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頭疼。
佟鐵河按著額頭。慢慢的睜開眼睛。摸到牀頭的按鈕,窗簾向兩邊褪去。陽光闖進來,刺的他眼疼。
她已經(jīng)不在牀上。
耳邊只聽得到加溼器裡咕嚕咕嚕的水聲。是種很溫柔的聲音。佟鐵河望著天花板,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泡溫泉似的。那麼舒服,那麼安寧。要是沒有輕微的頭疼,像這樣醒來,真是完美的狀態(tài)。
他轉(zhuǎn)過頭去,看到加溼器是隻憨態(tài)可掬的狗狗形狀。
她一直喜歡狗。想在家裡養(yǎng)一隻。曾經(jīng)跟他提過一回。
家裡好大的院落,養(yǎng)一羣狗都玩的開。
但他一口回絕了。
他知道她是因爲(wèi)寂寞。
所以就更討厭這個提議。
衣帽間裡,她已經(jīng)給他搭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佟鐵河撇了撇嘴。
穿衣服的時候,順便視察了一下衣帽間。他這兩天要穿的,她提前拿了幾套上來,都是搭配好的,整整齊齊的碼在衣櫥裡。他在家的時候,起居總是在二樓他的套間。他的東西也都擱在那裡。只是因爲(wèi)母親來了,他是不方便那麼做。
佟鐵河的眼睛巡視著高高低低的櫃子,微微的皺了皺眉。
她的衣服,永遠是黑白灰三色居多。幾乎沒有季節(jié)性的過度。
下樓來先遇到沈阿姨。
“小鐵,起牀啦?”沈阿姨跟在媽媽身邊快三十年了,隨著佟夫人叫他小名。
佟鐵河“嗯”了一聲,說了聲阿姨早。有點兒彆扭。好像每次這麼一打招呼,他又回了五六歲的樣子。
沈阿姨笑瞇瞇的,說:“早。夫人在花園裡。今天起的早呢,在後花園裡轉(zhuǎn)了一早上,直誇阿端把家打理的漂亮——吃過飯再上班去吧?陳阿姨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早點了。”
佟鐵河笑了笑,點頭答應(yīng),然後往後面去。正巧佟夫人花園進來,擡眼看到兒子,笑著伸出手來。佟鐵河過去,佟夫人抱了抱兒子,笑道:“可算見著你了。”
“媽。”佟鐵河笑著,語氣裡有些歉意,也有點兒撒嬌的意思。
佟夫人打量著他,道:“瘦了。”
“有嗎?”佟鐵河摸著自己的臉,笑。
佟夫人挽著兒子的手臂,一起往餐廳走,道:“要不是知道你一早把手上的樓盤清了,還當(dāng)你在犯愁手裡的房子。”
佟鐵河哈哈一笑,道:“是有犯愁的事,不過不是這個。”
佟夫人看他一眼,道:“那個牌照,不要太著急。”
佟鐵河嗯了一聲,道:“父親好嗎?”
“老樣子。”佟夫人坐下來,看著兒子,道:“都說你像你父親,怎麼連喝酒的德行都像呢?”
“啊?”
“喝了酒好好兒的回房睡覺去就罷了,你找阿端的麻煩做什麼?我看阿端就是太縱了你。把你給寵壞了。”
佟鐵河這才知道敢情昨兒晚上那一幕都被母親看在眼裡了。
“阿端就算不錯了,兒子。你還不知足!你還在外面胡鬧,被你父親知道,仔細你的皮!”
“您都哪兒聽來的,沒有的事。”他嬉皮笑臉,滿不在乎。
“你少來!你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現(xiàn)在的孩子們,也不知道哪門子邪風(fēng),外面沒有一兩個紅顏知己,是不是特沒面子?”
佟鐵河笑出來,道:“媽!”
“說到這兒,你小姨昨晚還跟我哭訴,家同和丹丹就是因爲(wèi)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正要鬧離婚。”
“他倆結(jié)婚纔多久。小屁孩兒,拿結(jié)婚當(dāng)玩兒呢?”佟鐵河皺眉。家同的事,他有所耳聞。
“有時間你約他們吃個飯。同同別人的話不聽,你的話還是聽的。”
“行。您別管了。”
“丹丹那孩子躁性,心地還是好的。”
“嗯。”佟鐵河點頭。外祖父母去世以後,身爲(wèi)長女的母親一直是在作著大家長的。只是小輩們的事,想來也不方便直接的管。他還是能體會母親的心思。
佟夫人道:“現(xiàn)在看來,這些個媳婦兒裡,數(shù)阿端性子好。就說你大嫂吧,那脾氣,爆碳似的。鋼川家裡整天雞飛狗跳。”
鐵河笑了,說:“他倆沒事。”
“誰說他們有事了?我就是打個比方。你這家裡多安寧?還不是多虧了阿端好脾氣。要跟你一樣,嘖嘖嘖。”
鐵河呵呵笑著,也不分辨。
佟夫人繼續(xù)說:“鋼川性子也不好,伊甸倒是能煞住他。這幾年鋼川也浮躁了。上娛樂版倒比上財經(jīng)版來的多。我說,”佟夫人看了一眼小兒子。佟鐵河只覺得腦袋裡有根筋被挑了一下。他從來都怕母親這個“我說”。
“您說。”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哎?!”
“你們結(jié)婚這麼多年了,不著急不著急,阿端也快30了。你父親前幾日突然冒出一句‘老二家怎麼還沒動靜’。你知道了?”
鐵河不語。
“別藉口忙,又不要你生。”
“媽……阿端又要教書又要上學(xué),明年才能拿到學(xué)位呢。”
佟夫人撇撇嘴,到:“伊甸也是懷著妥妥拿到賓大的!”
“我……們會考慮。”
“考慮什麼!還有啊,你父親說了,要你們回家過年。”佟夫人瞪著佟鐵河,“意思是,小鐵,你,必須回家過年。甭廢話,不信你那破公司離了你就不成了。讓阿端放了寒假就回家,趁這個機會,我給她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下身子。一看就是氣血不足,懷得上孩子才叫奇怪……”
佟鐵河腦子裡的筋一根一根攪做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