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

猛見那八老中,云寨主已掣出上面狀元牌,鐘老寨主自腰間摘下一條圍腰玉帶,迫得最近,大有躍躍欲動之意。墓地恍然大悟,付道:“天孤叟翟寒智計出眾,心地狠冷,他那對劇毒飛蛇,一定是要等到被他們多人圍攻之時,為了突圍脫身,這才動用。”

方在想時,趙大娘左手玄絲烏金環飛射如電,不論上中下三路,都在烏金環威力范圍之內。然而近身苦斗,顯然是她所短,恰又正是天孤叟翟寒之所長。但見他那雙鐵袖,舞得勁風呼呼。趙大娘努力奮戰,仍落下風。又是二十余招過去,趙大娘使個敗式,躍出圈子,采聲喝道:“翟老鬼你且罷手。”

天孤叟翟寒聞言立刻凝立不動。只聽她又道:“你是真個要見識我們的金龍八式天馬陣?”

天孤叟翟寒仰天打個哈哈,道:“老夫正是此意。”

金龍堡堡主金大立環顧眾老一眼,便突然緩步出來,右手抬處,微聞鏘的一聲,如龍吟虎嘯。但見一道金虹,耀目生輝,原來他已掣出一口金光燦然的長劍,此劍雖不能斬金削鐵,但因鑄時含蘊金精,復經千錘百煉,質堅刃利,同時份量特沉,稱為金龍劍。四堡五寨之中,以金龍堡的武功最是正派,成就一向最佳,至今仍處在領導地位。

金大立緩步出來之后,彈劍長吟道:“首位金龍鎮八方。”眾老齊齊復吟道:“首位金龍震八方。”

語聲方落,左老堡主左同功,手持紅光飛揚的烈火旗,離眾而出,朗吟道:“震宮天馬最堂堂。”眾老一齊和道:“震官天馬最堂堂。”

成老堡主成永手持指日鞭,飄身而出,落在正南方,長吟道:“赤兔南離稱威烈。”眾老一齊和道:“赤兔南高稱威烈。”

“酉方金馬是仙鄉。”岳真手捧仙人掌,縱落西方方位。眾老一齊和道:“西方金馬是仙鄉。”

一道銀虹落在北方方位,現出身來,卻是柳老寨主柳伯聰,手中一柄銀芒四射,長長彎彎的馬刀。柳伯聰洪聲道:“坎水烏雅乾御史。”眾老一齊和道:“坎水烏雅乾御史。”

衛效青手捧御史筆,躍將出來,朗朗長吟道:“云程萬里負忠良。”眾老一齊和道:

“云程萬里負忠良。”

兩老同時飛出,一是云布,手持狀元牌,一是鐘子光,雙手握住玉帶。云布先道:“良是狀元……”鐘子光接著朗吟道:“……坤是相!”他們接得快速有力,使人精神一振,眾老也大聲道:“良是狀元坤是相。”他們接得快速有力,使人精神一振,眾老齊齊大聲復誦道:“東南器位八龍豪。”

這一首似詩般的口令說完,九人已各站好方位。只見有八人是接八卦方位,團團而立,金大立則手持金龍劍,在圈子之中,隨意站立或移動,卻無不剛好扣住整個陣勢。

別說天孤叟翟寒和何仲容等未見過這金龍八方天馬陣,便四堡五寨的后輩,也從未見過九老一齊施展此陣;這時都睜大眼睛,細細端詳。原來四堡五寨這一座金龍八方天馬陣,首創的九位老輩,昔年乃是結盟兄弟。此陣雖因各人散居各處,但每人仍可將本身在此陣的步法出手等傳授給下一輩,那下一輩的人,不須見面訓練過,只要四堡五寨的人到齊,湊起來便可成陣。動手之時,除了每個方位應有步法,主要還是各堡寨的獨門招數,恰好能夠彼此配合成一個整體。是以此陣被稱為武林之絕,便是因為四堡五寨的武功本已高強,復又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整體,威力何止陡增九倍。

且說天孤叟翟寒孤伶伶站在陣中心,但毫無懼色。金大立洪聲道:它寒你一定要試試我們金龍八方天馬陣的威力,如今陣已布好,你尚有何待?”

趙素之尖聲道:“他想是害怕了呢!”天孤叟翟寒深深凝視她一眼,陰惻惻道:“臭丫頭你竟敢信口雌黃,罪該萬死,老夫若不是昔年那才貌傾絕天下的愛妻夭逝,因懷念于她有此生不殺女性的心愿,嘿,憑你這句話,今日就教你死在當場。”話聲甫畢,鐵袖一拂,呼的一聲,一股潛力激拂過去。趙素之離他有兩丈四五之遠,但對方袖上潛力涌到,但覺沖激得呼吸難通,宛如常人騎在千里馬上疾馳時,風力閉住口鼻光景。心中竟然微怯,方知此老的厲害,適才與母親趙大娘激斗之時,竟然未出全力。

金大立不欲天孤叟翟寒再說出難聽之言,便道:“令正才貌雙絕,傾絕一時,我等也曾耳聞。但現在即將動手,你似不宜分心。須知我們這座金兌八方天馬陣,昔年以六緯神功號稱天下第一位高手的云溪老人,尚且被家在等布下此陣,苦戰多時,仍無法脫身呢。”金大立所提及的云溪老人和祖先輩。俱是百余年前的武林高手,而這座金龍八方天馬陣,便是他們祖父輩所創,云溪老人號稱為天下無敵,一生唯一受挫,便在此陣之中。

天孤叟翟寒冷笑一聲,暴喝聲好,雙袖一揮,先取金龍堡金大立。他也明知金大立乃是本陣之首,只一動他,此陣便算是發動。金大立手中長劍一揮,金虹電射,與他斗起來,三招已過,陣勢仍不發動。但金龍劍風力特重,招數也凌厲異常,比起趙大娘,又顯有不鳳天孤叟翟寒暗中微凜,心想光是這個金大立,武功已如此之強,再加上那么多人,天下有誰能敵?

