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長老見肖墨走下了擂臺,十分不解道:“肖墨,你離開了擂臺,就無法再參加劍試了,你真的……”
“我知道,比過這一場,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肖墨泰然自若地回到人羣中,完全不像是一個敗者。
金長老無奈,只好宣佈這場比試的勝者是蕭琴。與此同時,蕭琴也成了劍試的第一個“勝出者”。
但蕭琴並不覺得自己勝了,她也看得出臺下很多人也不覺得自己勝了。
“她贏了?”
“簡直不敢相信,肖首領(lǐng)竟然輸了!”
“怎麼看都是不分勝負吧。”
“絕對有鬼!”
……
難道這纔是肖墨的真正目的嗎?讓自己贏了比試,輸了人心?
勝出得如此心虛,蕭琴不僅開心不起來,還覺得很丟人。她愣愣地站在擂臺上,聽著臺下細碎的議論聲,竟挪不動自己的腳步。
正愣神,忽然一條白影從臺下飛來,一劍刺向自己面門。
蕭琴下意識地揮劍擋開,卻覺此劍內(nèi)力十足,震得自己手臂發(fā)麻。
她已看清來者竟是駱秋涼,從她凌厲的眼神中蕭琴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蕭琴打起精神,將駱秋涼攻來的劍招一一拆解。
駱秋涼的劍法雖說不上多麼精妙,但厲害在劍氣逼人,即便是用木劍,也能感受到十足的威力。
“拙”是秋風劍最大的特點,劍招樸實,偶顯笨拙,卻招招剛猛凌厲。駱秋涼平日不喜配劍,因爲她的劍法並不依賴於劍本身,任何一個細長之物都可當作劍來使用。她也不依賴於劍招,只要內(nèi)力足夠強大,任何精妙的招式她都可以用強大的劍氣來破解、打散。
接連三場比試,讓蕭琴有些疲憊,此時又對上駱秋涼這種“蠻力”的劍法,更讓她有些吃不消。但蕭琴不能怠慢,她知道這是駱秋涼給她的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水柔劍剛好能以柔克剛,這也是當年秦水柔能勝過駱鳳鳴的原因所在。秋風劍可以用劍氣來衝破劍招,而水柔劍則能用更爲陰柔綿密的劍招化解劍氣。
蕭琴於劍招上並無破綻,昨日經(jīng)南宮乙的指點,在各種劍法、劍招的轉(zhuǎn)換上更爲遊刃有餘。但她欠缺的是能夠抗衡駱秋涼的力量和內(nèi)力,所以幾招過後,蕭琴便氣喘吁吁、面紅耳赤。
急促的呼吸卻激起了蕭琴體內(nèi)最能發(fā)揮水柔劍威力的力量——陰柔嫵媚,蠱惑人心。水柔劍之所以會被蕭何在、馮秀清認爲是邪派劍法,原因就在此。
蕭琴和駱秋涼的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法糾纏在一起,看得衆(zhòng)人喘不過氣來。如果剛剛與肖墨的比試可謂“精妙”,那這場比試不得不說十分“驚險”。雖是木劍,但衆(zhòng)人依舊能感受到籠罩在二人身旁的強大劍氣和招招戳中要害的力道。
隨著一陣陣驚呼,衆(zhòng)人已經(jīng)無暇去想二人究竟爲何會打鬥起來,而是關(guān)心起比試的結(jié)果——究竟誰會勝出?
此時,並非所有人都向著駱秋涼。她們之中有不少人都在期待著能否真的出現(xiàn)一個人,可以抗衡看起來不可戰(zhàn)勝的小狂笛。
駱秋涼的臉上也逐漸泛起了紅暈。
觀戰(zhàn)席上,餘長老緩緩站起身來,說道:“都停下來吧。”
二人聞聲,都覺得是時候給這場比試來個漂亮的收尾。
駱秋涼揮劍直劈蕭琴的胸口,這招笨拙的劍法卻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格擋。蕭琴使出一招“水落石出”,用盡全身內(nèi)力將劍挑起,擋在駱秋涼的木劍之下。
“啪——”
蕭琴的劍被斬成兩截。
比內(nèi)力,她還是輸了。
但蕭琴沒有停手,她看得出,剛剛這一擊也讓駱秋涼的手不住顫抖。
蕭琴丟下半截斷劍,迅速從腰間抽出竹簫,幾路仙簫點穴法向駱秋涼右臂點去。
沒防到蕭琴這一招的駱秋涼右臂登時一陣痠麻,木劍懸空脫手,但她身子微傾,左手用力一掌拍出,打在木劍的劍柄之上。
“嗖——”
木劍順勢向前飛去,“當”的一聲,直插觀戰(zhàn)席遊驚魂身前的木桌上,震得連帶旁邊的桌子都吱吱作響。
以木穿木,這力道大的驚人,遊驚魂身子不禁向後一顫,頭上冒起一陣冷汗。如果這一劍稍微有些偏差,自己不命喪於此,至少也會身受重傷。
蕭琴的劍斷了,駱秋涼的劍脫手。二人師出無名的比試終於結(jié)束了。
蕭琴並沒能贏,但她也沒有輸。
駱秋涼“哈哈”一笑,道:“丫頭,劍法不錯。”
“不如秋姐姐。”
蕭琴拾起地上的兩截斷劍,運起輕功,飛身下了擂臺。
她看得出,臺下衆(zhòng)人都投來驚歎、讚許、羨慕的目光。
但蕭琴並不期待這些,近乎脫力的她只在乎一個關(guān)切、溫柔、欣慰的目光,她希望這個目光的主人能夠握住自己依舊不住顫抖的雙手。
