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軍將超過八十門的三一年式山炮從兩個不同的陣地對準羅大臺,俄軍立刻給予反擊,而且要比日軍的火力更為兇猛,從超過六個陣地同時發射28厘、15厘、12厘和三英寸火炮,將日軍在白家屯一帶的炮兵陣地打的狼狽不已,并且損失慘重。
隨著帕基洛夫中校有效的,并且獨立于俄軍傳統炮兵作戰思想調整了新的作戰體系,同時擁有更為全面優勢的火炮力量,在整個日俄戰爭期間,這還是俄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集中優勢力量突然性的壓制住日軍的火炮。
這樣的局面讓野津貫道很是尷尬,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攻擊對手,于是就召開作戰會議。
此次反攻遼陽是非常慎重的作戰,正如兒玉源太郎總參謀官所言,此次俄軍是早有預謀的奇襲遼陽,火力極其強悍,大量裝備新式武器,以至于日軍本部倉促應戰,貿然回擊只會浪費機會和兵力,斷送帝國之國運。
野津貫道終于成為了滿洲軍最高指揮官,取代了壯麗犧牲的大山巖元帥的他,心中有的是疼痛和憤怒,還有一腔熱血之壯志,他堅信這個帝國前進的步伐不會因此而停止,他會繼續帶領日軍扭轉這最為艱難的局面。
他和兒玉源太郎約定以他為佯攻,利于兒玉源太郎在西側戰場主攻,可這個世界上哪有不想當主攻的將領和軍隊,這可是他一貫的哲言,他就以此教訓著自己的部下們,怎么能在這樣的時候又犯渾蛋的病呢?為此,他將冢本勝嘉的第4師團、后備第3步兵旅團、野戰炮兵第1旅團、后備第14步兵旅團和總兵站工兵一中隊、二中隊都帶了過來。
他要切切實實的將對手按倒在遼陽,讓他們知道大日本帝國的陸軍可是比海軍更難對付一萬倍的。
豪情壯志和吶喊這種東西還是等戰勝之后再說吧……打了一輩子各種惡仗的野津貫道是吃過敵人心臟的厲害家伙,他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所以很少再犯年輕時代的那些熱血病了。
他就坐在指揮桌前,冷漠而藐視的看著眼前這群年輕的笨蛋們,到現在連一點對策都拿不出來嗎?
他已經懶得咆哮和喝罵了。那是他五十歲之前的作風,現在的他面對參謀軍官和部下的無語,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哎呦哎呦的感嘆一聲。道:“既然對手準備的如此充分,諸君也并無很好的對策,那就先回去再想一想吧,實際上連我這種打了一輩子壞仗的老古董。面對這種情況也感到棘手啊。時間還是有的,海軍那邊喊叫的帝國國運在此一刻的話真是太過分了,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繼續進攻對方,你們務必要做好萬全的防備,各自加強營區的建設。對手可是極其擅長夜襲的部隊,如果你們被他們的夜襲戰打敗的話,我這張在陛下那邊還有信心的老臉就將要被你們丟盡,想我年輕的時候可也是靠強攻和突襲出名的呢。”
身為參謀長和晚輩的上原勇作聽著這番話只覺得一陣害臊,頓首認錯道:“總司令官閣下,我等一定會盡快想辦法擊潰對方。”
“啊,啊,不要像希木乃典那笨蛋一樣就好了。總之。我們肯定會是有辦法的,至少先等兒玉總參謀官發起攻擊之后再說吧!”