岳真縱聲笑道:“金見我等也手癢不禁呢廣金大立喝聲好,劍上風雷進發,搶攻過去,天孤叟翟寒身形微側,正待讓開敵鋒,然后反攻。哪知金大立疾掠而過,跟著人影亂閃,數股風力已先后襲上身。

好個天孤叟翟寒,不愧是武林中前輩高人,也不枉他隱居流沙谷死亡嶺上垂五十年之久,日夕鍛煉功夫,果然身手高強。墓地踏步移宮,直搶里位。賣位上本是趙大娘所占,但當金大立一旦發動陣勢,已改由云布手持狀元牌,固守方位。

那云布卻也奇怪,狀元牌起處,直向身側敲拍出去,并非拍向敵人身上。天孤叟翟寒鐵袖一揮,忽見側面玉帶如靈蛇出洞,疾卷過來,恰好比他快了一線。這一來他不得不向著云布狀元牌所落之處閃去,否則便須翻袖去擋,但他其時已疾如電光石火般想到,如若自己以鐵袖去破側面的玉帶,背面便得露出破綻,必被另外的人所乘。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他陡然大喝一聲,奮全身功力一袖去封敵人玉帶,另一袖卻猛攻云布。

云布一看不妙,收牌來架,天孤叟霍寒雙袖擋了兩人各一下,身形已移將開去,饒他已避開敵陣第一回合的兇鋒,卻也暗自心驚,情知大是不妙。

金大立響如洪鐘般長笑J聲,挺劍來攻。天孤叟翟寒轉過半身,覷準時機,倏然一袖拂出,威力之勁,直刮得地上沙飛石走。金大立見他已出全力,不敢輕忽,劍走輕靈,改斜削為直戳。

天孤望翟寒正要他如此,鐵袖照舊拂出,暗中已看定那個用玄絲飛抓另一頭的烏金環攻來的趙大娘。拿捏時間,摹然大喝一聲,右袖一招“白云出軸”,疾拂過去。趙大娘果然抵不住他全力一擊,手中烏金環直蕩開去,忽見敵人五指如鈞,電急抓到。

那邊的金大立一劍刺去,本以為敵人拍上力量奇大,故而改用劍失去碰,哪和金龍劍過處,直如無物。心知上當,卻仍不慌,劍化“鬼眼虛眨”之式,敷出十二點劍尖,罩住敵人十二處穴道。不過他劍式遞出時,已慢了一步,如若對方夠狠夠辣,趙大娘勢須先斃在五指之下,然后他的劍才夠得上。

天孤叟層寒果是如此想法,暗忖拼著身受敵劍輕傷,但先毀了對方一人再算。五指真力迫涌而出,疾抓下去在這剎時之間,忽然瞥見趙大娘面上毫無懼色,心中一動,暗覺奇怪。

一聲長嘯起自身側,人影忽現,一團烈火,直燒五指。人影烈火出現之后,一股風力由肩側拂過,原來此人乃是從身后飛過來,腳未沾地,手中烈火旗已反手點出。這種身法,正是左家堡名震武林的天馬行空奇技。

天孤叟翟寒嘿嘿冷笑一聲,突然及時撤回右手。原來他已在窺見趙大娘神色不變之際,發現不妙,陡然撤回力量。及至烈火旗卷到,他因力量只出了三成,自是進退自如,這時左同功煥然閃開去,騰出地方。果然天孤實用寒身軀半轉地陪國連退過去,這是因為金大立的金龍劍夠上部位,大顯威力。

那邊廂還有四五人未曾動過手,此時不住冷笑,這種笑聲鉆入天孤自日寒耳中,真比打死他還要難過。

在一旁化窺的何仲容,直看得目瞪口呆,要知他的功力已非昔比,是以能夠瞧出其中奧妙。但覺此陣的是無懈可擊,攻時如水銀瀉地,無孔不人,任你本領再大,也來不及-一招架。

又看了片刻,那天孤叟翟寒身不由己,沿著此陣的圈子移動,挨次被他們進攻。兩個圈子之后,不但是他本人,便局外的何仲容,也看得出這九人之中,以金龍劍功力最是精深,而且招數上顯出大氣派,足可領袖群倫。遠攻以玄絲飛抓最強,但近身則大不利。成永的指日鞭,也是僅次于金龍劍一線的厲害武器。其余烈火旗、壯元牌、仙人掌、御史筆、玉帶、馬刀等,都不相上下,比之指日鞭卻弱了一線之微。

何仲容忽然發生奇想,尋思道:“若然是我在陣中,如何才逃得出來呢?”

這個思想實在令人困擾,他苦苦思索,細看此陣變化,竟毫無頭緒。但其時他又發現一宗奇事,便是那天孤叟翟寒,實在無法抵敵,好幾次分明已無法逃脫殺身這厄,但終于化險為夷,仍然無恙。何仲容暗想道:“難道是強盜發善心,這些老魔們居然不想殺死那天孤叟翟寒么?”想了一會兒忽然大悟,心想四堡五寨還有不少人被困,無怪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金大立突然宏聲喝道:“翟寒你再不知機,今日便是你喪命之時。”天孤叟翟寒患怒欲狂,但雙袖中的飛蛇絕技,仍沒露出來。一來敵人配合得極之神妙,一人進攻,必有兩人搶救,那被攻之人,反而不須理會,只管發招攔截自己的進路。這種情形之下,如若發出飛蛇,殺敵機會甚微,便不敢妄動。二來他始終記得何仲容與他對手時,居然能夠事先發現,故此他失去信心,也不敢在動。暗忖不如暫時保持高度秘密,異日也許能仗這一對飛蛇,將這干得罪過他的人,逐一誅殺。這時聽到金大立之言,立刻極力抑住怒火,冷冷道:“生死之事,老夫一向不放在心上!”

金大立哼了一聲;道:“此陣威力如何,你已見識過,現在你只須說一聲認輸,并答應將我等子侄輩盡數釋放,你可安然出陣。”他一面說,一面仍催動陣勢。但見寒芒光影,飛舞奔騰。錯非他們都是一流身手,根本就做聲不得。此陣主腦因昔年金龍堡乃是老大,規矩是由他做主,故而其余的人,都不說話。

天孤叟翟寒陰惻測道:“老夫此生未認輸過,你們不妨割開老夫之心,看看有否治字。”金大立默然半響,突然厲聲道:“那么放不放人?”天孤叟翟寒這時已戰了百余招,頓感力乏,但仍然十分倔強,運足全力,試圖沖出陣去。可是一任他使著招數,仍然無法越雷池一步,連沖兩次失敗之后,才咬牙道:“老夫留下你們之人作甚?”

