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宸高考的當天,盛夏大清早起來給他煮了一碗面。
賀子桀跟著她一起下樓,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撐頭假寐。
盛夏背對他煮面條,哼著小曲兒道:“你要沒睡醒就再去睡一會兒。”
“至于嗎。”賀子桀昨晚半夜才回來,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我小時候大考,我媽都會親手給我煮碗面。”盛夏把盛宸喜歡的火腿切成丁放進鍋里:“這算是一種寄托吧。”
賀子桀嗯了一聲,閉眼沉聲:“有我的嗎。”
“小宸就吃一碗。”盛夏舉著湯勺轉身:“整鍋都是你的!”
盛宸沒多久也下樓了,一身格子衫牛仔褲。
盛夏剛好把面條盛到碗里,端在桌子上招呼弟弟:“趕緊來吃,吃飽了我送你去考場。”
盛宸帶著耳機,聞聲摘下一邊過去坐下:“你陪考?”
“陪!”盛夏又給他的碗里加了些火腿丁:“中午不回來了,你考點不遠就是咱家的酒店,中午去那兒休息。”
盛宸吃面,動作一滯。
他抬頭迎上對面那道側隱隱的審視目光。
“七百分,我說到做到。”
賀子桀收回目光,接過妻子遞的筷子。
盛夏推掉了今明兩天的所有事情,專心陪考。
盛宸一直帶著耳機,坐進車里也是無聲開音量。
賀子桀要去公司,盛夏心疼的給他整理衣領:“你總共也沒睡幾個小時,早點回來吧。”
最近風爵在和另一家涉足國外貿易的公司談合作,對方背景也不淺。
賀子桀已經連續幾天在跟對方公司角力,但因為前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造成他現在背著不少的負面信息。
兩輛車在路口分開,盛夏帶弟弟去考點。
首場考語文,考點校門口,盛夏親手摘了弟弟的耳機。
“其他的無所謂,我只強調一點。”盛夏很認真的道:“作文請你老人家一定給我寫完!”
盛宸很反感寫作文,幾乎在校期間的大考小考,他語文試卷的作文部分只有幾句話!
盛宸嗯了一聲,接過姐姐遞的水瓶喝了口水。
“行了去吧。”盛夏揉亂弟弟的頭發。
弟弟轉身進大門,盛夏目送他消失,也回了車里。
兩個半小時,盛夏在車里開平板看文件。
前段時間度假村主體工程發生事故,后來查明是有人惡意為之。
省電視臺做了特別報道,風爵集團瞬間轉化為被害角色。
事態雖然得到了控制,但產生的影響卻不容小覷。
資金虧損是一方面,更深層次是對人心的動搖。
盛夏為此特意去找過董志孝董老爺子,后者很冷靜的聽完了盛夏的解釋,表示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平復百姓的情緒。
畢竟盛夏當時在風爵對拆遷居民做了登記后,給所有到試學年齡,卻因為家庭困難而無法就學的孩子都進行了補助。
人心雖趨向利益,但現實擺在面前,總還是有所顧忌。
所以在風爵的主動作為,和董老爺子在民戶心中的威望下,算是暫時安撫了那些等待分戶的居民的心。
盛夏正在給文件做批注,余光突然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顧蕊。
看來她和小宸分到了同一個考點。
顧蕊轉身,面前站著一人。
顧元河?!
盛夏坐起身矚目。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顧元河連帶其他幾家大公司的負責人都消失不見了。
盛夏側面打聽過,幾乎每一個都是出國辦事。
本欲開門下車,伸手至半,盛夏收住了動作。
這種時候,知道要裝作不知道,看見要裝作沒看見。
打草驚蛇不可取,等魚上鉤才是明智首選!
盛夏的車不難認,畢竟是當初進風爵時,賀子桀給她買的。
于是她繼續看文件,直到……車窗被敲響。
“你來陪小宸的吧。”
溫潤儒雅的面容上,還是那抹和煦似春風的笑容。
連說話的聲調都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輕緩。
盛夏笑著開了車鎖,親手推開副駕駛的門:“如果你也是要等兩個半小時,那就上來一起聊天打發時間。”
顧元河繞過車頭上車,關上門:“我以為你會很忙。”
“還行。”盛夏把平板放在車臺上:“真正該忙的是你吧。”
“是有點。”顧元河微低頭,額發遮住半側眉眼:“前段時間去國外參加了一場交流會,我以為你和賀子桀也會去。”
盛夏勾唇,深意一笑:“所以除了我和他,該去的都去了是嗎。”
“差不多吧。”顧元河抬頭,轉目深沉:“你沒什么感覺?”
“有啊。”盛夏后揚,腦勺抵在椅背上:“感覺多了去了,有真有假。”
顧元河靜靜注視著她的側臉,眼中似有蛛網纏繞,紛亂交雜。
盛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卻也不言不語不揭穿。
半晌,顧元河低聲陰郁:“盛夏,賀子桀很快就會有麻煩了。”
“麻煩已經有了。”盛夏抵著椅背側臉轉目,眉宇間擒著猶豫:“顧元河,你站哪邊。”
這是一個很犀利的問題,犀利到盛夏問出口的那一刻,自己都慌亂了心跳。
而顧元河似是早就想到她會如此發問,面容依舊沉靜:“你希望我站在那邊。”
盛夏喉間輕笑,狹目半挑:“說實話,我與你交情不算多深。你我從認識到現在,基本都是因為小宸和小蕊的緣故才會產生交集。我問你這個問題,也只是站在一個商人的立場上,不講關系,不談感情,你認為利益點最大的是哪一方。”
顧元河安靜的聽完了盛夏或許殘忍直白的陳述。
他神色平靜,無絲毫的起伏變化。
只是那雙本溫潤的眸子里,陰蘊著自嘲。
“我以為,你我至少是朋友。”
“朋友的定義太廣泛了。”盛夏淡目與他對視:“當然,我們是朋友。只不過你所以為的朋友,跟我所認知的不相同罷了。”
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兩人之間再無交流。
而顧元河也不下車,交手靜坐。
盛夏看著窗外,手指無意識的在膝蓋上輕點。
考場里響起鈴聲,考試結束了。
盛夏開車門欲下車去迎弟弟,而動作剛起,她的手腕就被突然鉗住了。
“盛夏,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顧元河五指緊收:“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我就更沒有知道的必要了。”盛夏扭出自己的手腕,下車轉身,墨目冷淡:“不接小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