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麼無聊?!?
白雀只是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就轉身背對著阮向遠鑽進了被窩。前者自顧自地凌亂了一會兒,在小丑第三次不滿地噴鼻子之後,老老實實站起來去獨立浴室裡洗了個澡——不用公共浴室,雖然安全了很多,但是在洗了那麼久的公共澡堂之後,阮向遠發現不能一邊洗澡一邊聽隔壁的人扯著嗓子說別人的八卦是件挺寂寞的事情。
高層比起普通犯人,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因爲除了平安夜那天,高層是不用搞勞動服務的。於是當阮向遠第二天早上在雷伊斯的吆喝聲中從牀上爬起來,他發現睡多了會讓人發懵——發懵的代價就是他睡眼朦朧地站在花灑水下刷牙的時候,對著光可鑑人的瓷磚裡自己的倒影,他決定了一件事兒——
白雀不說,就自己做好了,總之老子的憤怒必須得到充分的表達。
於是,在洗漱完畢後,頂著一頭溼漉漉的頭髮,阮向遠屁顛顛地帶著他的一羣小弟來到三號樓的走廊上——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擁有了第一個小弟,但是現在作爲一個高層,黑髮年輕人有了一羣自己固定的追隨者,並且人數不少。
這種非法聚衆,一看就不是去幹好事。
萊恩手下的一個高層看見了,攔在阮向遠跟前,這名犯人是二十八層的高層,比阮向遠高兩級,所以哪怕一個餘光都懶得給他,爲了制度,黑髮年輕人還是勉爲其難地站住了腳,回憶了下狗崽子時候自己最欠揍的是那種表情,阮向遠下巴擡起37°,吊起眼睛看著面前比他高小半個頭的犯人,並且還牙疼似的哼了聲:“日安,有何貴安?”
“萊恩老大說,讓你們不要無理取鬧,安分點。”
阮向遠笑了笑,轉過身,推開走廊的窗,寒風吹進來他發現有點兒冷,又把窗關上,“哦,”面對臉色發黑的高層犯人,黑髮年輕人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點點頭,而後,挑起眼皮,繞過這個犯人的肩,看著遠處一個身材挺拔走路沉穩的身影往他們這邊走來——
是DK。
阮向遠“唔”了一聲,轉過頭看著面露興奮盯著自己的小弟們,那些興奮的目光裡無非就是寫滿了“老大,落單的哦”“老大,二號樓的哦”“老大,必須要動起來的哦”,隨著這個前來“警告”阮向遠的二號樓高層臉色越來越黑,阮向遠笑了,完全無視了他,反而轉過身跟身後的一羣人斬釘截鐵地說:“你們打不過他?!?
“怎麼可能?”
“不試試怎麼知道!”
“哎喲我手癢!”
“一個都打不過一會兒怎麼打一羣!”
“你們缺點兒震撼教育,”阮向遠吸了吸鼻子,雙手□口袋裡聳聳肩,“不過我不會給DK學費的,去吧?!?
說完,阮向遠發現他面前的人迅速在他眼前消失——
這回輪到不遠處心不在焉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斯巴特大叔今早爲什麼沒有等我”這個問題的DK傻眼了,因爲當他聽到不同尋常的腳步聲在向著自己逐漸靠近,他擡起頭,看著不遠處衝著自己衝過來的十幾個人,各個兇神惡煞,並且,他們的頭兒……
他們的頭兒正頂著一頭溼漉漉的頭髮,站在最遠的走廊門口,笑瞇瞇地看著他。
十分喜慶的那種——有那麼一瞬間,DK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這個被他們親切稱呼爲“小狗”的黑髮年輕人,身心愉快得簡直就要抖抖毛然後擡起自己的後爪撓一下耳朵。
DK深呼吸一口氣,順手抓著跑在最前面跟他衝過來的犯人的衣領把這人扔出去,順便一彎腰躲過了從他後面的襲擊,然後就著蹲下的姿勢一個掃腿放倒兩名下盤不穩還硬是要湊上來的犯人,動作一氣合成,五秒不到,順利放倒三人,躲避過四次直接進攻!