此言不啻答應了放人的條件、金大立仰天大笑,洪聲道:“聯袂同心,脾既當世。”余下七老及趙大娘一齊應道:“金龍天馬,宇內之雄。”言訖齊齊收回兵器,不再動手。

天孤叟翟寒步出圈子,陰沉地道:“今日之事,算是了結,但從今而后,你們四堡五寨之人,如敢踏入流沙各半步,老夫必取他性命。”

旁邊的年輕人聽到了,都十分不忿,但那九位老的,卻毫無表情。

天孤叟翟寒又道:“以老夫看來,你們九人雖是名滿江湖,稱霸一方,其實都及不上一個后輩少年。”

衛成功怒聲道:“老匹夫你再敢無禮,別怪我罵你。”他父親衛效青正與其他八老同一心意,唯恐在自己人未曾脫困之前,再鬧翻了,那時縱然殺死天孤叟翟寒,自己這邊卻得賠上五條性命,劃算不來,故此大家都忍氣吞聲。這刻連忙阻止道:“成功不得多言,給我退下。”衛成功父命難違,只好悻悻退開。

“嘿嘿,老夫自會還你一個道理,試想小伙子你……”他指著衛成功道:“老夫親眼看見你與你父親和另外那位小姑娘,在谷邊弄了半天。也不敢過谷。嘿嘿,其實還不只你,他們還不都是這樣。可是,卻有一個少年,孤身匹馬,直人死亡嶺,并且把他所愛的姑娘救出生天。嘿嘿,你們哪個比得上他。”

大家聽了此言,都面面相覷,金大立忍耐不住,問道:“他救出哪一位姑娘?他叫什么名字?”所有的人,都屏息靜氣,等候天孤叟翟寒答復這一問。

天孤叟翟寒故意不即回答,把他們吊得焦急難忍,這才冷冷道:“他姓何,名仲容,正是把姓金你的女兒救走。”此有一出,不論老的少的,都愕然相顧。成玉真腦中嗡的一聲,如被悶雷劈了一記,說不出心中滋味。只因天孤叟翟寒,曾說及何仲容乃是將所愛的人救走。

不過這時大家都十分詫愕,竟無人發現她神態有異。在一旁偷聽的何件容,卻得意異常,滿腔豪氣,騰揚九霄,幾欲挺身長嘯一聲,然后朗聲告訴他們說:“何仲容在此。”

“何仲容沒有死么?”這個問題在眾人心靈閃現了無數次。金大立煩惱地嘆口氣,這回女兒被那俊美少年所救,還能不對他傾心么?

天孤叟翟寒可真怕人家誤會那何仲容乃是憑著本領,把金鳳兒救走,便又大聲道:“如今老夫頗有侮意,海不該答允何仲容以一命換一命,因而他日后無法再在武林出現。”

大家一聽這后面的出奇文章,又是一陣詫愕。金大立大大透一口氣,問道:“翟老你已處決了那廝么?”

天孤叟翟寒傲然一笑,道:“他還有幾個時辰的命,但老夫縱然后悔,卻也無法將他所中之毒解救,除非我師弟突然出現。”

成玉真突然尖叫一聲,道:“他不會死的。”眾人都訝然看鮮。成玉真著然一震,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掩飾道:“我不相信他送回會死,他這個人真有神鬼莫測的本事,千草仙姑的毒金錢,難道會遜于他的毒藥么?”眾人聽了,雖覺得有理,但也不能盡信。

天孤叟翟寒傲然道:“老夫不必自夸,但我那神針上的劇毒,乃是天下間五種絕毒之一,除了我師弟是稱藥仙,識得以毒攻毒的克制辦法之外,宇內無人能夠解救,大環島野神婆的毒金錢,也屬五種絕毒之一,誰也蓋不過誰。何仲容那是死定了,無話可說。”

金大立吁口氣,道:“居老你去把我們的人放回來吧,日后我們不再犯你便是。”天孤叟翟寒得此一言,面子十足,便轉身去了。不久工夫,便將岳沖、云紀程、左良、龔樹德等四人帶過流沙谷。

眾人都轉身離開、獨有成玉真走到天孤叟翟寒面前,”低聲問道:“霍老前輩可否賜告何仲容尸體在何處么?”

天孤全翟寒怔了一下,道:“你是要收葬他么?”說話時聲音甚大,連遠處的何仲容也聽見了。但眾人只有她父親成永聽到,趕緊大聲慰問友良、岳沖等,借以遮掩眾人耳目。

天孤叟翟寒又道:“想不到那孩子居然會有兩位佳人垂青,老夫真不該下那毒手,目下他尚未死,讓我算一下,他到晚上五時,才會喪命哪。如今他已不知跑到哪里去找埋身之地。”

成玉真心靈大震,緩緩回轉身,臉上一片煙然之色。天孤叟翟寒自回死亡嶺去,不一會兒此地只剩下成玉真一個人,太陽下只有孤單的影子。

何仲容心中的震蕩,并不比她為輕,暗想自己一個匹夫,胸中毫無學問,也沒有顯赫家世,但這位傲視人資的美人,居然會垂青自己。這等綺艷奇遇,教他又驚又喜。忽又想到:

“縱然我能不死的話,又如何配得上她,何不現身出去告訴她說,她的一片柔情,系錯了對象,免得她為我擔心。”

想罷一躍而出,朗聲道:“成姑娘,在下在此。”她愕然驚顧,心知自己一切情態,都被對方看入眼中,不由得因羞而憤,冷冷道:“你在這里便怎樣?”

何仲容為之一愣,一肚子的話,吃她輕輕一言,便完全堵了回去,成姑娘唉聲道:“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么?嘿,真不要臉。”

他深深吸一口氣,暗想女兒家的心事真是莫測,比天氣的變幻還要教人迷惘。當下道:

“在下一向沒有認為了不起呀,對不起,成姑娘,我打擾了你的清靜,但我雖在九泉之下,仍然感激你的大恩。”

“慢著。”她把他叫回來,道:“你上哪兒去?”

