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俠山莊大廳內,金漓使喚小廝四處一再檢查唯恐遺漏之處,為九將軍準備的接風宴早已準備好,蕭夫人,楚少飛,端坐于殿堂上,等候九將軍的到來。
“月湄去哪了?”蕭夫人問道。
“師母放心我已經命小廝去尋了,片刻就來。”蕭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這個金漓做事確實細心,總是想到人前。
聽的小廝來報,確是九將軍已經到了山下。
楚少飛同蕭夫人便起身,出了廳堂,轉了回廊便往廣場上走去,廣場上站著的是劍俠山莊一千多弟子,個個白衣束發,垂手而立。待到了廣場盡頭便是劍俠山莊的大門了,二人和金漓先到達,便在門口等候客人上來。
不多時,聽得一陣細碎的喧鬧聲由遠及近,再聽卻是馬車在地上壓扎發出的吱吱聲,斷斷續續的人聲。再一看時,只見一頂華麗堂皇的嬌子從左側山道行了上來,原來馬車行到山下便上不來,九將軍便將馬車棄與山下,走了上來。
眾人忙上前招呼,只見嬌簾掀開,一個年輕的姑娘走了下來,約莫十五六歲,一雙烏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地方,粉嫩的小臉透出一身嬌貴和稚氣。后面步行上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長臉濃眉,的中年男子,便是當朝九將軍云武繼。蕭夫人激動喊道:“表弟!”
楚少飛向前行禮。九將軍連忙扶起他便,上下打量一番,贊道:“這便是少飛吧,真是一表人才呀!”楚少飛低頭答謝,立刻注意到旁邊的一個少年。他一身青色長袍,目光炯炯,英氣撲面,周身散發出一副雍容華貴的貴族氣質,
“少飛!”他抱拳道,語氣干脆利落,一副男兒之氣撲面而來。
云武繼笑道:“這是小兒云哲,和你一般年紀,你們直呼其名即可。”
云少飛行禮,見他一副少年英豪的氣質,心里頓時佩服加喜歡。
只見那云哲眼神向人后看了看,又左右瞧了瞧。
蕭夫人會意道:“擔待,我那閨女還未出來呢,一會讓她來行禮。”
“玉兒,還不過來見過你表哥!”云武繼朝剛才那個女孩喊道,那女孩一回頭,淡淡地梨渦淺笑,走到楚少飛面前,“表哥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問道:“不知表哥長我幾歲呀?”
楚少飛正欲回答,云武繼訓道:“沒大沒小,表哥的年紀豈是隨便問的?”
若是平時,云玉問這個問題便沒什么,那是只做同輩見面交流,此時楚少飛已是劍俠山莊主事掌門人,被一個黃毛丫頭問及卻為不妥,所以云武繼才制止,楚少飛心道九將軍家教如此甚嚴,難怪交于的子女修養極高,氣質不俗,不由得欽佩起來,便笑道:“不打緊,”對著云玉答道:“我虛歲二十一,不知玉妹芳齡幾何?”
云玉依然調皮地笑道:“你比我大多啦,我才一十四。”
說完便蹦蹦跳跳,大大方方地走進門內。
云武繼正要呵斥她無禮,蕭夫人向他使了個顏色道,“小孩子由她去吧,在說這自家親戚串門,那么拘謹干什么,倒是顯得生分了。”云武繼他便沒說了。
一路走進去,只見數百名弟子分列兩旁,垂首而立,見他進來,齊聲喊道:“恭迎九將軍光臨劍俠上莊!”單膝跪地,拱手行禮。
云武繼在朝中也是見過許多場面,見楚少飛安排得如此隆重便知他們對自己的來訪十分重視,心里頓時大為開懷。贊嘆楚少飛這新任莊主處事細心穩重。
引至廳上,眾人落座。
但見柳月湄著一身鵝黃色夾襖長裙,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云哲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下來。
蕭夫人便道:“這是小女月湄。月湄,”她用手示意,“見過你表叔,你表哥云哲。”
月湄行禮,目光淡淡地掃過云繼武,云哲,云繼武見她端莊大方,溫婉可人,手里握著茶杯滿意地點點頭。云哲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也不做聲,心思似乎不在這酒桌上。
云繼武壓低聲音道:“哲兒?”
云哲聞言立即朝柳月湄行禮道:“表妹好!”
