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衛祁的感覺。

*

紀珂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深夜。

身下是軟軟的被褥，帶著溫暖，眼前還有個捧著下巴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的美人，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爲自己穿越了，而且穿的還是個男人，這個男人還有個十分討喜十分美貌的小嬌妻。

但這種錯覺並沒有維持多久，她很快就想起昏迷前的那個男人。

“那個該死的……”她咬牙，只是還沒等她罵聲出口，旁邊的小美人就插話道，“如果你說的是那時候意圖強，迫你的那個人，那麼他已經死了。”

死了？

誰幹的？

紀珂一擡頭，看到的就是小美人微笑著的無害表情。

祁粹本身的相貌並不算無害，但她生的年幼，又換下了那身侵略性的外裝，穿了一身彰顯無辜清純的白衣，於是人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不自覺地減了她的年紀。

她半點沒有高高在上的樣子，但紀珂依舊一眼就認出了祁粹。

她在合歡宮並不算什麼名人，資質也不算絕佳，但祁粹不一樣。

她結嬰的早，是以外貌也很年幼，妖重一直將她當做合歡宮的門面，這宮裡的沒幾個是不認識她的。但認識歸認識，熟悉她的並不多。

畢竟她是宗主啊。

長的漂亮，被人追捧，天分又那麼好。

嫉妒她的人很多，而她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所以紀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救她的會是祁粹。

昨夜那事其實也算她的錯。

身在合歡宮這樣的地方，她對那種事向來很看的開，但能你情我願是最好的。

偏偏她帶著自家小野貓出來野外炮的時候被人撞見了，對方不僅殺死了她的小可愛，還打算佔她的便宜。

出了這樣的事，無論正道還是魔道，吃虧的總歸是女性。

反正也反抗不了，咒罵了幾句後，紀珂本想忍了這事。

但沒想到她一不小心碰到了腰上的晃鈴，反抗的靈力注入進去以後，她並沒有指望過會被救，說的更難聽點，她沒想到救她的人會是祁粹。

但現在顯然不是抒發疑問的時候，“那傢伙死了？”

她忍不住關心這個話題。

衛祁腦海裡一閃而過那個男人鮮血淋漓渾身劍痕的悽慘樣子，微笑著露出了更無害的表情，“是的，舉手之勞。你好好休息，準備接下來的比賽吧。”

她救完人以後就覺得失策，但已經救下了，總不好繼續扔在林子裡。

好在這個叫紀珂的女孩看起來並不是多事的性格——當然，就算多事，她也有把握解決她。

衛祁爲對方掖了掖被角，轉身便是離開了房間。

出門的時候她良好的聽力讓她聽到了長條棍狀物揮開風的聲音，她皺了皺眉，靠近以後卻發現那是她的侍者念祁。

對方揮著翠綠的枝條的樣子，恍惚間竟然給她一種衛星宇的錯覺。

但不過片刻她便回過神來，眼前依舊是念祁那張清秀的臉。

竟然出現了錯覺……

是太想在劍宗的日子了麼？

衛祁嘆了口氣，躲在暗處看著那個少年一遍遍揮著枝條，被使出的讓她略帶熟悉的劍法也從生澀到熟練，整體上看簡直就與她與衛星宇是一個派系了。

如果不是時間不對，她都要懷疑這傢伙不僅是劍宗弟子，還是夏慕老頭新的徒弟了。

而且她倒沒看出來，這還是個好苗子？

衛祁心中的爲人師表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她短時間內是回不去劍宗的，而有妖重的虎視眈眈在，合歡宗她也不一定會待多久。

她很少看重什麼東西，可是一旦看重了，她能爲此付出生命。

就正如她對衛星宇。

而現在她把這種感情微弱的寄託在了念祁的身上。

坦白來說這份觀感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對方和衛星宇有些相似的氣質和相貌，倒不是替身情節，只是短暫的相處過後，她感覺對方是個識趣乖巧的，而對方脈絡中的劍氣又讓她有一種歸屬感，現在又看到他在練劍法，種種“巧合”之下，她纔會刷刷的漲了對方的好感度。

摸了摸下巴，衛祁甚至生出了離開的時候帶著這個小傢伙一起走的念頭。

當然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畢竟她並不知道對方隱姓埋名到這種地方來所爲何事。而且即便是劍宗這樣的清心寡慾的大門派，也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

但是……

看著念祁越來越熟練的劍法，她腦海中的另一個念頭壓也壓不住的冒了出來。

“你想要離開合歡宮，回到劍宗麼？”

糾結了半天后，衛祁終於還是從陰影處走出，她站到對方的面前，露出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這是她身爲衛祁的時候最常有的表情，畢竟一個師兄一個師傅對外的時候總喜歡端出一副冰山的架勢，作爲唯一的妹子，她爲人處世的水平被動的提升了不少，“我可以幫你。”

離開？

合歡宮宮主竟然說要幫他這個小侍離開？

吃錯藥了？

剛想對這種話嗤之以鼻，念祁就被那個笑閃花了眼。

熟悉的角度，熟悉的眼底毫無情緒。

如果不是這張陌生的臉，他幾乎就要以爲，眼前的人是衛祁。

但也因此，他到口的婉拒硬生生地被他吞了下去。

衛祁是不可取代的，就算是錯覺也不行。

但她的笑容根本不是錯覺可以形容的程度。

他這樣想著，心中已經對眼前人產生了高度的懷疑。

就算是刻意的模仿，也很難有那種獨特的氣質，但她卻太像了，簡直和他記憶中如出一轍。

而的確，他是故意製造的巧合接近的祁粹，畢竟他需要合歡宮的身份作爲掩護獲得某樣特定的魔王的收藏，但是現在他改了主意了——他本來還想在賽事開始後離開這個地方去獨自得到想要的東西，但現在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份莫名其妙的熱心。

而且那種感覺不會錯，祁粹與衛祁一定有某種聯繫。

他一定會找到這種聯繫。

衛星宇握緊了掌心。

衛祁。

他的衛祁。

誰都不能取代的衛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