何仲容暗中聳聳肩,心想你管我到哪里去成我雖然快要死了,但仍然要臉,便不答腔。

成玉真噴怒的面色緩和下來,柔聲道:“我很抱歉剛才對你那種無札的態度。但你有什么打算呢?可不可以告訴我?”

他更覺得女兒家的性情行事,莫測高深,這樣子一冷一熱,誰能不為之頭昏腦漲,但他仍然坦自回答道:“我不知道,但留在這里干什么呢?”

成玉真的聲音更加溫柔地道:“你乖乖跟我走,我替你盡力設法,試試看能否解掉體內劇毒。”

何仲容心中頗為她的好心柔情所感動,但面上反而裝出冷淡之色,漠然道:“不必勞姑娘費心,我自己知道該怎么辦。”說罷,拔腳轉身而去。

成玉真一世未曾這樣對待過任何年輕男子,因此她話一出口,已羞得紅暈滿須。但她一生更加未曾被青年男子這樣冷淡過。登時羞上加羞,變成喚怒,眼看何仲容的背影越去越遠,不由得狠狠地一頓腳,幾乎要哭出聲來。饒地沒有哭出聲來,但兩行珠淚,已奪眶而出。此時此際,她真恨不得趕上去把他一劍刺死。

何仲容轉人樹后,身影不見。成玉真抬手摸一摸寶劍,修然咬牙直追上去。何仲容正向前走,微覺風聲颯然,疾忙停步,只見成玉真飄落在他面前。

她左手舉袖拭去臉上淚痕,勉強裝出一個笑容,道:“你性情真倔強呢!”

何仲容其實哪是能夠對女孩子發狠的人,只不過自知體內已中了天下五種絕毒中的兩種,縱然找著能人,醫治得其一,仍難解救其二,而且時限短促。是以與其被她弄得立意求生,到頭來卻非死不可,該是多么痛苦。還有一點,便是成玉真這樣對待自己,安知不是為了憐憫而生情。這種因憐而生的感情,他一個堂堂大丈夫,決不屑于接受,同時為了她著想,最好及早讓她不歡而去,這樣不見之后,雖知他曝尸郊野,她也不過傷心難過。這正是何仲容為人性情值得愛慕之處。

他冷漠地道:“你比我更倔強。不是么?”

成玉真美艷的臉上,又流露出嗅意,金蓮一頓,但隨即又抑壓住脾氣,慢呷:“何仲容你可知道,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

劫膜然地淡淡一笑,道:“現在你嘗到這滋味,可使你的人生經驗,又多添了一焦點,這樣說來,你反而要感謝我才對呢。”

成玉真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裙下的金蓮,至今已頓了六七下之多。何仲容實在不想使她太過難堪,便勸她道:“成姑娘,你還是回堡去吧,無論如何,我都感激你的美意。”

她凝眸瞧著他,心里想到眼前這個英俊俠義和倔強的青年,不久便將要長埋黃土之中與草木同腐,不由得柔腸欲斷,芳心酸痛。摹然發覺自己這么關懷對方,實在太過份一些。她想是想到了,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凄婉一笑,說道:“何仲容,你覺得奇怪么?我平生除了父親之外,便再也沒有關心過任何人……啊,現在也許知道你不久便死定了,故此我也不覺得害羞而說出我心中的話。唉,你不會知道的,我平生除了父親之外,便不曾關心過任何人,但自從那日秦東雙鳥攔劫行人,而你奮不顧身,義憤填膺地從山上沖下來,此后我便常常想,而且總記得你那種視死如歸的,壯烈的大丈夫氣慨,自此之后,我便常常關懷你,甚至比我父親還要深刻些。”說到這里,任她是一代巾幗奇女子,也不禁羞澀地垂下臻首。

何仲容為之愕然,甚至不大能夠相信這是事實,憑他一個落拓江湖的窮漢,居然親耳聽到名重武林的成玉真姑娘對他傾訴情懷,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但事實就是事實,因此他還來不及浮起其他的思想,便已愕住。

她的細而嬌軟的聲音,又飄送人他耳中:“可憐我雖然在心中這樣眷戀你,而你卻不屑一顧,是么?我已知道是為了什么緣故,但現在一切也元關重要了,我最后要告訴你的,便是等你死后,我也就削發出家,永遠住在太白山冰屋中,侍奉我師父谷姥姥。”

何仲容驚問道:“為什么你會這樣決定,世上比我何仲容好上一百倍的人,不知多少。”

她幽幽道:“我身雖未屬君,但心已永為君有,因此你死了之后,我的心也隨著你,永遠埋葬在黃土之下。你說的話不錯,世上必有比你更好的人,但你到底是你,別的人再好,也不是你。”

何仲容突然覺得十分凄慘,真想放聲痛哭,只因命運太過殘酷,當他什么都沒有之時,一切都十分正常平靜。但他一旦得到了世上最可寶貴的東西愛情,便只能惋惜地看上一眼,然后搶然而去。

他突然鼓起勇氣,澀聲道:“成姑娘……啊。不,玉真,請你走近一點兒,我想把你看清楚些。”

他們四目交投,眼光熱烈而哀傷地糾纏在一起,她漸漸移近,近得貼著他壯健的胸膛。

彼此的心跳呼吸,都可以清楚感覺得到。何仲容緩慢地抬起雙手,捧著她嬌美的面龐,黯然嘆道:“別了,可愛的人兒,我如死后有知,將你的面容清影,長映在我心中。”說到這里,突然仰天長笑一聲,嘯聲中蘊含著無窮怨憤,宛如向冥昧的蒼天哀問,何以此生獨多沉哀。成玉真扼住他的腰,盡量貼偎在他身上,然后忽然像是失足掉墜在茫茫大海之中,此身好像已不存在于世界之上,原來兩人四片熱唇膠貼。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總算結束了這一吻,成玉真含淚苦笑道:“這就是我一生情感付出后的代價了,但愿你肯將僅余的時間,和我盤桓在一起。將來我在佛前孤燈之下,也能夠有多一點兒可供回憶的往事。”