云玉在一旁笑嘻嘻地說:“表姐真好看!”
柳月湄被她俏皮可愛的樣子逗樂了起來,笑道:“你也很可愛啊!”
云繼武一一介紹了兩個孩子。
柳月湄見云哲一身華貴之氣,眉目見一副大家公子的風范,心里道:
“若最終由不得自己,嫁給這等翩翩公子也罷了,反正不討厭。”
只見云哲也看了一下自己,又立即別過頭去。
云繼武四處看了看:“表兄呢?”
“他..他”蕭夫人低了聲音道,“前段時間身體不好,已經神游西去了。”
云武繼驚訝道:“怎么表兄過世也不通知一聲?”
蕭夫人道:“原本應該告知你們的,可當時月湄下落不明,少飛才接任莊主之位,莊里已經亂成一團,便沒通知。”
云武繼長嘆一口氣,語氣中充滿悲傷:“想不到表兄就這樣先我而去了,幾年前我們還有通信來往,若不是因為兩家的婚事,我不知道何時才能知曉!我要好好去他靈前好好道歉!”
蕭夫人道:“這也不怪你,晚點我便待你去他墓前拜祭。”
云繼武平靜了下情緒,道:“此次來是因兩家數十年前所定下的親事而來。進來幾年,有占卜之士夜觀天象,見紫微星移位,有太白星下凡,視為異變,預示著物換星移,天子移位。圣上得知后心里擔憂,數十日前聽聞圣上在乾坤殿品茶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怪異的聲響自西北方位傳來,當夜受了驚嚇。
民間今日傳言,星辰移位,天有異象,都是改朝換代,天位交替的預兆。
圣上連夜派宮內的錦衣衛徹查此事,緊急召我進宮,圣意正是希望我二家盡快結姻,連接在一起,以防不時之需。”
楚少飛心想,原來這門親事是皇帝定下來的,難怪師父生前叮囑要盡快完成此事,想是他老人家早已預測到天下將有異變,原本以為早早催促兩家晚婚以鞏固各自的地位,卻是皇帝要將他兩家聯合起來,唯恐有叛軍霍亂朝廷無人能抵抗。原來這狗皇帝不但好色,還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想到月湄要嫁入云叔家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云叔,據我所知,那響聲是來自于西北方的魔谷中的一只千年怪物,但此妖物已經被除掉。并非如傳言般詭異,是改朝換代,天位交替之預兆。表叔大可奏明…,他心里本想道“狗皇帝”,卻又改口“圣上”。不用如此驚慌,期望以一樁婚姻來..來鞏固朝野。”
云繼武皺了皺眉,問道“少飛,你知道此事?”
“不瞞云叔,多日前我和月湄表妹便在路途中遭遇過此妖物的襲擊,不過此妖物已經被眾人合力除掉。”于是他將在魔谷遇到浮蜥襲擊,后與魔谷門人,朝廷錦衣衛合力除掉的詳細一一道了出來。云繼武聽了他此言,想是他已經和**見過了,且并肩作戰過。臉色微露不悅,
“少飛,你還年輕,有些人,尤其是朝廷中的一些人,仗著自己曾經在圣上面前立過一次芝麻點大功勞,便目中無人,實為陰險狡詐的小人,你還是不要走太近為好。”楚少飛聽得他講的時候語氣透出的一股不悅,便知他與**不和。點點頭,便沒再多言。
云繼武見氣氛陡然冷了下來,笑了笑:“其實,兩家聯姻雖然是圣上賜予,但對于我們兩家而言,卻是親上加親的美事一樁,何況表侄女月湄生得如此美麗可人,這肥水可不能留道外人田呀。”聽得一句“肥水不留外人田”,云玉大聲道:“是啊,是啊,但玉兒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卻是留給自己田里呀,比如,少飛表哥,月湄姐姐這樣好看,可不要讓她溜走了才好。”
月湄聽得這小孩無意中戳中她心事,心里一震,偷偷拿眼去看師兄,只見他神情尷尬無比,欲言又止。金漓卻癡癡地看著她。
“胡鬧!”云繼武喝道,:“他們親兄妹,如何能行婚配。”
云玉從小頑皮,云府上下當她是掌上明珠般對待,雖從小有人教授她琴棋書畫,卻因尚年幼,對男女之事不了解,見父親瞪著雙眼,鐵青著臉,頓時嚇得臉兒通紅,“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蕭夫人連忙皆為,心疼地溫言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嚇著她!”
