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左右。
陶夭下了戲。
尤可人將她的手機遞過去,淡笑著說:“手機剛纔震動了好幾次,好像是微信消息,你看看。”
陶夭哦一聲,接了手機。
孟明川私信她:“透露個消息給你,《青天衙門》女主角選了蔣如意。”
蔣如意私信她:“姐們,剛剛接到《青天衙門》導演組電話,白未晞那個角色我演了。且看蔣小姐三虐餘蛇精![呲牙笑][呲牙笑][呲牙笑]”
蔣如意演白未晞?
陶夭看著兩條私信愣了愣,問蔣如意:“怎麼先前沒聽說你要去試鏡那個角色呀?”
“說起這個就搞笑了。”
“我就去公司有點事而已。正好碰見於明春那老古董了,人家主動問我有沒有興趣,哈哈。”
“我當然沒有啦,想要準備今年司法考試嘛。”
“轉念一想,餘婧不是女二麼!”
“我就女扮男裝試了一把,老古董說我表現(xiàn)還不錯!”
“早上就接到電話了。”
“哈哈哈。”
“考試還早呀,我現(xiàn)在覺得這圈子還挺有意思的,準備拍了這個戲再說後面的事,也就三個月時間。”
蔣如意直接發(fā)了好幾段話過來,陶夭一一看完,回覆說:“這樣也挺好的。不過我和餘婧沒什麼事,你可別亂來啊。”
蔣如意:“我說你可真沒勁誒,她是小三好不好!算了,你別管了,這口氣姐們幫你出了。[菜刀][手榴彈]”
陶夭抿脣想了想,回她:“好吧,隨你開心。”
蔣如意是短髮,相貌精緻俏麗,氣質上有幾分男生的帥氣桀驁,想必於明春也是因爲看見她眼前一亮,起了讓她試一試的心思。
挺好的……
陶夭收回思緒,又回覆孟明川:“嗯。我已經知道了。我們關係還不錯,麻煩你在劇組多多照顧她。”
孟明川:“那姑娘演技比你差點,氣質比白未晞張揚,不過這些都有培養(yǎng)空間,於導主要看上她扮相不錯。”
陶夭:“有你這個視帝演對手戲,我覺得她應該沒問題。[微笑]”
蔣如意心性不定,演戲的時候穩(wěn)不下來是硬傷,可偏偏,她這人表演起來又非常能放開,反串個男人肯定比一般女孩兒有優(yōu)勢。
陶夭想了一會也就放心了,將手機揣進兜裡,裹著外套,和尤可人一起往化妝間方向走。
遠遠地,前面一道人影讓她愣了一下。
“怎麼了?”邊上,尤可人見她駐足好奇地問了一句,若有所思說,“那個好像是許蔓誒。”
“嗯。”陶夭抿抿脣角。
尤可人眼見她臉色突然冷淡了一些,遲疑問:“不會是來找你的吧?因爲先前霍東城的事情?不對哦,霍東城昨天已經下葬了啊。”
許蔓的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尤可人。
陶夭收回視線,定定神,笑說:“不知道,走吧。”
尤可人一愣,仍是下意識看著許蔓。
許蔓朝著她們走了過來,臉色冷淡地喊:“陶夭!停一下!”
尤可人下意識停了步子。
陶夭也停下,想了想,朝尤可人說:“你去邊上等我一下吧,我和她說兩句話。”
尤可人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她走到了一邊遠遠等著。
劇組有幾個工作人員來來往往,也下意識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陶夭擡眼皮看著許蔓,隨口問:“什麼事?”
“明珠有沒有過來找你?”
陶夭一愣:“沒有。”
“沒有?”許蔓大抵著急,也沒想著換個地方說話,不可置信地又問,“當真沒有?”
“我上午一直在拍戲。”
許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可她肯定是過來找你了。”
“那是她的事,我沒見人。”陶夭抿著脣瞥她一眼,有些不耐煩地問,“還有事嗎?再沒事我走了。”
“明珠失蹤了。”許蔓語調生硬,看著她一字一頓說,“那天晚上她因爲你的事捱了我和霍東城兩巴掌,當晚霍東城就沒了。她覺得這事情都是你造成的,這幾天一直鬧著要過來找你算賬,今天上午一不留神,人就不見了。”
“所以呢?”陶夭冷笑,“我要爲她的失蹤負責?”
“你這是什麼語氣?”許蔓一臉煩躁地看著她,氣急敗壞說,“她怎麼說也是你妹妹,眼下失蹤了你還幸災樂禍?難道和你一點責任沒有嗎?要是你不來香江,不招惹霍東城,這些事統(tǒng)統(tǒng)都不可能有!”
