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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苗疆遇到了百年難遇的災難,族長苗翠蘭帶領眾人進森林采藥,竟中了桃花瘴,族長及百余人一病不起。這桃花瘴確實厲害,連精研毒藥的苗翠蘭也是束手無策,她說,看來只有靠白玉蟾蜍吸毒了。
這白玉蟾蜍能吸天下百毒,可是被當朝襄陽王當作鎮宅用。大家正唉聲嘆氣,忽然有人報告,說族長之女阿離獨自離開了苗疆,留言說要去盜白玉蟾蜍!
要說這阿離膽子夠大的,剛跟媽媽學了些使毒的皮毛,便蒙面趁夜進了襄陽王府。說來也巧,這一天正趕上襄陽王外出巡視,侍衛帶出去一大半,而那個白玉蟾蜍就放在書房,結果阿離手到擒來,一拿到就往府外跑??蛇@一跑急了些,不留神露出形跡,王府侍衛在副統領鐵中英帶領下,緊緊追趕。
在天都峰的一處鐵索橋上,阿離被鐵中英和七名侍衛堵在中間。這鐵中英是個年紀輕輕的青年,出手非常快,一眨眼,便搶過阿離肩上的包袱。包袱里便藏著白玉蟾蜍,阿離一時氣急使出了歹毒的“赤蝎粉”,一時間八個人全都中了毒,紛紛倒地,鐵中英站在下風頭,更是嚴重,滾了幾滾,竟翻身跌下鐵索橋。
他掉下時,手里還緊緊抓著那個包袱,阿離急忙順著盤山道往下走,找了一盞茶工夫,發現鐵中英倒在一處溫泉里。阿離過去找到那個包袱,發現里面的白玉蟾蜍竟不見了。四處一找,就像不翼而飛一樣蹤跡皆無。她起身想走,忽然發現鐵中英呻吟了一聲,原來他還活著。阿離心想這白玉蟾蜍的去向還得從他身上問,便救起他來,扶到一處廢棄的茅屋里。
其實鐵中英的摔傷并不重,只是中了赤蝎粉的毒較深。阿離從自己的藥囊里找到解藥給他服下,不多時鐵中英便醒過來。此時阿離早就摘下蒙面巾,換上一身苗服,編假話說自己父母早亡,獨自一個人居住在這天都峰側,昨天采藥歸來,發現溫泉中竟泡著個人,便救了回來,用秘方給他治了傷。
鐵中英聽完正要說話,忽然看見窗外有黑影一閃,神色忽然就冷峻下來:“多謝姑娘,可是我臉上浮現紅潮,這毒怕是苗疆最厲害的赤蝎粉,怕是你能治了表,治不了里啊。”阿離滿有把握地一笑,說:“放心,我有治這毒的祖傳秘方,只要連服三天藥,保證安然無恙?!?
阿離想看來鐵中英這人心地不錯,治好了他的傷,再相告實情,他一定會說出白玉蟾蜍的去向。沒想到一連三天,喝了解藥的鐵中英臉上紅潮更大了,人也變得越來越沒力氣,整天躺在炕上都起不來。這下阿離可慌了,她知道自己使毒的本事也沒學幾天,是不是解藥的使用分量記錯了啊。她拼命想,可還是覺得沒有錯,只能眼睜睜地
看著鐵中英日漸萎靡下去。
這一天,阿離看著消瘦的鐵中英心如刀絞,她決定該告訴他真相了,然后帶他直奔苗疆找母親解毒。正要說話,鐵中英微笑地制止了他,輕聲說:“能扶我到當初我跌下的鐵索橋嗎?”阿離聽完眼前一亮,鐵中英當初一定是在滾動時把白玉蟾蜍藏在橋上,現在找出來,便能治他的毒傷了。
上了鐵索橋,鐵中英先軟軟地靠在橋欄上,不知朝什么地方一掏,竟掏出兩樣拳頭大的東西來。阿離心頭一喜,還以為是白玉蟾蜍呢,細看下卻是兩只帶鑰匙的鐵鎖。鐵中英微笑著把鎖遞給阿離:“請把這兩把鎖鎖在一起,然后鎖在鐵鎖橋上,再把鑰匙給我?!卑㈦x不明所以,還是照辦了。鐵中英接過鑰匙,一揮手,鑰匙便飛到橋下的一處凹洞里。就這一點舉動就耗費了他很大精力,不由喘息起來。阿離看著不忍,不由說:“白玉蟾蜍呢?
鐵中英神情一振,正要說話,眼角忽然又看到了那個黑影,連忙改了口:“你怎會知道白玉蟾蜍?對了,看身材那蒙面大盜該是你吧。難怪我的傷久治不愈,便是要我自行取出白玉蟾蜍!告訴你,休想!”