這場與駱秋涼的比試,用去了蕭琴比前三場加在一起還多的元氣與內(nèi)力。此時,光是被南宮乙握住手還不夠,她整個身子幾乎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擂臺上的駱秋涼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目光。
“我來做第二個擂主,誰上來跟我比劃兩招?”駱秋涼手執(zhí)新準備好的木劍,站在臺上笑著說道。
看過蕭琴與駱秋涼的比試,還未出場的五個姑娘沒有一個人敢上臺與小狂笛一較高下。儘管那一戰(zhàn)未勝也未敗,卻讓駱秋涼在這場護教爭選中不戰(zhàn)而勝。
無人挑戰(zhàn),駱秋涼毫無爭議地成爲了第二個勝出者。
第一項劍試只剩下最後一個勝出名額。
接連戰(zhàn)勝簫派崔竹、胡琴派宇絲文的邱風玥,在第三場比試中敗給了琵琶一派的大師姐葉風瑤,最後一個勝出者將在葉風瑤和一直未出場的蘇風琬中角出。
蘇風琬說過,她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在琵琶一派少有敵手。此時蕭琴見她與葉風瑤過招,便知此話並非吹噓。她得催命琵琶真?zhèn)鳎瑒Ψ▍s不似冷冰凝那般冰冷生硬,更爲靈活多變。再加上有駱秋涼暗中指點,雖不知比之肖墨孰高孰低,但明顯高出旁人很多。
葉風瑤的劍法比在陸上的顧妙要高明些,卻被蘇風琬逼得難以招架,只守不攻。
十餘招過後,蘇風琬便確立了絕對的優(yōu)勢。
但畢竟對手是她的大師姐,不能讓她輸?shù)奶y看,蘇風琬有意放緩節(jié)奏。又拖延了十餘招,這才抓住葉風瑤的破綻,在她腰間輕巧一刺,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劍痕。
“蘇風琬勝!”
金長老宣佈了劍試最後一場比試的結(jié)果。
如駱秋涼所願,蕭琴和蘇風琬都成爲了劍試的“勝出者”,她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
劍試結(jié)束後,衆(zhòng)人有一刻鐘的休息時間。
蕭琴席地而坐,隨手撥弄著膝上的琴。
這是秦水柔生前留在仙樂教的那張玉壺冰,自從聽到此琴的第一聲,蕭琴便愛不釋手,不願再彈奏其他琴了。
“秋姐姐,你們之前的樂試都是怎麼個比法?”蕭琴問道。
駱秋涼道:“很簡單,每人奏一首曲子,由三大護教和四位長老各自品評分出三六九等。不過這回算上游驚魂也只有五個人,希望那個遊少主不要再爲難你纔好。”
“他……應(yīng)該不會爲難我吧。”
雖說蕭琴對遊驚魂的某些言行心中有氣,但第一項劍試的規(guī)則和結(jié)果都是對自己有利的,她也不好意思再對遊驚魂有偏見。
駱秋涼又道:“不過既然是護教爭選,我想此番樂試也不會像以往那樣簡單。”
她猜的不錯。
金長老宣佈了樂試的規(guī)則:“這回的樂試與以往不同,我們採取十人同時奏樂的方式來比樂。”
“十人同時奏樂?”
“十人同時奏樂?”
臺下一片議論之聲,這種比法簡直異想天開。
金長老接著道:“以前比樂,只比樂技,但這回比的是樂功。奏樂時,允許使用仙樂心法,誰能堅持到最後奏完一首完整的曲子,就算勝出。”
這是仙樂教從未有過的比樂之法。以往比樂,只比樂技,不允許使用仙樂心法。而此番不僅十人同時奏樂,還加入了內(nèi)功的比拼,難度和危險程度都大幅上升。
注入仙樂心法的奏樂,被武林中人稱爲“魔樂”,一般人聽了無事,但會武之人若在魔樂之中運功發(fā)力,便會被魔樂所擾,傷及臟器魂魄。輕則內(nèi)傷,重則心脈盡斷而死。
仙樂教衆(zhòng)常年修習仙樂心法,在魔樂之中即便運功動武亦可免傷。但若同時奏起兩種魔樂,必會相互干擾,甚至誤傷同伴。所以當年三大護教共同禦敵,也是一人奏樂,兩人使劍,交替對敵。而仙樂劍法在魔樂之中會威力大增,這也是三大護教聯(lián)手少有人能敵的原因。
金長老又道:“爲了降低仙樂對各位的傷害,大家在奏樂前都服下一顆寧神丸。不過此藥只能起到輕微的緩解作用,如果真的支撐不住,就請立刻停下來。否則受了內(nèi)傷,就不是能不能當?shù)蒙献o教的問題了。”
金長老命人爲參選的十人每人準備了一顆寧神丸,也讓遊驚魂服下一顆,以免期間無意間運氣而被誤傷。
蕭琴剛想服下藥丸,卻猶豫了起來。想到南宮乙前日中了追魂夫人一掌,尚未完全恢復(fù),此時若聽魔樂,難保不會運功抵禦,如果傷上加傷,那該如何是好。
猶豫片刻,蕭琴決定將這顆寧神丸留給南宮乙。
她輕輕捏了下南宮乙的手,將藥丸悄悄放入他手中,低聲道:“服下它。”
在南宮乙拒絕之前,蕭琴便跟著姑娘們一起上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