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無比漫長。
特別是在這大選剛剛結束的時候,每家每戶甚至都不敢出門,全部都是準備好了吃食在自家的房內解決。
這是害怕如果自家的娃兒擁有修行資質,到時候三山修士上門之時找不到,要是因爲出門從而錯過了成爲修士的機會,恐怕好幾輩子的懊悔都難以平復。
同理,住在悅來客棧的吳冬與張浩然也已經三天都沒有出門了,其實也不僅僅只是他們兩個,整個悅來客棧,乃至是整個比奇城,在這三天裡連路上的行人都變得稀少起來。
“噠噠噠......”
房間內,張浩然心煩氣躁的在來回走動,彰顯著他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而吳冬則是坐在牀上若有所思。
三天之前的大選經歷,雖然吳冬並沒有在那驟然升起又消失不見的光幕中獲得太多信息,不過吳冬還是以直觀的視角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說科技在最底層是對於物理,物質的應用,是屬於唯物主義,那麼修士們則是在一開始便將自身的應用歸於唯心主義,是對於能量的直接應用。
不過從難易度而言,科技屬於由簡到繁,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直到進入能量應用領域,一步步都可以分析明瞭,這是遞進式的進步。
而修士們則是一進門便是超過的難度,且往往對於能量的理解都是似是而非,大部分也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按理說,
在這種模式之下很容易出現知識斷層,畢竟每個人對於能量的理解都有所不同,如果突然斷檔就會造成這一結構的知識缺失。
可這元央界內的修士卻貌似傳了很多代,發展至今他們也一直是在進步,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在吳冬的理解之中,他所掌握的科技就相當於是新興的基礎教育,可以讓人理解什麼是風,什麼是雨。而修士則頗有一種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意思,涉及風雨的時候,很可能是抽象的描述。
從這一點上來看,科技自是佔據絕對優勢,因爲對於文明,對於科技而言,傳承纔是最重要的。
但在吳冬的觀察下,元央界的修士雖然還不知,但普通人卻在這種三角體系的模式下有一種欣欣向榮的趨勢,這就讓吳冬非常不理解了。
“不對,肯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
以殘缺的信息進行分析,得到的結果也很可能似是而非,這就是信息不足的弊端。
而就在吳冬繼續沉浸思考的時候,
“大佬,你倒是說句話啊!”
“什麼?”
一直在分析科技與修行區別的吳冬並沒有聽到張浩然之前在講什麼,反觀張浩然則是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再次道:“隔壁吳老二家的三娃剛剛就已經被開元山的修士帶走了,可就帶走了一個,完全沒有要領走我的意思啊!”
“已經帶走了?”
只怪吳冬思考的太專心,完全沒有留意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這會在聽到吳老二家的三娃被帶走後,吳冬也是深深皺著眉頭。
“不應該啊!”
的確是不應該,吳冬這些年在張浩然的身上投入的精力可是不少,可以說就算是每天吃飯睡覺的時候,吳冬都在想著如何增強張浩然的體質,還是那種全方面,幾乎沒有薄弱處的增強。
名副其實的從娃娃抓起。
並且按照吳冬的心理測算,如果說修行是需要‘資質’的話,那麼經過吳冬悉心培育多年的張浩然無疑是天資橫溢。
可就是這樣的天資竟然沒有通過三山大選,還讓吳老二家的孩子給搶先了?
這不能夠!
就在吳冬眉頭緊鎖,思考著問題究竟出現在哪的時候,門外卻是突然傳來敲門聲,同時伴有吳老二那難掩喜悅的聲音:“噹噹噹......兩位兄臺可在?”
“?”
聽到門外吳老二的聲音,張浩然與吳冬彼此對視一眼,皆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四代人的付出與努力,吳家終於出了一個擁有修行資質的娃兒。要知道當日開元山修士進入悅來客棧,直接走亮出了吳老二家三娃兒的畫像,那一刻吳老二真當是喜極而泣啊!
所以這個時候吳老二不應該是沉浸在自我幸福之中,以及回到家族通報纔是,怎麼會有這個功夫來探望吳冬與張浩然這一對難兄難弟?
