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這支部隊不管是用渾江保安大隊,還是滿洲步兵團的名字,本質上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土匪部隊,聽說了日軍騎兵第一旅團的富有程度,大家眼睛里都冒綠光,就是不知道能否吞下肚子。
好在時間還是有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宋彪可以稍作幾天的訓練,特別是要在晚上進行針對性的集訓。
在于家窯駐扎的這幾天,滿洲步兵團分成兩個部分訓練,第一部分是大部隊由沙俄遠東軍派出來的這些俄軍參謀負責,由趙庭柱和胡大林配合,第二部分是宋彪親自帶隊的小部隊,三百二十人獨立編成兩個中隊,分別是警備一中隊和警備二中隊,他們就是晚上獨立訓練。
晚上訓練的情況很特殊,極其寒冷,每個弟兄都要多發一套皮襖子,每天多領六個咸菜包子,晚上再多吃一頓熱粥包子。
這些天里,馬德尼道夫準將派遣的這些俄軍參謀軍官才開始起到應有的作用,滿洲步兵團也真正的開始了正規化的訓練,宋彪麻煩科爾尼洛夫少校和趙庭柱配合,將沙俄軍隊的士官教典手冊和步兵手冊翻譯成中文,在白天抽時間給每個營長、中隊長、小隊長和班長上課。
在這一時期,日軍第三師團也終于抵達柳條寨,和位于佟二堡的日軍第五師團相互成犄角之勢,對俄軍實施反包圍,試圖將日軍騎兵第一旅團救出來,也有可能是用日軍第三師團進行牽制,由第五師團實施強攻,擊碎俄軍在黑溝臺地方的防線,讓沈旦堡陣地和柳條寨、佟二堡形成一個三角聯系,相互的防線連接起來,重新確保沈旦堡陣地的安全。
戰爭就是雙方都想要爭取最好的結果。
無論日軍到底是會放棄沈旦堡,還是繼續要死守沈旦堡,俄軍第二集團軍此時的戰術意圖也很明顯,就是想要在日軍兩個師團突破防線之前,將沈旦堡的日軍騎兵第一旅團拿下,隨后再集中所有兵力圍殲日軍第三師團和第五師團。
雙方已經進入一種相互僵持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中,雙方的兵力也在每一天的不停增加,戰斗也愈發的白熱化。
這么打下去,誰都會有撐不住的一天,關鍵就在于沈旦堡的日軍究竟還能撐多久。
1905年2月4日。
在經過多日的拉鋸戰和強攻后,俄軍兩個步兵師損傷嚴重,日軍駐沈旦堡的騎兵第一旅團同樣如此,在小堡子的駐軍開始逐步向北抽調,終于讓宋彪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這天晚上,他就下令準備搶攻小堡子,全團很早就開始休息,凌晨兩點鐘正式沿著荒林子向小堡子進軍,宋彪親自帶著他重新組建的警備一中隊和警備二中隊負責突襲,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科爾尼洛夫的第三步兵營和工兵大隊負責支援,張亞虎的第二步兵營、運輸大隊和駐守在大臺村的塞烏丁斯克第二步兵團協同作戰,務必在明天奪取小堡子南線的多道據點防線。
宋彪帶著兩個中隊接近三百號人的部隊悄悄潛入荒林子,在林子深處一直守候到夜里三點十五分,負責突擊的警備二隊才跟隨宋彪一起再次潛入土窯子,相距日軍小堡子不過百余米遠。
他們這一路繞過了一道完整的防線,算是真正的孤軍深入,一旦失敗,連后撤的可能性都沒有。
宋彪心里當然是很清楚的,為此,他的準備也是非常完善,花豹子的警備二隊都是翻墻入室的好手,警備一隊則帶著兩挺馬克沁機槍,隨后跟過來的趙庭柱和科爾尼洛夫等部另外會扛著四挺機槍過來,只要讓他們奪了小堡子,日軍再想奪回來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整套行動方案,宋彪在這些天里前后演練了十幾次,確保每個弟兄都是異常熟練,這就是一次地道的土匪夜襲財主大戶,差不多都是一個流程,弟兄們也很容易的就能掌握。
攀上土窯子的頂部,依靠煙囪口做掩體,宋彪用一個很高的特質的沙袋枕頭做墊子,將自己的零三步槍墊好,仔細的調整好微光鏡,這才輕輕的上膛,瞄準小堡子西南角的那名日軍哨兵。
此時恰是人們最困的時刻,剛從屋里出來接替換崗的哨兵和巡邏兵都很不適應外面的寒冷天氣,盡量都找個地方躲一躲,黑漆漆的墻頭上沒有一個警戒哨,只有四個沒有地方躲哨兵在各自的崗哨里站崗。
宋彪一直在等時間,他選擇在凌晨3點45分動手,他站哨的經驗是很豐富的,這個時候距離換班有15分鐘,前面的一班基本都在打盹。