陶夭笑了:“與其怪我不如怪你自己,要是你當初不生我,這些事情就更不可能有了。”
許蔓一噎,看著她久久沒說話。
陶夭擡步就走。
許蔓突然又扯住她,低聲說:“幫幫媽媽好不好?明珠才九歲,這麼失蹤了怎麼了得?霍家現(xiàn)在那個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霍雲(yún)庭對我們母女沒安好心,忙著奪權,找人都不可能盡心,你幫我找找程董。”
陶夭推開她手,好笑地說:“我爸死的時候我也九歲,我現(xiàn)在不照樣過得很好?霍傢什麼情況我也不關心,丟了人你應該報警找警察,找程牧有什麼用,他又沒長千里眼。”
報警肯定得報警,可程二也得找。
明珠要是遭遇什麼不測,程家勢力遍佈香江,多少能摸到些蛛絲馬跡。而且,她總覺得這事情裡有霍雲(yún)庭的原因。
明珠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跑出家門?
就算出門,也不可能突然就沒一點蛛絲馬跡了。
眼下霍家內部正動盪不安,霍雲(yún)庭弄了這麼一出,無非是爲了分散她注意力而已。
偏偏這些問題她不能和陶夭明說。
她的豪門生活並不如外表那麼光鮮亮麗,她怎麼可能將這些東西坦露給這個視她如仇敵的女兒。
許蔓定定神,懇求說:“當我求你,幫媽媽這一次。”
“我沒有媽。”
“夭夭!”
“我說了我沒有媽!”陶夭冷冰冰地看著她,“再說我爲什麼要幫你?你不是說了?她爲了找我算賬過來的。依著霍大小姐的性子,你覺得她可能怎麼和我算賬?我沒有那麼善良,幫一個變著花樣對付我的人。”
“明珠還是個孩子。”
“我也有當孩子的時候,我當孩子的時候也沒人幫我。”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冷血呢?你就抓著過去的事情不放了是不是?你現(xiàn)在跟了程牧了不起了?哦,你以爲他幫你說兩句話在你脖子上印個吻痕就拿你當個玩意了?還和我一樣做起了豪門夢?瞧你這點出息!”
陶夭氣笑了:“有你這等寡廉鮮恥放蕩冷血的親媽,你覺得我能有什麼出……”
“啪!”許蔓一耳光打斷了她後面的話。
陶夭頓時偏頭朝一側。
不遠處,尤可人明顯一愣,快步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陶夭摸著嘴角扭頭,神色定定地盯著她。
許蔓在她的目光下臉色微微一變,正想說話,陶夭突然擡手,重重一巴掌也甩在她臉上。
“滾。”她看著下意識捂著臉神色震驚的許蔓,一字一頓,慢慢說,“這一巴掌是想告訴你,我不欠你。你這輩子對我唯一的奉獻就是將我生下來。如果能選,我寧願當初胎死腹中。”
她眼神太過冷漠決絕,許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尤可人停在不遠處不敢過來了。
兩個人對峙半晌,許蔓突然低低笑了兩聲,看著她說:“覺得有人給你撐腰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的今日可能就是你的明日。不,我好歹熬出頭了,你呢?等著吧,程二玩膩的那一天有的你哭!”
陶夭臉色冷漠:“我等著。”
許蔓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轉身快步走了。
陶夭握緊了垂在身側的一隻手。
尤可人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臉擔憂問:“怎麼了啊夭夭?她怎麼突然甩你巴掌,有病吧!”
“沒事兒。”陶夭抿緊脣,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
尤可人擡手摸摸她的臉,嘆氣說:“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痕跡,疼嗎?要不要我找東西給你敷一下?”
“不用。”陶夭握住了她指尖,“走了,去化妝間。”
“那好吧。”尤可人點點頭。
兩個人繼續(xù)往化妝間走。
陶夭看著遠處高遠的天空,驀地,腦海裡浮現(xiàn)出男人冷冷的話語:“那你就記著,今天往後,沒人能在你臉上揮巴掌。”
好像突然有點想他。
程牧在幹嘛呢?
知道自己和許蔓又這樣吵了一架,要生氣的吧?
她心緒有些不寧,在化妝間裡卸了妝之後一直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臉。
她和許蔓其實有幾分相似的。
真討厭。
“陶夭,在沒在裡面?”兩道敲門聲響起,鳳奕的聲音突然從外面?zhèn)鱽恚瑤еc嚴肅。
尤可人連忙起身拉開門,小聲喚:“奕哥?”
鳳奕擡眸瞥了一眼坐著的陶夭,朝她說:“可人你出來一下。”
尤可人點點頭。
兩個人擡步到了外面。
鳳奕蹙眉問:“剛纔怎麼回事?有人說許蔓過來了,和陶夭起了爭執(zhí)?”
“是啊。”尤可人有些糊塗,蹙著秀氣的眉,將剛纔遠遠看到的那一幕描述了一遍。
鳳奕問:“知道爲什麼嗎?”
