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七 古井

楚平的意識若存若亡，風雨飄搖，如一盞燭火，好像隨時都要熄滅。

《太上感應篇》中的箴言於此時緩緩流淌而過。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混沌海吸收了殘念所領悟的各自道理而不斷擴張，綿延向無窮遠處，而綿延到何時纔是極限，才能“反”呢？

宇宙是由空間、時間和物質構成，每兩點之間都有一根無形的線，這根線隨著宇宙的膨脹而不斷拉長，但當宇宙膨脹到了極限就會開始回縮，點與點之間又會回移，所有過往的時光就會重新流過一遍。

宇宙坍塌，時光倒流，也是所謂的“反”。

楚平萬難壓制所有的殘念，只能孤注一擲，漲破混沌，使之膨脹而後坍塌回攏，尋回真正的自己！

人力有窮，然而即便只是現在這個境界的楚平也沒能隨意就達到極限，吞噬分身瘋狂的席捲天地間的靈氣，甚至從遠處掠奪，海量的靈氣聚成條條光龍，不斷沒入楚平所在的居所。

可以說，這一刻的楚平已經死了，這一切不過是他身體的本能在運作。

天地間的靈氣狂飆持續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終於平靜下來?？耧L捲起的落葉緩緩飄落，塵埃落定。

“死了吧？數量這麼巨大的靈氣，就算是頭巨獸也要被撐爆。”有人在竊竊私語。

青楓遐在自己的草堂中，舉盞品茗。

轟！

膨脹到極限的混沌並未爆炸，只是轟然一震，果如楚平所想，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收縮。

咻咻咻咻！

吸收進去的龐大靈氣沒有隨著混沌的收縮再滿溢出來，混沌的氣流變得凝實，大霧越發濃郁，內中情形卻跟方纔一樣，如倒帶般。

咆哮的念頭，流舞的道痕，方纔是怎麼融入混沌，現在正以相反的方式被逼迫出來。

這些散逸的殘破道痕和磅礴靈氣並未就此散出楚平的識海，而是匯聚凝實，墜入混沌深處，有雷霆轟鳴，閃電明滅，發生著不可知的變化。

混沌膨脹時花費了足足半個時辰，回縮卻只是剎那。當情形落回殘念入侵之前，楚平的元神再度凝聚出來，空間分身和萬法分身倏然高高躍起。

兩道身影迸射霞光瑞彩，身軀急轉，空間分身倏然化作高懸巍峨的混沌色寶塔，鎮饋空間；萬法分身卻演繹神妙，雙手排演，化成混沌色的大鐘，悠然長鳴，封鎮時間！

混沌海的收縮猛的停頓在這一刻！

楚平的元神臉色微微發白，萬法分身所演化的宙鍾只響了一下便轟然崩散。

空間分身也化出原身，跟重新凝聚起來的萬法分身俯瞰著下方混沌。

混沌漾波，從微瀾而生巨浪，然而收縮的形勢終於停止了下來。

混沌的坍塌，因爲有剎那的停頓便難以爲繼。

“原來，無論是生還是死，都這麼的脆弱?！背饺缬兴?。

空間分身可以演化宇塔自然沒有問題，因爲他本身就是從宇塔參悟而來，雖然威力不及其萬一，但終究有凝固空間之用。萬法分身所演化的宙鍾卻不同，他雖然見過一次宙鐘的神妙，但想要據此就演化出來根本不可能。停滯那一刻的時間所憑藉的，其實主要還是玄武所施展過的封印術！

混沌的波濤依舊洶涌，楚平元神凝鍊，甚至能感覺到體內有一種源源不絕的後勁。

“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楚平的意念深入混沌，一切如常，只是到了混沌的最深處才發現跟之前不同的地方。

在混沌海的深處，有一口與其說是殘破倒不如說尚未競功的古井。古井以道痕爲石壘砌而成，幽暗混沌，深不見底，通向杳冥未知處。

楚平感到一陣驚喜。原因無他，從這古井中他感覺到了一種蓬勃的生機，恍如春苗破土，嫩芽拱石，是如此的令人愉悅。

汩汩！

意念在井外徘徊，偶爾會有一縷混沌霧氣從井中溢出，融入上方的無邊混沌裡。在那一刻，楚平分明聽到了井內如噴泉般的聲響。

“混沌從生到滅，經歷剎那的玄妙所成，只是我卻不知到底蘊含何種奧妙……”

這古井顯然是方纔混沌識海經歷瞭如宇宙生滅輪迴而凝聚，擷取了道之神粹，得之而不解之，著實令人困頓。

雖然好奇，楚平卻並未深入，因爲堆砌成古井的道痕石中同樣蘊含著那些殘念的詛咒和怨毒！除卻最深處的勃勃生機，還有無數不甘的兇戾之念，憤怒的掙扎著，想要從古井的鎮壓下脫身出來，奪舍楚平。

“我會慢慢的把你們一一消滅！”楚平的意念不再停留，懸而上浮，迴歸了元神。

他方纔弄出的動靜太大了，驚動了太多人，現在風平浪靜塵埃落定，肯定會有人來摸情況。

從牀榻上站起身來，楚平查看了一下身體發現並無不適，心中一動，古拙的元神登時化成了金光燦燦的舍利元神，混沌海上涌起了一陣大霧，把無涯的混沌盡都遮掩。

混沌將楚平生平所見過的修行之法盡數收容，道生萬物，自然可以隨意顯化出自己想要的形勢來，以無相寺之法凝鍊的元神，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除無相寺功法之外的一切符文就像深海的游魚，統統下潛，不露分毫，充斥楚平識海的就只有恢弘遼遠的璀璨金光。

果不其然，有許多人影朝著這裡漂浮而來，或快或慢，代表著他們在青帝門中的地位。

敢迅速飛馳的自然是不怕事端，緩慢漂浮的自然是想看熱鬧卻還怕被牽連指責，猶疑不決。但真正敢踏足這裡的，只有青楓遐。

“嗯？竟然毫髮無傷？”在青楓遐的感知裡，楚平何止毫髮無傷，簡直是活蹦亂跳健康的不行。

“吸收了這麼多的靈氣和藥力，該怎麼搪塞過去呢？”楚平正自苦思冥想尋一個藉口，心裡猛然一動，暗罵自己糊塗，魔甲罩體，硬生生提升了一個境界，跨入了雷劫境。

萬法歸源，重煉元神，已經讓楚平穩穩的跨過分神境，立身於合體之境。而後再借助魔甲的妙用，自己依然是先前的雷劫境。但比起原來虛浮的雷劫，現在卻是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只是虛腫的大胖子，現在則是肌肉爆炸的健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