不過疑惑歸疑惑,在吳冬的示意下,張浩然還是前去將門打開。
開門之後,就見滿臉笑容的吳老二帶著他家的兩個娃兒站在門口,兩個娃兒的手裡還端著盤子,上面擺滿了蜜果。
這蜜果乃是袞州特有吃食,味道甘甜不易醉人,但由於其產量有限,一般都是家有喜事,或者是重大節日纔會被端上來。
而吳老二則是由於家裡出了個修士,以蜜果慶祝想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兄臺!”
對著矮了半截的張浩然拱了拱手,吳老二難掩臉上的笑容說道:“此番我吳家四代積德終於有了回報,特購此蜜果與諸位同樂,兩位兄臺也不要客氣!”
開玩笑,
這些年張浩然與吳冬在葛家村那可是將各種滋補養元的草藥當零食,又豈會差這兩個蜜果?
但張浩然就彷彿是犯了貪食癥一般,竟真的抓了兩個蜜果,一手一口的咬了起來。
咔嚓!咔嚓!
那聲音真叫一個甘甜酥脆,不過張浩然的模樣卻彷彿是在吃冤家一般。
也是,
本來張浩然以爲有自家大佬打底,這次三山大選的位置應該沒跑了纔是,卻不想大佬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整個悅來客棧就只有吳老二家的三娃被修士接走,而按照以往的規矩,修士基本上不會在一個地方跑兩次。
所以這悅來客棧的其他住客基本上就相當於是‘落選’了,這讓張浩然的心中有一股鬱郁之氣發泄不得,只能靠吃來環節。
而吳老二彷彿也是感受到了張浩然的情緒,就見他輕笑道:“二郎深知兩位兄臺志在修行,但資質這種事情並非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事情,兩位還要放平心態纔是。
且以我吳家這些年參加大選的經驗,這個個山門的收徒標準皆不一樣,很可能三山大選沒有高中,到了其他的山門卻又恰好符合標準。
這些年二郎在家也沒少聽這種事情,所以兩位兄臺若是不介意的話,也可與二郎一同去往其他山門試試機會。”
吳老二這番話並不是在忽悠,元央界的修士山門對於‘資質’評判有一個他們自行認定的標準。
所以吳老二說的這種情況其實也是屢見不鮮,幾乎每一個大選的潤春季都有在發生,並且吳老二的三娃雖然被三山所選中,但修士這個東西那個家族也不嫌多不是。
也因此吳老二還打算帶著他另外兩個孩子去別的山門碰碰運氣,萬一要中了,那吳家可真就是一門雙星,要立刻起飛的節奏了。
“我們考慮的,謝謝!”
對於吳老二的提議,吳冬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在葛家村的這些年當中,吳冬始終都在致力提高張浩然的生命層次,按理說在這樣的準備下張浩然都落選,那麼吳冬深深懷疑這個世界的針對惡意很可能於張浩然身上又加重了。
世界惡意,
聽起來非常荒謬,但對於曾經之差一線便晉升完全能量態生命體的吳冬而言,這種低層次生命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也都變得順理成章。
亦如當初吳冬對張浩然所說的那般,可以將世界當做一個人工智能,一段主程序,甚至是電腦的中央處理裝置。
而吳冬與張浩然則就是入侵到這個世界的病毒,自然會引起世界意志的關注。
不過不同的是,曾經世界意志的關注重點是在吳冬這邊,但凡吳冬有任何出格,也就是觸及系統安全的舉動就會引起世界意志的激烈反彈。
所以當初吳冬一直以爲只要他老老實實,不觸動底線,一切都由張浩然來完成的話,那麼事情也就會能夠順利進行。
可事實卻是告訴吳冬,他想的太天真了。
作爲這個世界的基本運行元素與低層構架之一併不是那麼好進的。
哪怕有吳冬在一旁幫助,可張浩然作爲‘病毒同夥’顯然同樣被納入黑名單之內。
如此便讓吳冬這些年的所有算計都落空,別說了是拜入山門了,恐怕踏上修行之路都沒可能。
“走吧!”