野津貫道覺得自己的激將法一定會是管用,這里的家伙可都不飯桶,都是他很欣賞的那些能夠爬上去的野心家,所以,這群渾蛋們一定會絞盡腦汁的。
至于“國運在此一役”的那種激昂話。大概只有東鄉那種壞蛋才會想起來。
在作戰會議結束后,日軍的攻勢忽然停止了。然后各部都開始瘋狂的挖戰壕,試圖要在天黑之前做好防守準備。這種突然的變化真是讓宋彪有點詫異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想要奮力一擊將日軍在夜間擊潰的概率就很低了。
真是麻煩事情啊。
宋彪畢竟是年輕的那種野心家,正在積極的向上爬,所以是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部下的身上,他也考慮著新的對策。
夜襲還是一定要打,因為他的部隊就是為此特訓的呀。
在天黑之前,宋彪也在自己的作戰部里召開了一個作戰會議,因為馬爾托斯中校不在,他只能和布魯西洛夫上校、帕基洛夫中校一起琢磨著這個事情,至于屠瓦涅爾少校這個人雖然是很精明的先生,可從來沒有把精力和頭腦都用在軍事學上,雖然是從俄國參謀學院進修畢業,卻連《德拉戈米羅夫著作文選》這種俄國近現代經典軍事學著作合集都沒有讀過的俄軍少校,真是不能寄予厚望啊。
總之,那是個不學無術卻很聰明的,也很會混的人,但一點也不適合當軍事參謀軍官。
至于蔡鍔、蔣方震、蔣雁行、舒方德這些人,實在也不能太過于寄予厚望,如果真的被他們的名字所嚇倒而倚重他們的話,吃虧的肯定是宋彪這種人。
好在宋彪已經有了一套很獨特的新方案,當他將自己的想法和兩位俄軍將領談了一番,布魯西洛夫上校就連聲稱贊道:“這真是一個好策略啊,別奧上校,我必須要說您真的就是亞洲拿破侖那般聰明的人,如果有人知道您的本事,還要冒險和您打仗,那家伙一定是瘋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是很想一直和您在一起作戰,做為您的騎兵統帥,這肯定是一個很有趣的可以致力于終身的好事情。”
宋彪很驚喜啊,心想這么快就招攬了一員上將?
他當即笑道:“好啊。”
布魯西洛夫上校卻又正色感嘆道:“我是說一句玩笑話,如果您忽然決定不再為俄國效力,轉而為法國人或者是德國人打仗,我可就尷尬了,您說不是嗎?對您來說,這真的沒什么,就像安托萬.約米尼將軍那樣,真正有才華的人不管是拿破侖還是亞歷山大一世的麾下,都可以得到重用,關鍵在于他是一個瑞士人啊。您和他的情況真是差不多呢,身在一個弱小的國家,卻是難得的軍事天才。只有效力于強大的國家才能發揮您的才能。”
宋彪呵呵笑著,并不是很介意他評價中國是個弱小的國家,話說別人說的是事實嘛。
他笑瞇瞇的看了看布魯西洛夫上校,還是有點想要繼續勾引的想法。等了一會兒才和帕基洛夫中校感嘆道:“我這個人什么都懂,就是不懂炮兵和騎兵啊,能有兩位在這里,我特別的高興,我想。我們的合作一定會是非常愉快的。”
帕基洛夫中校謙虛的答道:“您真是太過于自謙了,您的戰術總是如此冒險,確實又是有把握的,我有種預感,今天晚上的突襲會很成功。”
宋彪想了想,道:“既然兩位都沒有意見,我們就這么干吧,只是不知道馬爾托斯中校那里有什么情況。他那邊連一點信息和反饋都沒有。布魯西洛夫上校,麻煩您一趟,去他那邊看一看,就說是我的預感吧,日軍在他那邊或許也會有比較大的動作,要注意防備日軍。”
布魯西洛夫上校這就將軍帽戴在頭上。起身道:“那好,我現在就親自過去一趟。一定會將您的話轉達給他。”
宋彪點著頭,讓蔣方震送布魯西洛夫上校離去。而他繼續開他的軍事會議,給陳武、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和波爾斯克少校等人派遣新的任務,讓他們抓緊時間著手準備。
除了兩個新組建的預備步兵團外,宋彪手里有八個一線步兵團。
想要將每個步兵團都練成面面俱到的精銳部隊耗時太久,要求也太高,因為集訓的時間有限,宋彪對麾下的八個步兵團分別設置了不同的訓練方向,在裝備配備上也根據各種方向給予不同的調整。
張亞虎的滿洲第2步兵團在防御訓練和陣地戰上的訓練最多,本身在黑溝臺會戰期間也就有這方面的基礎。
陳武的滿洲第3步兵團是偵察部隊和山地戰部隊,做了大量的相關突擊訓練,玻爾斯克少校的塞尚丁斯克第1步兵團是以陣地作戰訓練為主,兼顧山地作戰訓練,馮.艾斯克男爵少校的第2步兵團則和前者相反,以山地作戰訓練為主,兼顧陣地作戰。