“月湄,帶表妹出去玩。”月湄方才巴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隙鉆進去,這下剛好如愿,便抱起云玉小小的身體,一邊逗著她一邊去了花園。
原來蕭義往日在信中對云繼武都稱楚少飛是他親生兒子,是為了保護他的身份。楚少飛頓時心里對師父的愛意無限感懷。
聊了幾個時辰,云繼武講了這幾年發生在一些朝廷中的事情,但每每提到錦衣衛**他便咬牙切齒般滿臉怒氣,幾次提到**幾十年前立下的功勞不足掛齒,是奸詐小人之舉。楚少飛便問幾十年前是何事,他便岔開話題,閉口不談。楚少飛心里隱隱覺得,此事與自己的身世有著極大的聯系。
花園中,柳月湄帶著云玉四處玩耍。她追著蝴蝶跑呀跑,小小的臉上紅撲撲的。
看到那一叢叢水仙,小小的眼睛放光起來,伸著小手作勢要往池塘中爬去。
柳月湄連忙拉住她,一把抱了過來。
“月湄表姐,你長得真像琴姐姐,”她躺在月湄懷中小小的眼睛一眨一眨。
“琴姐姐是誰?”月湄疑惑地問道。
“琴姐姐,她去飛到天上去了。”云玉稚嫩的臉上透出一絲悲傷。
“玉兒,你在那做什么?”只見云哲大踏步走了過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惱怒。
“啊?”小云玉嚇得用手遮住臉往柳月湄懷里鉆,
“哥哥又要打我了,又要打我了。”
云哲道“哪有,你這小鬼頭…”被她一說手無足措起來,小孩子童言無忌,但是要是一開始在他未過門的娘子面前留下欺幼的印象,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
月湄淡淡一笑,“琴姐姐,是表姐嗎?”。
云哲臉上閃過一絲憂傷,沒有說話。柳月湄見他那神情,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左右不知道說什么好,便指著花池中的水仙道:“那水仙,你們京城沒有吧?”
“有呢,有呢,琴姐姐好喜歡這個水仙花..”云玉的小嘴又開始嘮叨。
“云玉!”云哲這次臉色更難看了,打斷她妹妹的話,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嚇得她差點又哭了出來。
“你…”一開始那么對小孩子,她就看著不順眼了,念及來者是客就沒多說什么,這回真的要好好說他一下。抬頭一看,那家伙早就走了,哪里還有他的蹤影,
什么大公子呀,看起來大氣,卻對小孩子這么兇,什么琴姐姐,連提都不能提一下的。月湄在心里不平道。想到以后要嫁給這樣的人,她心里更加難受了。
“師兄。”柳月湄見楚少飛一個人站著便走上前去。他在回廊前站著,靜靜地看著那崖下生長繁茂的清幽花,似乎在想著什么。
“師兄,有什么心事嗎?”
柳月湄見他額頭微微皺著,眉間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沒什么,”他朝著她微微一笑,“我在欣賞這劍俠山的風景。”
月湄的整顆心如同被照亮了般。
“清幽清幽,解我心憂。師兄,你是想起了你的身世嗎?”
“月湄,看來還是你了解我。我的身世你也知道,當年是朝廷那個狗皇帝害的我父母雙亡,族人都死了。這幾日云叔過來我隱隱感覺到他了解到的一些事情與我們龍族被覆滅有莫大關系,可是我問他他又不肯說。 ”
“你是指錦衣衛**?”
“嗯,真聰明。”楚少飛贊道。
“那倒沒什么,只是這皇帝品行不端,而你嫁過去的九將軍家又是皇帝腳下的臣子,真不放心你就這樣嫁過去,若是你過得不幸福,我該如何向師父交代。”柳月湄見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擔憂。心頭涌上一股暖流。師兄啊師兄,縱然你對我只是兄妹的情意,可是你對我如此關心愛護,我柳月湄也沒什么強求了。此時她在心里已然下了一個決定。
“師兄,你不必擔心,我相信表叔是個正直的人,他和爹爹當年一起打過天下,兩人親如兄弟,他一定會照顧好我的,更何況他和皇帝絕對不是一樣的人,你也不要擔心了。等我嫁了過去,我一定會設法幫你找尋線索,好讓你早日找到那出賣你爹爹導致你全家滅門的仇人,親手殺了他,給你死去的爹娘一個交代!”楚少飛見她一雙美目中藏著一股壯士斷腕似的堅決,心里一陣感動,心道:“我楚少飛何德何能,有一個這樣真心待我的好妹子。”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溫柔道:“師妹,只要你過得幸福,便好了。我的事情,不用太操心。”
柳月湄聽到“幸福”二字低下頭一陣黯然,她想要的幸福,她想要的幸福是與師兄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可是也許永遠都得不到。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心道:“眼下能夠幫你早日找到線索,助你早日達成復仇的心愿便是我最大幸福!”