DK向來話少,於是所有的疑惑最後凝聚成了“皺起眉”這個表情,但是沒等他多想,他身後響起了一些他所熟悉的細碎跑步聲響,而後,五六個二號樓的犯人和他擦肩而過,和三號樓的那羣犯人滾成了一團——
二號樓的那些犯人迅速加入戰鬥的理由非常簡單,看見老大被人羣毆,怎麼可以袖手旁觀——雖然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不情不願路過這裡的打醬油角色。
有一個衝得比較快的已經向著阮向遠去了——DK眉頭皺的更緊,下意識地,其實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DK都想伸手把這個二愣子抓回來,可惜等他做好了決定的時候,那個二愣子已經衝到了阮向遠的面前,於是在他出拳的第一刻,他的拳被黑髮年輕人穩穩地接在手中,而後只是咔嚓一聲輕響,伴隨著鬼哭狼嚎之中又多了一聲鬼哭狼嚎,那個二愣子就這樣被黑髮年輕人單手放倒!
阮向遠始終沒有離開那個通往走廊的路口,他就像是個門神似的站在那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節奏將無數漏網之魚放倒在三號樓的神聖領域路口——這導致了三號樓大廳前面的平臺此時此刻越來越混亂,無數在雷切的示意下“熟悉一下新地盤”的二號樓犯人從這裡經過然後加入混戰,隨著時間的推移,從三號樓各自的牢房聞聲尋過來的犯人也越來越多,一時間三號樓平臺上,熱鬧得比菜市場還熱鬧!
三號樓以阮向遠爲首,二號樓以DK爲首,雙方僵持不下,所有的犯人都揍紅了眼,作爲兩方領導人,阮向遠和DK基本都沒怎麼受傷,雖然偶爾難免在混亂中遭到暗算,但是兩人都是實打實靠著實力揍上來的高層——其中阮向遠更是在訓練中被雷切和綏揍過的人,所以他們的反應能力超強,無論怎麼受到偷襲,也只是受了點兒皮外傷罷了——
當白雀慢吞吞地從樓梯上走下來,阮向遠終於說了今兒的第一句話,他叫了聲白雀的名字,在後者皺著眉擡起頭看向他的時候,黑髮年輕人笑瞇瞇地說:“快去解決DK,我們打不過他?!?
白雀:“……”
DK:“……”
睡神大爺慢吞吞地直起了腰,看著阮向遠轉頭一個手刀輕輕敲擊在二號樓某犯人的後頸,將一個戰鬥力滿格的人直接變成了昏迷狀態的渣,白雀抽了抽脣角:“你昨天還說老子是二號樓的人?!?
“我忘記了,”阮向遠微微喘息出一口氣,有些氣息不穩,脣角和眼角還是帶著懶洋洋的笑意,“現在我就記得你從三號樓的樓梯走下來?!?
睡神猶豫了一會兒,而後單手扶著樓梯扶手,一個縱殺接從二樓樓梯上跳下來,穩穩落地,一邊舒展筋骨一邊一言不發地向著DK走去——
DK看著在小狗的教唆之下,邁著沉穩的步伐向著自己走來的傳說中的“魔鬼教官白雀”,忽然覺得今兒自己是倒了沒什麼黴才大清早就被人拋棄,完了還成爲了一場混戰的開端,想一想雷切昨天那陰晴不定的表情,DK徹底地覺得——蛋,在隱隱作痛!
“——阮向遠,王八蛋!”
“——別罵人,要文明。我就用行動知會你們一聲,走好自己的路,二號樓的道兒已經夠寬了,別他媽還把脖子往別人的道上伸!”
場面一片混亂,直到萊恩匆匆帶著一羣自己手下的高層趕到——
看著現場血肉橫飛一片狼藉,三號樓新的王權者臉色非常難看,他劈手抓住一個打從自己面前經過準備乘勝追擊的三號樓的中層犯人,臉色黑如鍋底地拎著這個犯人的衣領,咬牙切齒:“我昨天怎麼跟你們說的?——都給我忘到哪邊天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個中層滿臉莫名其妙,“我下來的時候看見那個二號樓的雜碎想暗算阮老大——我總不可能不管吧?”