遠東第1步兵團因為有較多的哥薩克士兵,訓練上就以夜戰和近距離白刃戰為主,特別是夜間作戰,也做了比較多的巷戰訓練,防止遇到特殊的意外情況。
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是主要操練陣地強攻,這屬于最精銳的一個步兵團,基層士官從上至下都精心挑選過,按照宋彪的要求,能夠執行班組戰術作戰和網式搜索戰術進攻。
西伯利亞第4、5步兵團都是常規作戰為主,強調快速的機動作戰,演練過工兵訓練,都可以獨立駐守陣地。
如果說全軍有哪個方向是統一都要訓練的,那就是夜間行軍、作戰,這是宋彪這支新滿洲步兵師和其他俄軍部隊的最大不同之處。
一個月的時間也很難說就能訓練的非常好,但只要運用的很恰當,這些步兵團絕對比其他俄軍厲害一些,往往就厲害一些而已,在實際戰爭中就會非常致命。
有了這樣的基礎,宋彪在戰術設計上相比在黑溝臺會戰時期就要更為靈活,他決定在今天安排遠東第1步兵團從河岸向上進攻,突襲星臺子,而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則負責在岳家堡地區上岸,繞道攻擊俄軍百家屯的炮兵陣地,不求擊潰日軍,只求炸毀敵軍較多的火炮和輜重炮彈。
訓練是部隊展現風格的基礎。
在宋彪做出安排后,各部隊指揮官立刻回去著手進行準備工作,在凌晨3點發起突然性的夜襲。
在魯山一帶,宋彪準備了很多小漁船和日軍的橡皮船,加起來的數量基本夠用,準備就緒后,兩個步兵團一個在水面,一個在江邊,一起沿著太子河逆流而上,悄悄接近日軍后側陣地。
日軍在星臺子陣地駐扎著一個步兵聯隊,隸屬于第4師團的步兵第37聯隊,此時的第4師團還不是后來那種厭戰時期,作戰力是非常高的,甚至比第1師團、第5師團這種鋼軍還要威猛。
該步兵聯隊因為部署的位置最為靠前,所以是格外的小心戒備,但還是被科爾尼洛夫中校打了一敗涂地,這就是風水輪流轉,日軍賴以成名的夜間刺殺攻勢居然被俄軍用的更為精妙啊。
在此之前,俄軍部署在東線的火炮幾乎都在發彈,數百發炮彈一波的打在各個陣地上,讓日軍瘋狂的以為敵軍要在夜間總攻,所以都很緊張,結果西側陣地的步兵第37聯隊潰不成軍之時,其他各聯隊也都是一片草木成軍的驚弓之勢,誰也沒有派出兵力去救援第37聯隊。
最糟糕的是隆田英上的第1野戰炮兵旅的反擊被涅茲納莫夫少校的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抓到了,狠狠的炸了一把,最糟糕的是配屬的兩個步兵聯隊沒有打過一個步兵團,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爆炸。
涅茲納莫夫少校用一個小陣地的伏擊優勢,狠狠的轟了六十多發迫擊炮彈,將日軍的步兵聯隊和炮兵們打的到處亂跳,然后又將彈藥庫給炸了,這才在遠東第1步兵團的掩護下撤回去。
為了掩護這兩個步兵團的撤退,宋彪抽調了兩個步兵團和一個民兵大隊在陣地東側開槍,做出強攻的架勢,還用火炮遮蓋式打擊日軍的追擊部隊,這才匆匆撤了回來。
日軍這一整夜都沒有睡好覺,大家都在繼續拼命挖工事和戒備中度過,野津貫道這才發現,其實夜襲也不用那么大規模的一起沖過來,端掉他的炮兵旅就行了,而且這么簡單就可以做到。
他覺得自己老成這樣還被對手暗算,實在是丟了臉面。
雖然兒玉源太郎方面已經搜集到足夠可信的情報,認為這是滿洲步兵師所在的部隊,指揮官可能是別奧.弗拉基米爾.宋那種人,也就是青木宣純此前所說的支那人宋彪,但是,野津貫道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他絕對不相信對手是一個支那將軍,他也不相信俄國人會讓支那人指揮部隊。
他認為別奧.弗拉基米爾.宋和宋彪一定是兩個人,只是俄軍目前還未公布具體的情報信息。
一定是這樣的。
他如此頑固的判定著,然后,他就覺得別奧.弗拉基米爾.宋這個俄國將領還是蠻厲害的,在他所交鋒過的俄軍指揮官中,這個人確實是最高明的一個。
這一點,他從羅大臺的陣地上就看出了,當時真沒有發現那個陣地如此難攻。
他很慶幸自己不是希木乃典那種笨蛋,否則將部隊打光了也未必能打下魯山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