楚少飛見她臉色黯然轉為坦然,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思已經發生了千萬變化。
疑惑地看著她。
柳月湄瀟灑笑道:“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楚少飛笑道:“哈哈,師兄的好師妹!”
隨即道:“云叔說三個月后選定一個吉日,將你和云哲的婚事辦了,你有沒有什么意見?”
三個月,這么快,也就是在劍俠山莊的日子只有三個月了。
楚少飛見她不語,便道:“若是太倉促我可以跟表叔說再推遲一下…”
柳月湄淡淡道“不用了,這樣便好。”
不遠處,一個身影遠遠看著他們,卻是蕭夫人。她看著他們二人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女兒的心思,她怎會不懂。
三個月后,劍俠山莊人眾個個換了新衣。拜天地的禮堂設在七日后即將到達的京城九江軍府上。楚少飛和金漓帶著數位師兄弟一路護送載著花轎的馬車前往京城。
朱唇青黛紅嬌娘,柳月湄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馬上就要遠嫁京城,此后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心里一陣陣惆悵。她年邁的母親,老無所依,離開了她,她只能孤獨地隱居在這山莊中。
蕭夫人走了進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嬌艷如花的容顏,臉上掛著的卻是憂傷的神色。
她上前握著她的雙手,淚光瑩然:“月湄,此去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娘不能常常陪著你,你要多保重。有時間回來看看你爹。”
柳月湄答應著,心里一陣不舍。看著滄桑的母親頭上隱隱露出的白發,心里一陣酸楚,淚水落了下來。
“乖女兒,別哭啦,哭花了臉可不好看了。”蕭夫人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忽然道:“不要怨爹娘。”眼中盡是憐惜。
柳月湄伏在地上,叩了叩首,披上紅蓋頭,由丫鬟扶著上了花轎。
京城中九將軍是皇帝天子腳下的重臣,府邸自然是寬敞宏偉。拜天地的大廳上,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富麗堂皇。府中仆人無數,皆是身著紅色喜服,腰細紅色緞帶。當朝皇帝趙玄朗御賜的那副“金玉良緣”的黃金牌匾懸掛在大廳正中。各地的富紳名流,朝廷中的王公貴族,紛紛前來祝賀。
申時一刻,花轎抬著新娘來到。吉時已閉,號炮連聲鳴響。眾賀客齊道大廳,贊禮生朗聲贊禮,九將軍陪著兒子云哲出來。只見云公子一襲新郎服冠玉之姿,貴氣逼人,贊聲滿座,喝彩聲不絕于耳。絲竹聲響起,眾人眼前一亮,只見楚少飛,金漓領頭在前,后隨幾名劍俠女弟子,陪著新娘婀婀娜娜地步入大廳。柳月湄身穿上好大紅繡花錦袍,鳳冠霞帔,臉罩紅巾。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
贊禮聲朗聲喝到:“拜天!”兩人對著門口拜了一下。
“拜高堂!”新人朝著堂上九將軍夫婦拜了一下。楚少飛見一個身穿飛龍紋身黃金緞錦的男子端坐在堂上,那人五十歲左右,卻精神矍鑠,目光中透出一股至高無上威嚴。卻是當朝皇帝趙玄朗。
眾人突見天子降臨頓時俯首跪拜,連聲贊喝九將軍這場婚禮因皇帝到來天下唯一,舉世獨有。盡是些阿諛奉陳之詞。
楚少飛心里冷笑道:“眾人之看到皇帝抬愛九將軍賞光來道賀,卻不知此次聯姻本乃皇帝所設,他能來也是一己私心,要親眼見著兩家聯姻心里才放心。”
再一看那皇帝,想道當年被滅就是因為這狗皇帝垂涎母親的美貌,求之不得而加罪與龍族,頓時心里充滿了仇恨,兩只拳頭握得咯咯響,恨不得把當即就把這狗皇帝的人頭取了下來!
