉,掛著淺淺的微笑,像三月裡的春風。
下一幕,是寂靜的白色,她們變得那麼冰冷,那麼僵硬,而又那麼陌生。
他的眼眶微熱,緊緊的閉著,不讓那溫熱流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