“嗯?”
還在來回抓耳撓腮的張浩然聽到這話直接就愣住了。
“走?去哪?”
哪怕到了此刻,張浩然心中還仍舊抱有一絲僥倖,但吳冬卻是明白,他們的機會已經不是渺茫,而是徹底斷絕才對。
有著世界意志的針對,那麼只要它允許的事情就一定不會發生,畢竟整個世界可都是在它的干預下才可以運作。
“離開比奇城!”
“啥?離開?不等了?大佬我覺得三山......”
“沒必要!”
打斷了張浩然自欺欺人的話語,吳冬直接開口道:“早點走,我有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
聽到這話的張浩然眼睛當即就亮了,這也是源於吳冬一直以來在張浩然心中就是如同一個小叮噹一般,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有應對的解決方式。
當即,張浩然便湊到了吳冬身邊問道:“大佬,什麼辦法?你快說啊!”
木然的搖了搖頭,吳冬絲毫沒有透露的意思。
“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大佬你別鬧!”
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話騙騙小孩子還行,但他張浩然看起來雖然是個孩子身體,但他實際上卻是活了一萬多年的老葆艾了。
不過張浩然也明白,吳冬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有他的打算,所以張浩然這會雖然心中無比好奇,但還是按照吳冬所言開始收拾東西。
就這樣,在整個比奇城有人歡喜有人愁的時候,張浩然與吳冬這兩個小娃兒則是揹著行李默默自西門出城。
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直到二人登上了一座小山,吳冬的腳步才緩緩停了下來。
略顯少年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疲憊,但吳冬還是堅持著沒有睡去,而是對著張浩然道:“這次三山大選我忽略了一些事情,也是我想的有些天真了,所以之前的準備都算是白費了!”
對於這一點,張浩然其實在路上就已經想通了,必定是在吳冬這裡出了差錯,才導致他沒有被三山選中。
不過張浩然並沒有因此對吳冬產生什麼埋怨的情緒,也沒有破壞吳冬在他心中那個高大偉岸的形象。
“唉......”
坐在地上,吳冬小小的身軀卻透露出一股天健老農的疲憊與腐朽。
“之前始終都認爲自己無所不能,一直以來的境遇也無時無刻都在向我證明這一點,知道今天我才醒悟,我是特殊的那個,但卻不是最特殊的,這個世界還有物質主宇宙中到處都是特異點,我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不知怎麼,張浩然在聽到吳冬這番話之後竟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讓他隱隱覺得吳冬不應該這樣。
“大佬!其實你不用這樣,此路不通我們還可以......”
“不!”
擡手打斷了張浩然還未出口的安慰語句,吳冬再次道:“有些事情,有些難題是繞不過去的,無論你怎麼準備,怎麼應對,甚至是糊弄自己,這個難題都需要面對的!”
說完,吳冬又擡頭望著張浩然那一臉擔憂的表情笑道:“放心,我沒有想不開!只是有些事情得需要我親自去做,不過嘛......還是有風險的!”
果然!
聽到‘風險’二字的時候,張浩然的內心便‘咯噔’一跳。
“大佬......”
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張浩然知曉自己,也瞭解吳冬,他深知如果這件事情他能夠完成的話,那麼剛剛吳冬恐怕就是另一番說法了。
沒有在意張浩然的沉默,吳冬繼續道:“現在你和我被囚禁在這元央界,你也可以理解爲這元央界就是我們的囚籠。
我之前的想法是給你喂的飽飽的,壯壯的,然後打破這囚籠帶著我一起逃出去,可我直到今天才發現,我們不僅是身處囚籠之中,更是連最基本的食糧都受到了限制,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讓你發展起來,幾乎是沒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個時候我們便要換一條路,換一條可以走通的路。
不過現在的情況卻是這裡所有的規則皆是對我們不利,針對我們。如果想要將一條路走通的話,就得付出一些東西,一些我曾經珍視,不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