阿離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她慌忙解釋:“我是真心救你啊,可能我記錯解藥的分量了,才——”“住口!”鐵中英打斷了她的話,“當我是小孩子嗎?你要是有一點真心,請把剛才的鑰匙取上來,交給我的家人,那是我最后的遺物了,告訴他們孩兒不孝——”說著話翻身一滾,便落下了鐵索橋。
阿離呆呆站立半晌,只覺心里空蕩蕩的。想起鐵中英的遺囑,她慢慢爬下山壁,十幾丈處便看到了那鑰匙。過去拿時,忽然光芒一閃,里面竟藏著那白玉蟾蜍!原來鐵中英那天從上面掉下,途中被山藤攔住片刻,他就把蟾蜍藏到了這里。阿離暗叫老天有眼,拿了蟾蜍和鑰匙爬上橋來。白玉蟾蜍到手,阿離一刻不敢耽擱,直奔苗疆。她想應該馬上趕回去救治傷者,然后奔鐵家謝罪。
此時苗疆正亂成了一鍋粥,原來苗翠花他們已經人事不省。阿離忙取出白玉蟾蜍依次放在大家傷口上,給他們吸毒。這才叫一物降一物,不大工夫,白玉蟾蜍變成墨黑,病人卻起死回生了。苗翠蘭醒轉來,一有精神就問阿離盜取蟾蜍的經過。阿離細細說明,當說到用赤蝎粉解藥無效一節,苗翠蘭忽地坐起,要過女兒的藥囊細看。原來,赤蝎粉的解藥標簽竟和別的解藥標簽互換!一推算時間,無疑是鐵中英自己換的!這是怎么回事?娘兒倆都愣了,難道說鐵中英一心求死?
阿離繼續往下說,說到后來鐵索橋上的一幕,苗翠蘭長嘆一聲,盯著女兒說:“天都峰鐵索橋自來有個習俗,男女要是
相戀,便上這橋,把兩把連心鎖互鎖,然后再鎖在鐵索橋上,最后把鑰匙扔下去,這對男女便姻緣天定,此生就是不能結連理,下世也會再續前緣?!卑㈦x只覺得頭腦轟然一響,驀然明白,那個鑰匙為什么這樣巧,正好扔到藏有白玉蟾蜍的凹壁!阿離狂喊一聲,奔跑出去,淚水灑了一地。
姻緣橋上,那對鐵鎖在風中丁零當啷,像奏著一曲永恒的愛情之歌。阿離剛才到橋下找了半天,可是沒有找到鐵中英的尸身,便只好到這里憑吊了。她拿出那只白玉蟾蜍,呆呆地出神,還在想,鐵中英為什么一心求死?這時身后傳來一聲長笑:“你好大膽子,還敢拿著白玉蟾蜍公然出現,拿命來吧?!眮碚呤敲泶┖谏绦l服的人,手使一條九節鞭攻上來。阿離邊打邊退,嘴里同時問這位鐵中英的同行,為什么鐵中英會求死?這侍衛狂笑一聲:“那是他聰明。他父親鐵堅在朝為官,得罪了襄陽王,王爺早就想找借口除掉他。所以這次便讓他限期抓到你,限期一過便要把鐵家二十八口一同問罪。還讓我暗中監視,一旦他出現徇私跡象,便飛鴿傳書給襄陽王。但這家伙就是心軟,當得知你盜白玉蟾蜍是為救苗疆眾人時,便屢次故意失誤,但他既不想按期交差,又不能讓全家出事,‘以身殉職’便成了他的最佳選擇。”
阿離聽得心頭大亂,招式更沒了章法,幾個照面一過,便險象環生。這時橋頭忽然閃出一人,只一掌,便把這黑衣侍衛打下深崖,然后緩步走上橋來。阿離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鐵中英!
鐵中英攬過阿離,緩緩說道:“我在你面前說那些違心話,便是因為這個家伙監視。一句話不對,他就要飛鴿報信?,F在成功截殺了他,我的家眷也辭官歸隱了?,F在,我要正式告訴你,這一生,將和你一生相伴!”阿離只覺幸福流遍全身,忽然又問:“你不是中了赤蝎粉毒嗎?而且墜下鐵索橋,怎會才又活了過來?”他中英呵呵一笑:“我早已算好方位,墜下后還是會掉入那處溫泉,至于赤蝎粉毒,那天我從你的藥囊偷出一些解藥藏了起來,所以毒早已解了?!?
原來如此。阿離細細一想,只覺得驚心動魄,只要出一點差錯就是粉身碎骨啊。鐵中英看出她的意思,笑著說:“其實自知道你盜白玉蟾蜍的原因起,我就報了求死的心。但自見了你,便覺得該跟老天爺打個賭。反正即使賭輸了,我也預先跟你接了連心鎖的,來生還會相見。”阿離問出她的最后一個疑問:“那你怎會及時在這里出現,恰好救了我?”鐵中英仰首望向鐵索橋,沉聲道:“那一對互鎖在一起的鐵鎖,當真是連著心的,每時每刻,都出現在我心里。所以家里的事一了,我便來這里守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