“啊,我想我不該這樣。”他海疚異常地道:“我應該繼續對你冷漠,使你忘掉我恨我。但你剛才說什么呢?我當然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我……”這時,一只柔軟白嫩的纖手,把他的嘴巴掩住,她輕輕道:“我不要聽到那個可怕的字。”何仲容點點頭,道:“對,我再也不提這回事,我絕對部聽你的話。”

“我以前不關心任何人,但從今以后,我會想象得到,死神的田臨,能夠奪走些什么。

因此我會像你以前一樣,行俠仗義,以免孤弱的人們,遭受無邊的痛苦。”

他們在流沙谷邊找塊大石上坐下,親熱而悲哀地偎依在一起,成玉真不住地偷彈珠淚,使得何仲容胸前的衣服都沾濕了,她忽然說道:“我不能讓你束手待斃。”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何仲容輕輕嘆道,他本想說出自己不單是中了天孤叟翟寒的神針劇毒,還有那毒丐江風曾以毒指掏破他膝下的皮膚,已持奇毒送入他體內,其后更以此事來作賭命之舉。但他忽然對成玉真極之憐憫,她僅有的幻想,何忍指破。

她興奮地站起來,道:“我知道藥仙公冶辛老前輩常常在離此百余里的寶蓋山,那寶蓋山乃屬伏牛山脈中的一座靈山,雖然我不十分清楚地點,但昔日公冶老前輩與家師談時,仿佛說過寶蓋山有一座棲霞洞府,乃他好友棲霞山人所居,他一年之中,總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棲霞洞中與!日友盤桓論道,或筑爐煉藥。我們趕到寶蓋山去,不過兩個時辰可到,倘若吉人天相,公冶老前輩正在棲霞洞中,你便得救啦!”

何仲容也站起來,卻懷疑地問道:“公冶老前輩肯出手救我么?”成玉真毅然道:“他與家師有點兒淵源,我只要苦苦哀求,諒他不會太過絕情。”

商議既畢,正想動身,忽見一個人疾若飄風,橫渡流沙谷。他們定睛一時,原來是天孤叟翟寒。眨眼間那怪僻老人已到了谷邊,大聲喝道:“你們還留在此地,意欲何為?”

何仲容心頭暗怒,雙目一瞪,正要還嘴,成玉真心急趕路,便悄悄拉他一把,搶著道:

“你老人家何必咄咄迫人如此,我們這就走啦!”

天孤叟翟寒看到她眼皮紅腫,在原有的美麗之外,另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風姿,不知怎地心頭微軟,便不發作,只冷澀地道:“那么走吧?”

何仲容氣他不過,粗魯地道:“我若不是武功不及你,哼,我就不信天下間可以存在這種野蠻的行為,將整片的山嶺土地,視為己有。”

天孤望翟寒怒道:“你敢再說。”成玉真連忙摟住何仲容的臂膀,道:“仲容,我求求你,別出聲行不行?”

何仲容憤憤哼一聲,但果然不說話。天孤叟翟寒厲聲道:“你們立刻給我滾!”

成玉真柔聲道:“你是老前輩,不必這樣對付我們啊,再說我們也未曾踏入流沙谷,你老何必生氣嘛!”天孤叟瞧著她,面色漸漸和緩過來;眼睛里甚至閃動出溫柔的光芒,突然道:“小姑娘果真可憐,老夫本不想這樣對你,但老夫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何仲容越來越討厭這個鼻鉤如鷹,面目陰險的老人,聽了他的話,突然靈機一動,問道:“你可是要找什么東西?”天孤叟翟寒怔一下,反問道:“你此言何意?”何仲容冷冷笑道:“你不答我也不說。”

“慢!”天孤叟翟寒大喝一聲道:“老夫正要找尋一件東西,已找尋了五十年之久。”

何仲容傲然一笑,道:“那就是了,大概是一面刻著一位極美麗的女郎肖像的玉牌吧?我曾經親眼看見哩!”

天孤望翟寒有如大鳥橫空般掠過來,落在他跟前。

成玉真見他來勢兇惡,立刻橫身攔在何仲容之前,一來免得天孤叟翟寒突施毒手,二來也防何仲容先動手。她大聲道:“有話慢慢說,不必著急。”

天孤叟翟寒厲聲道:“何仲容你打班語,老夫搜尋了五十年,尚未按到,你除在死亡嶺地區以外得見,否則絕對不可能。”

何仲容冷冷道:“我就在死亡嶺上見到的,還記得最后的兩句是什么心死成灰,是日天孤,可對?”

天孤叟翟寒面籠寒霜,那樣子簡直可以殺死天下之人而不眨眼,狠聲說道:“何仲容你即速說出地點,如若你已取出放在身上,立即歸還,老夫饒你一死。”

成玉真怒聲斥道:“你這個人怎的如此兇惡。”何仲容卻長笑一聲,笑聲中說不出有多么傲氣,他笑完之后,才慨然道:治寒你以死來嚇我,豈不滑稽。”說到這里,又仰天打個哈哈。對面的天孤望翟寒已被他激得暴怒欲起。何仲容忽又厲聲道:“一個人能死兩次么?”

天孤叟翟寒登時氣餒,更悔自己下了毒手,而又連自己也沒法救他,否則倒有法子可以要挾了。

何仲容復又放聲長笑,挽住成玉真纖腰,便待走開,天孤叟翟寒突然靈機一動,大聲問道:“何仲容你憑一個大丈夫的身份,回答我一句話,你可曾取了那面王牌?”何仲容頭也不回,朗聲應道:“沒有。”

天孤叟田寒俯身抓起兩把砂粒。突然縱上去。運足內家真力,雙掌齊揚,那兩把砂子化為兩道沙網,各取一人。

何仲容和成玉真萬萬料不到名滿天下的前輩高人如天孤叟翟寒,也會使出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發出暗器襲人時,竟然悶聲不響,因此直至發覺之時,風聲罩體,急忙問避,那天孤叟霍寒功力何等高強,哪來得及閃開。