時間到了3點40分后,宋彪已經準備的非常充分,完全有把握在這個距離上一槍擊斃西南角的哨兵,他打個手勢,跟在他身后的李大運迫不及待點上一根手指粗的佛香,在黑暗的土窯子上連續畫了幾個圈子,示意花豹子那一票弟兄向前出發。
花豹子陳武是威海陳家山人,身邊的弟兄大多都是威海萊州一帶的響馬出身,在沈陽替宋彪招攬了一批山東響馬和拳民,六十余人,都是有點身手底子的大漢。
陳武帶著他的人悄悄逼近小堡子,本地出身的幾個弟兄在前面帶路,在一個莊稼戶閑置的干柴堆后躲藏著,板梯和繩子都已準備妥當。
等陳武那邊也將佛香點起來,宋彪這才重新瞄準哨兵。
今天夜里恰好無風,連半點風聲也無,這就意味著在前進過程中必須格外謹慎,一點聲音都不能有,好處是對遠程射擊有利。
在十字線上瞄準哨兵的頭部,宋彪屏著呼吸,冷冷而輕輕的扣動扳機,噗的一聲,步槍輕輕的向后一頓,子彈極其平穩的飛射而出。
幾乎是在一瞬間,哨兵左側臉部中彈,來不及喊一聲就歪倒在塔哨里。
射中目標后,宋彪低說一聲“左側命中”,李大運立刻點燃第二柱佛香。
看到兩柱佛香點起來,花豹子陳武這才貼著西南角繼續前進,幾十號弟兄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這檔子破事干了不止一次,如今更是經過十幾次演練,愈加純熟。
小堡子的土墻不過2.8米高,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跟平地沒有多少區別,兩個疊羅漢抬天轎,不過一恍惚的功夫就悄無聲息的飛爬上去六個人,兩個人換了霰彈槍頂在前方,其余四個人放下繩子,讓其他的弟兄將四床被褥吊上來。
與此同時,宋彪瞄準東南側的塔哨,再次一槍命中目標,將最危險的兩個日軍哨兵處理掉。
最先上墻的都是腿腳功夫極好極輕的人,他們手腳輕,力度控制的精準,上墻的時候幾乎是無聲的,后面的弟兄做不到,所以就要先鋪被褥,這樣才能讓所有弟兄攀上墻的時候都是沒有聲音的。
而且,后面大部隊沖進來的時候不能搭梯子,因為天色太黑,踩梯子會輪空,陳武是行家,他給宋彪出的招法是一種平板梯子,梯子上都是平鋪的木板,搭在墻上的時候正好有被褥墊子擋了聲音,還能起到防滑和穩定的效果。
就算是要上去一百號人,只要手腳輕一點,一般的大戶人家是絕對覺察不了,至于日軍的哨兵和巡邏兵會不會覺察到,陳武就說不準了。
陳武這邊的十幾個弟兄都上了墻,情況極好,日軍還是沒有覺察到,立刻有一個人貓身上了西南塔哨,后續的弟兄繼續跟著上,將四架平板梯子搭上去,但沒有一起向上跑。
直到這時,宋彪才跳下土窯子,帶著李富貴的警備一隊迅速前進。
他們下腳極輕,因為腳上綁著的是一層很厚的棉花鞋子,走路不太穩,但是沒有任何聲音,這也是山東響馬們的發明。
宋彪也跟著上了墻,直接就上了塔哨。
小堡子的長寬是百米,另外一邊的哨兵只要不刻意的注意情況,實際是看不到這一側的情況,但在相距兩百米的位置上,宋彪也不能確保自己一槍擊斃對手。
他不想冒險,所以采取這樣的方案,在塔哨上悄悄瞄準另外兩名哨兵。
此時還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日軍在土墻上有兩個班的兵力巡邏警戒,四個人負責站哨,其他人則在兩個垛子里躲避外面的寒冷天氣,如果他們意外的出來,那就可能讓戰斗提前打響。
在塔哨上瞄準對手,相距不過百米,宋彪的命中率是極其高的,十槍里面頂多有一槍是失誤,在他瞄準另外兩名哨兵的時候,警備二隊的弟兄們才陸續開始一批批的上墻,他們就直接從板梯上走過去,得益于花豹子這個行家,一點聲音都沒有。
人上的多了,墻上就總會是各種意外和聲音。
宋彪只能冒險將另外兩名哨兵也悄悄擊斃,擊斃最后一個時候稍微出了點意外,那名哨兵背對著宋彪,宋彪也不清楚對方正拿著行軍壺,擊斃之時,水壺也落在地上,在寂靜的深夜里發出咔嗒的一聲響。
聽到這聲響,所有人都知道不妙,立刻加緊上墻,結果兩邊垛子里的執勤兵都沒有出來看一看情況。
沒過多久,警備二隊的弟兄已經全部上了塔哨,分成三隊,一隊負責架機槍,兩隊輕輕的摸索在兩個垛子的外邊。李富貴的警備一隊則在下面準備好,因為土墻上的空間有限,他們只能在下面預備著,隨時準備沖上來加入戰斗。
直到這時,花豹子陳武在墻頭上點燃六柱佛香不停的搖晃,示意藏在荒林子里的部隊開始前進,按照計劃,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先行一步,科爾尼洛夫的第三步兵營和胡大林的工兵大隊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