突然眼睛留意到大廳東北角的一個身影,那人一身紫袍,秀眉星目,妖嬈多姿,卻是南榮錫佑。
他來這里做什么?楚少飛待要再看之時,卻不見人了,如同消失了一般。
楚少飛追出門外,只見園中人頭攢動,哪還有他的蹤影。
到了晚間,宴席開始,許是因皇帝的突然降臨,眾來賓登時心情大好,興奮無常,大快朵頤,觥籌交錯中,新郎官云哲已經醉的搖搖晃晃。
洞房之中,柳月湄安靜地坐在床榻上,床榻精致無比由上好的紅木打制而成,鳳簾紅艷無雙。屋外隱約傳來眾人把酒祝賀的聲音,顯得屋內分外安靜。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柳月湄凝神靜聽,莫不是云哲已經回來了吧,心里突突亂跳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直到從蓋頭下方看到一雙男人的腳慢慢走近,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見蓋頭被掀開,云哲眼神溫柔,盯著她一動不動。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局促,微紅著臉低下頭。
突然云哲伸出手,將她的下顎緩緩勾起,對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道:“你就這樣出嫁了?”
聲音中藏著的是無限的凄然和憂傷。
柳月湄詫異地看著他。
卻見他的表情忽然一變,雙手攬住她的細腰,眼中似乎藏著恨意,“你為什么要出嫁?你忘記你師兄了?”
自從上了花轎柳月湄就一直神不守舍,這時聽到這突兀的問話她呆呆的說道:“師兄..他與我終是無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生不能陪在他身邊,便是嫁作他人能夠幫他早日幫助他達成心愿我也生無所憾。”
只見眼前的男子手突然收緊,眼中怒火欲燃:“那我呢?那我呢?你那么快就將我早早忘記了?”
柳月湄頓時嚇了一跳,拿一雙妙目瞪著他。
心道:今天的云哲這么奇怪,舉止不同平日,這表情,這神態似乎在哪里見過。
突然被他緊緊一抱,他的急促鼻息環繞噴灑在她的臉上,清幽的蘭香撲面而來,難道是?
心里的那個答案一出來,頓時嚇了一跳。只見云哲身形一變,南榮錫佑出現在眼前。
待要叫出聲,紅唇突然被封住,他溫潤的唇附上她的,緩緩地吮吸,她奮力地拍打著他的胸口想推開卻被他鬧鬧鉗制住。他的吻深情而綿長,又帶著些許恨意,在她殷桃的小口上咬了一口,頓時鮮血從她嘴角溢出。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只聽得“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俊俏的臉上。
“南榮,你無恥!”
身旁的男子狡黠一笑,玩世不恭地看著她:“今天,我在你的唇上面做了印記,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不論你嫁了人也好,不嫁人也好,你都是我的!”
“放屁!”柳月湄又羞又急,忍不住粗口而出,想她平日是位知書守禮的大家淑女,今日被他調戲還這么霸道,他是不想活了么?
玉手揚起往他臉上就要打去,卻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改變主意了,不許你嫁給他,我們走!”
拉起她的手剛跨出一步手卻無法前進,回頭一看,他大驚失色,她咬破舌尖的一角,鮮血已經順著紅唇流出,艷麗而醒目得順著她的下頜,流向她白皙的脖頸。
“你若要帶我走,我就咬舌自盡!”她看著他,俏臉上是不容置疑的決絕。
“為什么?你就那么想嫁給那個云哲?”他憤怒地問道。
“我已經說過了,為了我師兄,為了他早日完成他的心愿,我甘愿加入九將軍府中探聽消息!南榮,那日紫云崖上你同漪華連手將我師兄打傷,這筆賬我都沒找你算,你還敢找上門來!你還是趁早走了,我師兄一來,叫你想跑都跑不掉!”只見她一只手臂指向門外一副恕不遠送的姿態。
南榮干笑幾聲,突然悲傷道:“師兄,師兄,你心里就只有你那個師兄!你當真為了她連自己都出賣?你可曾將我放在眼里過!我為了你,連漪華都懲罰了,她是我親手培養出來的,對我而言是件鋒利的武器,你知道沒了她我有多危險!一聽到你出嫁,我就千里迢迢來尋你,難道就是這種結果!想我南榮錫佑身邊女人無數,不想卻栽倒在你的身上!”