尤可人搖搖頭:“不清楚,我沒在跟前。”
她想了想,又有些無奈說:“夭夭性子挺悶的其實,有什麼心事喜歡放在心裡。”
鳳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沒事了。你進去陪著她,要不帶著她出去附近轉轉也行,吃點東西看個電影,幫她解壓。今天是夜戲,下午四點纔開始。”
“知道了奕哥。”尤可人乖順地點點頭。
話落,擡步進了化妝間。
鳳奕收了視線,擡手在下巴上輕輕地摩挲了兩下。
耿寧探聽的那些事有了一點進展,他已經知道,陶夭這兩年舉步艱難和許蔓有點關係,眼下看來,倒是**不離十了。
怎麼回事兒?
他對探聽別人**沒什麼興趣,拿出手機給耿寧發(fā)微信:“夭夭那件事不用再查了。”
耿寧很快回:“我覺得就是許蔓。誒奕哥,你說這挺奇怪啊,她一個息影好些年的人,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較什麼勁?”
“不重要了,由她去。”鳳奕回覆。
耿寧說:“知道了。”
——
化妝間裡。
尤可人遲疑著到了換衣室,問:“夭夭你在裡面嗎?”
“嗯。”陶夭應一聲,隨即挑開簾子走了出來,看著她說,“我有點事想出去一下,你看你餓不餓?要不然和奕哥先去吃飯,吃完飯去酒店裡休息?下午的戲份四點多才開始。”
尤可人有些遲疑地問:“你要去哪兒?”
陶夭看著她笑了笑,安慰說:“我就去市區(qū)裡一趟。沒事,你別擔心了。一人一巴掌而已,我也沒吃虧。”
尤可人想了想,又問:“要我陪你去嗎?”
陶夭抿脣,輕聲問:“我要去找程牧,你陪我去呀?”
尤可人:“……”
突然感覺被虐是怎麼回事?
她回神後也笑了:“那行吧,你自己去。對了,要注意安全,打車,別坐地鐵。”
陶夭眼下雖然還沒什麼作品,知名度卻挺高了。
最起碼,香江範圍內經常上網的人都可能知道她,出門還是稍微注意一下的好。
她想到的,陶夭自己也能想到。
兩個人出了劇組走了一段路之後,陶夭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朝前面師傅說:“程氏集團。”
司機點點頭,笑呵呵地問:“總部辦公大廈?”
陶夭微愣:“嗯。”
她都沒意識到,程氏集團地址很多。
程牧在哪?
她不怎麼想打電話。
不過今天星期一,一般來說,他應該在總公司的。
陶夭靠坐著看向了車窗外。
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想突然去找他,剛纔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這種念頭在某個瞬間是非常強烈的。
眼下心情稍微平復一些,又有點遲疑了。
出租車在她的猶豫間駛出了影視城,陶夭看著飛快倒退的街景,慢慢地,也收了心思。
到了再說吧。
當做出來散心也行。
——
中午的陽光正好。
十二點一刻,陶夭到了程式集團樓下。
幾十層辦公樓平地拔起,頂端無限接近耀眼的陽光,仰著頭看,會因爲它微微傾斜的設計角度而擔心。
程牧在第幾層?
而且眼下剛到午飯時間。
旋轉的玻璃門裡不停有衣著講究的精英男女出出進進,抿脣看著,她遙遙望見了進門不遠處好幾道刷卡通道。
陶夭低頭笑了一下。
感覺自己有些傻。
她這樣冒冒失失前來,其實連那個保安守著的通道都過不去,更別提上去找人了。
而且,這種地方,程牧會想要她來嗎?
一個毫無建樹的小明星,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孤女,眼下,因爲他一點重視就忘乎所以了?
他雖然帶她進了程家門,可她從未想過成爲程家人。
這段關係,前途未卜。
陶夭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平復了心情,正想扭頭離開的時候,視線裡突然出現(xiàn)了一大批非常引人注目的人。
那些人各個身形挺拔西裝革履,年齡還都偏大,氣質矜持眉眼自信,走起路來都有著遠遠超於一般人的強大氣場。
沒一個人是明星,可她知道,他們都不一定看得上明星這行業(yè)。
上流貴族、商界精英,說的大抵就是他們了。
陶夭有些出神地想著,等那些人快到旋轉門跟前的時候,她才突然發(fā)現(xiàn),走在最中間衆(zhòng)星捧月的那一個,正是程牧。
許是因爲周圍襯托他的每一個人都氣質不凡,顯得他比自己以往每一次見到的樣子都高大、挺拔、英俊、尊貴。
他們橙光的那些高層,站在這些人面前有點不夠瞧了。
陶夭嘆口氣,轉身往街邊走。
她只走了兩步,驀地,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穩(wěn)重卻帶著一絲意外的男聲:“陶夭!”
陶夭一愣,下意識轉過身去。
她和那羣人遙遙對上,也看見程牧明顯有些意外的俊臉。
突然地,她有些無所適從。
程牧和那些人都停下,他足足看了她好幾秒,偏頭朝周圍人說了句什麼,擡手喊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