兩人齊齊哼了聲,便相擁倒在地上,已被那天孤叟翟寒以暗器無上手法,滿天化雨打遍全身穴道,俱昏迷了過去。

天孤叟翟寒冷哼一聲,過去把兩人分開,從懷中掏出金鏈,將他們分開捆在樹身上,兩人對面,相隔不及一丈。

弄好之后,這才在他們身上各拍三掌,成玉真首先睜開眼睛,一見對面樹上薄著的何仲容,雙眸微啟,知他無恙,這才放下心。

何仲容睜眼后便大罵道:“翟老兒你好不要臉,簡直就是下三爛之流,卑鄙無恥。

天孤叟翟寒沉住氣,等他聲音一歇,然后陰惻惻道:“何仲容你仔細聽著,老夫知你不怕死,對么?但她的性命你是否為她打算呢?你仔細想一想。”

何仲容又罵道:“無恥老匹夫,用這種下流手段,算得是人么?”正罵之間,忽見天孤叟翟寒臉色一沉,向成玉真走過去,登時氣餒住嘴,眼見天孤叟翟寒越走越近,立刻道:

“不要傷她,我說就是。”

成玉真心中一陣感激。熱淚奪眶而出,一個意念掠過她腦際,立刻以聲叫道:“何仲容你如受他要挾而說了出來,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她說得斬釘截鐵,毫無通融余地,不但天孤叟翟寒為之一愣,連何仲容也奇怪起來。柔聲道:“你別執拗好不?反正說了對咱們也沒害處。”她堅決地應道:“不行,我寧愿死,也不能教他稱心如意。”

天孤叟翟寒怒從心起,走到她面前,喝道:“你若真不怕死,再說一句。”成玉真縱聲而笑,道:“何仲容你如說出來,我立刻咬舌自盡。”

天孤叟翟寒憤恙難當,一掌摑去,打她一個大嘴巴,但隨即踉蹌后退,心中涌起悔意。

成玉真受此侮辱,羞憤難當,含淚垂頭,一言不發。

何仲容破口大罵起來,罵得天孤叟翟寒狗血淋頭。天孤叟翟寒突然轉身道:“閉嘴,老夫決定放了你們,但第一點你保證這女孩子不要和老夫廝纏。第二你立個誓言,證明那面玉牌尚在嶺上,沒被你拿跑。”

成玉真既是垂著頭,但也知道何仲容正用眼睛征求她的同意,以她剛烈的性子,本來寧愿死掉。但想到何仲容到底還有一線生機,只好忍受下這一掌之辱,抬頭一看,正好和何仲容的目光相觸,但覺他眼先中蘊含著說不出的愛惜憐憫之情,突然覺得自己受了一掌之辱,卻換回他的無限愛憐,倒也值得,便點頭示意。

何仲容道:“我答應你的條件,她不會再向你報復,而那面玉牌也仍在嶺上,如有虛言,天誅地滅。”

天孤叟翟寒倒是十分相信他,立刻動手解縛,然后一言不發,越過流沙谷而去。

何仲容過來擁往成玉真,嘆道:“都是我沒用,才令你遭受如此恥辱。”成玉真倒在他懷中,垂淚無言,顯得十分楚楚可憐的樣子,使得何仲容心中更加憐愛。

不久之后,他們已一齊騎著駿馬,電掣星馳地向百余里遠的寶蓋山進發。

成玉真騎著白馬,當先領路,騎在馬背上回頭看他,也不管勁烈的秋風吹亂了她的云發。她明知此去寶蓋山,并沒有把握可以會著藥仙公冶辛,因此她對這僅余的時間特別重視,是以雖在疾馳之中;也不肯放過機會而屢次回頭看看他的英姿。

何仲容何嘗不曉得她的深意,因此更為之感動,因而也更加悲傷,但覺造化弄人,太過殘酷,偏偏要他何仲容來嘗受此苦。

兩旁的樹木山石飛也似倒掠而去,耳邊只覺呼呼風生,半個時辰之后,已到了寶蓋山麓。那寶蓋山形狀清古,腰窄頂闊,有如蓋子,故此得名。

他們棄馬徒步上山,可說得健步如飛,眨眼工夫已到了山腰處。

成玉忽然停步,回身摟住何仲容,含淚凄然道:“我心里害怕得很,要是上到山頂的棲霞洞府,卻聽說藥仙老前輩不在,我如何是好呢?”

何仲容聽她說出如此多情的話,心中也自哀傷欲死,頻頻嘆氣,終于道:“那有什么辦法呢,命既如斯,也只好認啦!”說完之后,又長長嘆口氣。

她伏首在他胸膛上,哀聲叫道:‘那不行,你不能丟下我啊!”

大家沉默地擁抱著,各想心事。良久,成玉真幽幽道:“你不會笑我無恥吧?”

何仲容感慨萬千地道:“我怎會笑你呢?其實我感激還來不及。想不到我何仲容庸碌無能之輩,居然得到一位像你這么美麗嬌貴的紅粉知己,此生可說死已無憾。每個人面臨重大決定的邊緣,一定會猶疑起來,不敢揭開底牌。你這種表現,足見你對我之情……”

成玉真幽怨地道:“我越想越覺得可怕,真不敢和你一齊上去。”

何仲容眼珠微轉,忽然想到一個主意,稍一思忖,驀地一指點在她暈穴上,成玉真登時昏迷不醒人事。

他回顧一眼,望見不遠處一棵茂盛的古松下面,有塊大石,便走過去,將她放在石上。

然后不再遲疑,迅捷如猿鳥般飛奔上山。

靠近項處忽現一方平地,綠草如茵,松柏疏落地點綴其上,自有一種清幽出塵的景色。

草地盡處便是一片石巖,巖壁上都生滿了藤蘿,是以望過去一片碧綠。當中一個石門,卻是洞開著,門上的巖壁橫刻著“棲霞洞府”四個大字。

他放步直走過去,在石門外俯住身形,恭敬地大聲問道:“敢問藥仙公冶老前輩可在洞府中么?”

洞府內忽然傳出一個蒼勁的口音,道:“是什么人找他?”