柳月湄見他神色凄楚,對自己真情一片,頓時心里一陣感動。低聲道:“劍俠山莊與九將軍府聯姻,乃是是圣上所賜,皇命不可違,你對我的心意,月湄萬分感激,只是盼你不要耽誤時間再我身上,執迷不悟。”
“若我一定要執迷不悟呢?”只見她握住她的手,一把拉入懷中,又恢復那公子哥本色調笑道:“月湄,你放心,無論你在哪里,無論你遇到什么事情,我南榮一定會保護你周全,不論是刀山火海,萬層地獄,我都會護著你!”
說道后面這幾句的時候只見他卻一臉正色。
柳月湄心里微微一震,要是此話從師兄嘴里說出來,那該多好!他待我如此好,可是我的心意并不在他身上,還是早早斷了他的念想才好,便說:“如今天下安定,我也沒什么需要你保護的,縱然需要保護,我也有我師兄,還有我相公,我的表叔九將軍,也便..便輪不到你。”她心地善良,知道最后一句說出來定然重傷他的心,不由得吞吞吐吐。
誰知他卻并不計較,朗聲道:“哼哼,轉世龍神今已出世,這世界焉能太平?”
柳月湄道:“什么龍神?”
南榮道:“轉世龍神的前世是上古龍神,上古龍神曾經是掌管人間一切江河溪流,湖泊海域的天神。千年前妖神霍亂人間,為了制衡妖魔,女媧補天練就五彩晶石,另外有五名天神各執五件神器,與五彩晶石煉制在一起,才將妖魔封住,這五件便是昆侖鏡,伏羲琴,大悲鈴,神農鼎,還有一件就是上古龍神的精龍玉。可是,上古龍神龍庭在將精龍玉封印與五件寶貝封印在一起的最后關頭,妖神破印而出,鉆入龍神體內,企圖逃生。龍神為了阻止妖神附體后繼續霍亂人間,將自己的和已經布陣的五件寶物封印在一起。從此,妖神被永遠封印起來,龍庭也犧牲了自己。”
“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柳月湄問道。
“我的娘子就是笨,”他得意道,柳月湄柳眉一豎啐了他一口,他卻很享受地笑了一笑,繼續說:“玉帝念他舍身求得天下安寧,命太白長老將他在精龍玉上殘存的一絲魂魄放在天池中煉制,將還魂草種植在天池中做引,助其長大,用天庭蟠桃園中的仙草晨露,百花蜜日日澆灌一千八百八十八天,最后終于讓元神復原。只是他的元神需要投胎凡間經歷人間劫難,完成匡扶國家,統一天下的重任才能重返天庭。”
“那不是和你一樣是妖怪了?”柳月湄調笑道。
“我不是妖怪,我曾是文成菩薩園中的一枝文竹,千年前我因為打翻了文成菩薩的茶水被打落凡間,經過刻苦修行我已經是肉身凡胎,與常人沒什么兩樣,只是我的法力還在。”
“我看是妖術吧,看你拿女子煉制劇毒,還養了那么多毒蟲…”一語未了之聽得門外一個聲音喝到:“誰在屋內?”
南榮翻身一躍,從窗外飛出,柳月湄慌忙罩住紅蓋頭,退到床上端坐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門被推開,聽得云哲的聲音問道:“可曾有人進來?”
一般新娘在揭開蓋頭之前是不能說話的,云哲見床上坐著的人一言不發,左右瞧了瞧沒什么動靜,想是自己喝多了,經過的時候產生了幻覺以至聽到了人聲。于是反手將門關上,繼續陪客人喝酒去了。
柳月湄突然想起嘴角還有血漬,便用袖口擦了擦,忽然一個白色的小紙卷從袖口掉了出來。她打開紙條,只見一排清秀的小楷寫著:“等閑識得美人面,便是做鬼也風流。”柳月湄頓悟,剛才南榮飛出的時候,是將她手拽了一下,原來是塞了這個小紙條,而且看這筆意輕佻,定是那不正經的南榮寫的。她的心里頓時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