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嵐心的聲音那么幽靜與淡然,帶著回憶一般,泛了黃似的,絲絲縷縷的帶人進入到那個時代。那個她風華正茂卻無端遭受喪夫之痛的時代。
裴靜冉從未聽到過這么真實又近在身邊的故事,她沒想過母親年輕時候會有這么一段經歷。
“生下秋棠,就從來沒有抱過她?”裴靜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媽,你就不想見見她什么樣子嗎?十月懷胎,又千辛萬苦的生下來的孩子,你怎么能狠心到一眼都不看?一下都不抱呢?”
鄭嵐心眼里的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哭得無聲,卻讓看到的人覺得更加可憐。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么能不心疼?”裴母哽咽著,“可是,越是心疼,越是不舍,我才更加不能多看一眼……我怕,只要看了一眼,就不舍得走了,我怕抱她一下,就沒辦法再放下了。說到底,還是我狠心,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斷絕跟她的關系,可是現在,我又反悔了……”
裴靜冉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心里五味雜陳。她突然有些可憐起秋棠起來……“紀遠風,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秋棠?”
“該羨慕你的,應該是秋棠。”
她跟紀遠風的對話驀地在腦海里一閃而過,裴靜冉一個激靈,心里突然浮現一個大膽的可能。難道,紀遠風都知道?不然,他為什么這么說?
“那你們現在想怎么辦?”裴靜冉定了定神問。
最近,秋棠的‘父親’剛去世,她從母親的話中聽出了要認回秋棠的意思,可是,秋棠會作何反應?對于一個一出生就被拋棄的人,她真的能認母親嗎?
“小冉,你覺得呢?”裴父這時候開口,“現在,你也知道了現在的情況,也有權利參與進來的。反正我的態度是,如果要認秋棠,我也是贊同的,我也想彌補一下對秋棠的傷害。”當初,他明明可以讓鄭嵐心一起帶著秋棠嫁過來的,可是他沒有,雖然他做的是對的,可現在看來,的確有些不近人情。
“小冉?好嗎?”裴母問了一句。
“我覺得好不好有什么關系?”裴靜冉搖了搖頭,“關鍵是秋棠想不想認你這個母親。”
一句話,將裴母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碎了。
裴靜冉也不忍心母親再傷心,連忙道:“不過,秋棠人很好,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真的嗎?”裴母眼中一下子放出亮光來,眉眼皆笑,“那,小冉你是同意了?”
“我……還要再消化一下。”裴靜冉垂了下頭,“這對我來說,太震撼了。”
巴厘島的中午更加熱情。
此時,包括秋棠,權司墨,紀遠風,蘇澤,喬雪莉在內的旅游小分隊已經出發,乘坐游輪出了海。
“一會兒就到了。”權司墨給秋棠穿著救生衣,“先去坐香蕉船,很刺激。”
“嗯。”秋棠點了點頭,看了眼權司墨,他也穿上了救生衣,露著胳膊,肌肉線條分明,好身材引來不少美女的側目。秋棠還是很自豪的,只是明明這么喜歡權司墨,為什么昨晚那么拒絕權司墨的觸碰呢?
“到了到了!”喬雪莉伸手指著海面上的黃色小艇,呼聲引來不少圍觀。喬雪莉早就換上了比基尼,好身材無疑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秋棠偏頭朝喬雪莉看去,卻正好看到同樣換好救生衣的紀遠風跟蘇澤,還沒看仔細呢,眼前突然遮過來一道陰影。
權司墨側著身子擋在秋棠面前,陰沉著臉,“看什么呢?看我一個人就夠了。”
秋棠莞爾一笑,“什么啊!我在看喬雪莉!”