原諒這個中層的孩子如此直接。
一下子就聽見了關鍵詞,立刻明白這是誰在挑事兒,萊恩臉上簡直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節奏,一把扔開手中的犯人,他站在高處吼了一聲——
“都給我停手?。?!”
因爲站在高處,所以聲音傳播很廣,整個熱鬧的平臺之上因爲這一熟悉的吼聲陷入的瞬間的沉默,幾十個犯人就像是被人摁了暫停似的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當他們露出猶豫的表情擡頭看向他們的王權者的時候,他們聽見,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從他們之後傳來。
衆人齊刷刷轉頭,於是他們看見,那個始終站在走廊岔路口的黑髮年輕人半個身子沐浴在初升的陽光之下,他一隻手拎著一個二號樓犯人的手腕,滿臉茫然地轉過身來:“都看著我幹什麼?”
“噗,看你好看啊。”萊恩的頭頂上,三號樓曾經的正牌王權者俯身趴在樓梯扶手上,一隻手支著那張漂亮的臉蛋,懶洋洋地調笑——那顆眼底之下的淚痣顯得異常生動奪目。
被擰斷手腕的二號樓犯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衆人:“…………”
在長達五秒的死寂之後,場面恢復了之前的混亂(哪裡不對)。
萊恩面色蒼白——他活那麼大,殺人無數,見過的人比阮向遠吃的鹽還多——然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堂而皇之地蔑視他!
三號樓王權者周遭的空氣彷彿立刻跌入冰點,在他身後的高層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三號樓的王權者直接從三樓躍出,藉著幾個著力點幾秒後穩穩地落在了一處飛濺著血花的地面之上——
與此同時,在萊恩的不遠處,餘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萊恩的阮向遠猛地收起脣角邊的笑,微微蹙眉,身體迅速地緊繃起來。
鷹眼慢吞吞地皺起眉。
白雀擡手,格擋住DK的一次進攻,戰鬥之中,分神用異常銳利的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擁有亞麻色頭髮的絕色少年所在的方向。
白雀:“看上去要出大事的樣子。”
DK:“恩?唔。”
二號樓的高層顯得有些茫然,但是他很快地就順著白雀的目光看見了不遠處發生了什麼——這一次,就連DK也鄒起了眉。
而就在此時此刻,有什麼事兒要一觸即發的時候,在三號樓平臺的入口處,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男人揹著陽光,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完完全全堵住了入口處,他的脣角漫不經心地叼著一根菸草,此時此刻,那雙湛藍的瞳眸看不出情緒地微微瞇起——
“都在幹什麼?”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並不高,甚至帶著彷彿自言自語一般的疑惑,然而,這聲音卻如同魔音灌耳一般穿過了在場每一個犯人的耳朵裡!
就連萊恩向著阮向遠而去的步子也猛地一頓,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顯得驚訝的絕色少年依舊還是足夠絕色,他迅速地轉過身,跟來人對視——
“哦,”雷切看也不看自己腳邊那一片狼藉的模樣,取下脣角邊的菸草,男人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煙霧,煙霧朦朧之後,誰也看不清男人的目光走向——不過,從說話的內容來看,他大概是看著萊恩的,“我在餐廳沒看見你,所以就過來看看。”
這時候,整個畫面都停止了。
男人微微瞇起眼,卻沒有放過一個二號樓的高層正舉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卸下來的金屬棍子從後面鬼鬼祟祟地接近那個大概是愣在原地盯著自己的黑髮年輕人——
脣角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他看見,那個就像是忽然在自己的後腦勺長了眼睛的傢伙,目光堅定地轉身,一巴掌抽在了那個二號樓高層的臉上。
啪地一聲,可響。
衆人震驚了。
只不過只有雷切本人知道,那雙黑色的瞳眸,從始至終都像是刀子似的,各種刮在紅髮男人英俊的臉上——
打得挺響啊。
不知覺地擡手蹭了蹭自己的臉頰,雷切的脣角勾起一抹含糊的笑容,然而,在一室的沉默之中,男人只是彷彿漫不經心地看著不遠處的三號樓王權者,招了招手,彷彿不耐煩地說:“萊恩,你到底要不要去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