何仲容沉住氣,朗朗道:“晚輩何仲容,還有成玉真姑娘,特地趕來謁見公冶老前輩。”

“他今早方始離山而去,你們來遲了一步。”

這句話有如旱雷轟頂,何仲容為之果立如木雞。他可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命而擔憂。只因近三日來,他已從生死關頭中掙扎出來,大有視死如歸之意,但現在他卻想起自己一旦死了,成玉真的悲傷,將會是世上最可憐的一種。他也明白大凡一個平日自視甚高的人,一動了感情,必定比尋常人熱烈深摯得無可比較,此所以他會為成玉真擔憂和可憐她。

洞府中又傳送出那蒼勁的口音,道:“成玉真可是成永之女,太白山冰屋主人谷姥姥的徒弟么?”

何仲容失魂落魄地應了聲是,那蒼勁的口音又問道:“你們有什么事,可否需要老夫代轉?”

他們然道:“不……不必了,謝謝老前輩美意……”

洞府中的人,似也聽出他有點兒不妥,突然問道:“孩子你怎么啦?何不進來一談。”

何仲容忽在迷們中驚醒,并且想到一個主意,立刻振起精神,大踏步走人洞府、一轉過照壁,眼前豁然開朗,而且五光十色,繽紛映目。

原來這座洞府極為寬廣,洞頂和墨都是石鐘乳,天光從各處屈折透射人來,映得五色繽紛,甚為壯觀。

在寬大的洞府當中,有一張石幾,幾上擺著棋秤和黑白棋子,一個老人坐在幾前石墩上,目光猶自住機在石幾棋秤之上。

他走近去,老人抬目打量他一眼,便微詫道:“你的武功不俗,相貌堂堂,究竟有什么心事?”

何仲容覺得那位老人有一種清虛脫俗的氣象,同時慈眉善目,分明是個與人為善的世外高人,立刻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恭聲道:“晚輩的確有莫大心事,但求老前輩垂憐,賜予幫助。”

那位清虛脫俗的老人,正是本洞府主人棲霞山人,他拂髯微笑道。“孩子起來,不要多利,有什么事老夫可以幫忙的,不妨說出來。”

何仲容嘆口氣,道:“老前輩恩許賜助,請受晚輩之禮。”說完,咯咯咯連磕三個響頭,然后又遭:“晚輩何仲容,在流沙谷死亡嶺,因有另一位金姑娘,被困其中,晚輩與她有點兒舊誼,故此為換她一命,挨了天孤叟翟寒的戮神針一下。晚輩自知必死,本無所謂,想不到成玉真姑娘,居然早已對晚輩有情,她不肯讓晚輩束手待斃。故此和晚輩趕到此處,本欲懇求藥仙公冶老前輩相救。但在山腰時,她又怕公冶老前輩不在,受不住這種絕望的打擊,晚輩自覺萬死也無法報答她的恩情,故此忽然點住她的穴道,自個兒上來。果然公冶前輩已恰好離開,命已注定如此,晚輩只求老前輩大發慈悲,為晚輩隱瞞一事……”

棲霞山人微嗟道:”你不必說了。老夫已知會你的意思,翟寒的戮神針,普天之下,除了公冶老弟之外,無人能解此毒,你真來得不巧。那位成姑娘用情之深,可敬可佩。但另外那位受你換命之恩的姑娘,想必更加悲傷。”

何仲容愣了一會兒,才道:“老前輩不提起,晚輩倒沒想起,但有什么法子呢?

唉……”

金鳳兒的面容浮上心頭,在她那笑靨如春的玉頰上,還有兩個迷人的酒渦。可是不論是她或是冷艷如雪中梅花的成玉真,都要待來世才能締結良緣,想到這里,不覺感懷身世,灑下數滴英雄淚。

棲霞山人不安地站起來,嗟嘆道:“這等哀艷千古的事,老夫久已平靜無波的心湖,也為之漣漪無數,咳,可惜老夫也是愛莫能助。”

何仲容迷惘地起來,離開洞府,走到山腰古松下,深深呼吸幾下,然后振起精神,正要解開成玉真的穴道,忽覺風聲颯然,身邊多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揚眸一看,原來是棲霞山人,只見他手掌中托住一個玉杯,清香撲鼻,精神為之一爽。

棲霞山人道:“孩子且慢動手,先服下老夫積聚了數十年的古松仙露。此露尋常人服了,可以多活一百年,修道人或練武之士服下,可抵半甲子之功,雖然不能替你解毒,但對你有一樣好處。”

何仲容愕然問道:“老前輩既說不能替在下解毒,則在下今晚必然死定,縱有靈藥能增進武功,但死后焉能稱雄?服下又有何益?”

棲霞山人道。“小友你會錯老夫之意了,老夫說出這古松仙露的好處,不過是告知你這種仙露的寶貴難求而已。但對你的好處,卻不在此,你試想你目下因心靈負擔太重,精神上頗有委靡不振之色。這位姑娘醒后,見你這副模樣,如何能隱騙過她?但只要服下老夫的仙露,保管你神采煥發,。宛如剛得公冶兄救治光景,這樣你的心愿才能達到,好好陪她一個黃昏。”

這位遁世出塵的老人,居然這么富于人情味,的確是何仲容始料不及之事,心想人家費了數十年心力,才始積聚了那么一點兒他露,自己如若眼下,豈不糟塌。何仲容為人天生俠骨義腸,不貪便宜。當下感謝一番,然后推辭道:“老前輩實在不必再為在下操心,這杯仙露,在下決不敢服,白白耗費了老前輩數十年苦功。”

棲霞山人聞言甚是欽佩他的為人。微笑道:“目下世間就是少有你這種人品的少年英俠,故此塵世滔滔,皆為利死,見到白花花的銀子,便不知義氣良心為何物。老夫沖著你這種態度,更非要你服下不可。老夫已是一把年紀的人,你如尊賢敬老,就請服下。”

何仲容被迫得說不出話來,瞪瞪眼睛,但見王杯已舉到他唇邊,一陣奇清奇香之氣,方一人鼻.心神已為之一爽,杯中有半杯碧綠色的**,看來其濃如膠,他取杯向口中一傾,登時都注在口中。

那古松仙島正是世間罕見少聞的靈藥,這一傾人口中,便化成一股清涼之氣,直注丹田,然后又化為熱氣,涌升上來。不消片刻工夫,已打通了生死玄關,貫流任督兩脈,重歸氣海。

何仲容四肢百骸,均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暢快。仰天長嘯一聲,抒發胸中情緒。眼光閃處,四下靜悄悄的,棲霞山人已不見蹤跡,只有冷艷如仙的成玉真,兀自仰臥松下石上。

他服了古松仙露之后,忽然勇氣百倍,再也不像早先那樣心神不定,心知必是仙露之功,暗中微微感慨,過去把成玉真穴道拍開。

成玉真用了一聲,睜開眼睛,微噴問道:“你為什么要點住我穴道?”