“最好是。”權司墨有些不樂意,“一會兒坐我前面。”
秋棠乖乖點了點頭。香蕉船上可以坐三到五個人,秋棠他們五個正好坐一船。
本來這種幼稚的游戲,三個男人都不想去玩的,可是秋棠跟喬雪莉都很有興趣,默契似的,三個人又都換上了救生衣。
導游安排著五個人下了船,喬雪莉自告奮勇的坐到最前面,接下來是蘇澤,然后是紀遠風,后面是秋棠跟權司墨。
香蕉船由一艘快艇拉著在海面上滑行,非常刺激。周圍的游客嘴里時不時傳來興奮又激動的喊叫聲。
這艘香蕉船前面的快艇也已經發動起來,秋棠有些迫不及待,只聽‘嗡’的一聲,快艇突然駛起來,激起陣陣海浪。而秋棠沒有準備,往后仰了一下子,又往前一撲,臉,猛地撞到紀遠風的后背上。
“沒事吧?”紀遠風大聲的回頭問了一句。
“沒事。”秋棠同樣大聲的回應,剛回應完,身后突然伸出來兩條手臂,將自己一下子環住。
權司墨將秋棠抱得穩穩的,含笑的聲音在秋棠耳邊響起,“這樣就不怕摔了。”不怕摔到別的男人那里了……“啊!!”喬雪莉的聲音如雷貫耳,在拐彎時,尖叫著,響徹整個海面。而秋棠,雖然喊著,卻是因為興奮。權司墨的手臂那么穩,好像是一個避風港,讓她可以不懼海上的風浪,自由的前進。
如果,現實也這么美好,就好了。
海面清澈見底,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魚群,香蕉船劃過的時候,頗有‘驚起一灘鷗鷺’的感覺。
第一個項目結束,還有好多好玩的項目在等著。海底漫步,帶著透明氧氣玻璃頭盔,進入海里跟小魚兒們近距離接觸,給它們喂食……水上滑梯,從高處滑下來,直接掉進海里,那種清爽的感情無可描述……還有海邊獨木舟,鄉村游,無邊泳池游泳……“啊!累死我了!”再次回到游輪上,已經是看完日落的時候,喬雪莉渾身癱軟,嘴角卻有笑意,“但是,玩的真爽啊!”
“是啊,樂不思蜀了。”秋棠笑著,跟喬雪莉往相反的方向走著,“我先去沖沖澡,你也去沖沖,換了衣服,一會兒出去吃晚飯,聽說晚上還有表演節目。”
“好嘞!”喬雪莉揮揮手,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再次走出房間,權司墨、紀遠風跟蘇澤都已經換上了西裝,而秋棠跟喬雪莉也換上裙子,俊男美女的優雅姿態又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玩了一天得原因,秋棠覺得這頓晚飯特別好吃,酸酸甜甜的飯菜實在合她的口味。
“吃飽了嗎?”權司墨溫柔的替秋棠擦掉嘴邊的一粒米飯,“沒吃飽的話,我再去給你盛。”
“吃飽了。”秋棠瞇著眼睛笑了笑,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蘇澤在遠處哼了一聲,“真是礙眼,在單身的人面前秀恩愛真可惡。”
紀遠風淡笑著,眼神看著秋棠的方向,眼前卻有些被悲傷籠罩。無論如何,他是比不過權司墨的,如果是權司墨是他,出了當年的事,肯定無論如何也會趕回來找秋棠的,而他,沒有回來。
這就是他跟權司墨的區別。
“蘇總要是想多吃點,我也可以給您去盛。”喬雪莉沖著蘇澤笑,可是下一秒,臉一拉,嘲諷的沖著紀遠風,“只是跟紀總一起吃飯,還真是不敢當。”
紀遠風不多回應,只笑了一下子,搞得喬雪莉更加惱火。
甲板上有樂隊在演奏者音樂,小提琴、架子鼓、吉他、薩克斯,湊在一起,奏出一曲唯美浪漫的夜。
“有志愿者想要過來唱一首歌嗎?”
甲板上的樂隊主唱突然讓出話筒,鼓勵的在人群中尋找志愿者。
“這里這里!”喬雪莉一聽,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站起身,沖到秋棠面前,將她拉起來,用跟樂隊主唱同樣的語言開口,“她可以!國語歌可以嗎?”
“當然!我們接受任何歌曲!”
船上響起一陣歡呼聲,秋棠有些羞赧,低聲道:“喬雪莉,你丫的,每次唱歌都讓我上!”
“那是因為,聽你唱歌是一種享受啊!”喬雪莉不管不顧的推著秋棠往前走。秋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權司墨,權司墨卻也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去吧,我也想聽你唱歌。”
好像看到一束光,讓她不再退縮。秋棠點點頭,來到樂隊面前,從喬雪莉手里接過話筒,“唱一首慢歌,送給在場所有的人,希望大家都能收獲幸福。”
又是一陣叫好聲。
秋棠清了清嗓子,拿起話筒,清澈的聲音從嗓子里傾瀉而出,“想看你笑,想和你鬧,想擁你入我懷抱……”
紀遠風跟蘇澤也早就停下吃飯的動作,好像滿眼里只剩下秋棠。
秋棠的聲音在海面上顯得那樣空靈,樂手的薩克斯跟著吹了起來,伴隨著陣陣的海浪聲,更加美輪美奐。
權司墨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現在的秋棠,裙角飛揚,發絲飛舞,微微閉著眼睛,似是呢喃般訴說著歌聲。突然,秋棠睜開了眼,看向權司墨的方向,“一次就好,我帶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開懷大笑……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這首歌啊,應該墨總唱歌秋棠聽。”喬雪莉如癡如醉的聽著,如癡如醉的開口。
權司墨淡淡的揚起嘴角,是啊,想看秋棠笑,想看她鬧,陪她到天荒地老。這些,也是他唯一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