何仲容笑容滿面,輕松地反問道:“你試猜猜看。”

她面上嗔容忽然斂去,大喜道:“你可是已得救了?”忽見何仲容搖頭,登時駭了一跳,急急道:“不是已找到公冶老前輩了么?”

何仲容笑道:“你說得太快了,我簡直沒有插嘴余地。”她噗嗤一笑,道:“你別捉弄人家好么?看你的樣子和神情,分明已曾得救,但你為何要搖頭呢?”

何仲容道:“我搖頭可不是回答你的問話,而是要制止你說下去。現在我仍暫不答復這問題,咱們從頭說起,把問題一個一個地弄明白好么?”

成玉真側頭咬唇,愛嬌地凝望著他,想起第一個問題是何仲容反問她可知何以點住她的穴道,她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美眸一轉,便想出緣故,輕輕道:“你可是怕我一同上去,而公冶老前輩不幸沒來,因而令我太過傷心,因此你自己先上來看看?”

說出這幾句話之后,卻已玉面飛紅,羞答等地垂下頭,何仲容大喜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你能體會我的深意,不枉我花了這番苦心。”他歇了下,又堆出滿面笑容,喜氣洋洋地道:“我上了山頂,果然得見那棲霞洞府,公冶老前輩和棲霞老前輩正好仁立洞前,我一生都沒有路過任何人,但為了你重視我的生命之故,我立刻拜伏于地,簡短地稟明我中毒的經過,還有和你的關系。公冶老前輩似身有要事,掃出三粒丹藥,交給我服下,話也來不及說,他便匆匆下山而去。你看我是不是神色好得多了?”

她鄭重地抬目注視他一番,雙眸中流露出關切情意,看了一會兒,才頷首道:“公冶老前輩一向最喜出難題,因此你得到他的解救,這條命撿回也不容易,必有辣手題目,隨之而來。但看了你的面色,與及他匆匆而去的情形,大概他果有要事,時間緊迫,故此無暇出難題,這番話倒甚合理。”

何仲容心中暗暗佩服她細密之心思,敢情地開始時并不肯輕率置信,同時又慶幸自己謊話編得正好,否則便得露出馬回來。

當下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道:“難道你曾經不信我的話么?”

成玉真并不受他的話影響,認真地尋思一會兒,突然遭:“我去去就來。”言猶未畢,刷地縱向山上。何仲容駐一跳,足尖微一用力,跟蹤撲上。他服下仙露之后,功力已倍增,這一縱又快又遠,居然落在成玉真身前,B地時大感驚訝地伸手攔她。

成玉真低頭一鉆,從他助下鉆過去,一面飛奔,一面叫道:“你為何R讓我單獨去問問棲霞老前輩?”

何仲容暗中一笑,便任得她去,自個兒在山坡上縱躍不停,默察功力過境。不消片刻,成玉真已經回來,只見她有如一頭飛燕似的,凌空飛下,克人何仲容懷中。

兩人擁抱了好一會兒,何仲容道:“咱們下山去吧。”她向他甜甜一笑道:“到哪兒去呢?”但她忽然看見他的面上,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雖然侃立刻已堆上笑容,但成玉真已注意到了,便默忖其故。

何仲容暢朗地道:“我一肚子都是慶祝重獲生命的念頭,但還沒想到如何慶祝才好。”

她勉強地笑一下,道:“隨你的意思,我什么都依你。”何仲容暗中感覺到有點兒不對路,便率直地問道:“你怎么啦,好像忽然懷起心事來呢?”

成玉真想了一下,坦白地道:“是的,我剛剛見到你露出悵然之色,因此我已完全明白了。”

何仲容大驚道:“你明白了什么?”

她搖頭道:“你自己也明白,何必問我?”

“我……我的確一點兒也不明白。”他著急地說:“請你說出來好么?噢,你告訴我吧。”

她突然嗔怨地白他二服,掙脫了他的懷抱,緩步向山下走去。何仲容在后跟著,口中不斷央她說出來,心里卻直在埋怨自己,怎可露出神色,因而被她寂了自己的假局。

這時天色已是申酉之交,殘陽滿地,將近黃昏,秋風颯颯地刮過山頭,奏出蕭索的天籟。

第十一章 死亡嶺毒物四三雄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一章 死亡嶺毒物四三雄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八章 水牢奇遇土木老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內容簡介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
第十一章 死亡嶺毒物四三雄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一章 死亡嶺毒物四三雄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八章 水牢奇遇土木老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五章 解奇毒宇文授秘訣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二十一章 窺天機開棺習大法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第十九章 布奇陣云溪遭敗績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六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第十八章 起誤會皆因天秘牌第十四章 感真情棲霞贈仙露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二十章 訪高人斗力又斗智第五章 遇童子少俠走暗路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十三章 憐香玉獨斗天孤叟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脫樊籠第十六章 中迷香羅剎護情郎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十七章 養韜光血戰光明寺內容簡介第九章 看舊友金鳳施援手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二章 贈名駒翡翠歷險劫第四章 服神丹假死寶云庵第十章 布香餌大魚頸上鉤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三章 結摯友驚見遁地術第一章 敗雙鳥神刀名無敵第七章 打擂臺掌刀齊楊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青阳县| 绥德县| 贞丰县| 当涂县| 光泽县| 东阿县| 突泉县| 越西县| 兰溪市| 乌鲁木齐县| 乌恰县| 罗山县| 威宁| 怀化市| 彰武县| 汨罗市| 乌鲁木齐市| 九寨沟县| 汉中市| 乌兰浩特市| 万盛区| 泾源县| 怀来县| 双江| 宁德市| 桦南县| 漳浦县| 武冈市| 渝北区| 胶州市| 江陵县| 青铜峡市| 军事| 涞水县| 丰宁| 竹北市| 龙里县| 县级市| 平远县| 启东市| 赤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