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責(zé)有攸歸
賾侯的話句句戳人,讓人沒有反駁的餘地。
一陣沉默之後,融嶽一直散發(fā)的壓人氣勢逐漸消退。如同一個普通女子一般,她開始用另一種眼光,審視著眼前剛剛狠狠將了自己一軍的男子。
“那麼依賾侯的意思,本將只要待在這裡就行了嗎?”
賾侯一點頭,道:“只要將軍不要去想,諸如自我了斷之類的傻事就行。”
像是看穿融嶽的心事,賾侯暗紫色的眼眸主動盯住了她黑色的瞳孔,這次輪到融嶽將自己的視線移開了。
“只要將軍好好活著,我們這邊就會放出風(fēng)兒去,讓你們尭國認爲(wèi),這邊的戰(zhàn)況只是陷入膠著,並沒有出動援軍的必要。”
“膠著?”聽到這個字眼兒,似乎讓融嶽十分不悅,她眉頭皺起道,“就是五十萬對你們六十五萬,本將也絕不會輸。你如此說辭,我們尭王定不會信。”
“將軍乃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尭王既然派將軍來做這個前鋒,自是相信將軍實力,膠著之態(tài)他自是不會信。”
雖被賾侯誇讚,但融嶽並不領(lǐng)情,怒道:“既然賾侯瞭解至此,那還……”
賾侯擺了擺手,打斷她道:“請將軍先聽本侯把話說完。貫重央與你們尭國暗通款曲多年,五年前在他發(fā)動兵變之前就與你們尭國開始接觸了。你們從他那裡不知得到了多少賾洲的情報,甚至是虹國的情報。”
賾侯說的漫不經(jīng)心,但融嶽卻忍不住端倪著他。自從十年前舞河決堤,賾侯整個人都陷入頹廢,對政務(wù)不理不睬。但現(xiàn)在看來並非如此,貫重央揹著他做的這些事,他心中都是有數(shù)的。只是他不想去管罷了,如果他想……
融嶽的思路被賾侯下面的話打斷,她心中隱約有種不安,但還是不得不先把注意力都放到賾侯的話上面。
“雖說你們當(dāng)初並不信任貫重央,但隨著接觸的增多,你們能夠確認他是憎恨虹國的,加之他又發(fā)動兵變,執(zhí)掌了賾洲大權(quán)。你們爲(wèi)了籠絡(luò)他,便想到與他聯(lián)姻。不過,貫重央的身份地位還配不上尭國王室女子,但也不能怠慢了他。所以你們就選了一名貴族女子,嫁給了他。而且這名女子還是尭王親選,想必身份很是特殊,所以貫重央的死,定瞞不過尭王。”
融嶽的視線越來越凌冽,似乎讓賾侯有些不適,他換了個姿勢,繼續(xù)道:“不過本侯聽說,事前貫重央欲將自己夫人送至舉甘城,並準備讓將軍接應(yīng),讓她返回尭國。但那位夫人與她夫君是恩山義海、伉儷情深,不願離去,隨即又折回了什喜城。”
賾侯不禁哀嘆一聲,繼續(xù)道:“那時什喜城早已大亂,而貫重央也已成甕中鱉、籠中鳥,他夫人那時回去,也只有和她夫君共赴生死了。”
賾侯一臉惋惜,正欲再張口,但女將軍有些顫抖的聲音便打斷了他。
“她死了?”
賾侯微微擡頭,看到融嶽一直紅潤的臉色變得煞白,隨即馬上別過視線,繼續(xù)道:“將軍還不知道,看來這件事果然可以瞞過去。這位夫人是尭國人,又是尭王重視之人。貫重央既死,賾洲以他夫人爲(wèi)質(zhì),令將軍心有所忌,乃至戰(zhàn)況陷入膠著。這個理由,尭王應(yīng)該會接納的。”
賾侯說完,一直在等待融嶽的迴應(yīng),但不知過了多久,女將軍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只是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身爲(wèi)帶兵將領(lǐng)之人的硬度,更像是一個普通女子的矜持之聲。
“她真的死了?”不知是在自問還是詢問,融嶽眼神有些空洞,但下一秒她的雙眼再次迸發(fā)出怒焰,“是你們殺了她?”
賀石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眼神和吼聲嚇得一機靈,手也下意識地撫上了腰間佩劍。不由想,如果她的身體動得了,很有可能會揪住賾侯的衣領(lǐng),將他逼到牆角。
與賀石截然相反,賾侯仍舊一臉風(fēng)輕雲(yún)淡,他並不看融嶽,道:“貫夫人是爲(wèi)他夫君而死的。”
融嶽強壓制著自己,她感到自己腦中一片混亂,狠命地用手指按壓自己的額頭。
“那個貨閩遲遲不肯交出貫夫人,原來是因爲(wèi)他已經(jīng)無人可交了……”融嶽自語著發(fā)出一陣自嘲的輕笑,“本將還以爲(wèi)他扣押貫夫人,是想爲(wèi)倒戈做準備,日後向你這個賾侯討價還價一番。可他和你派來的二十萬軍,仗打得又十分逼真,讓本將一直疑慮重重耽擱了時間,以致釀此大禍。”
“這場戲我們還會一直演下去的,直到你們尭王徹底放棄踏足賾洲爲(wèi)止。而貨閩的死,我們也會封鎖消息的。”
“既然貨閩對你們還有用,那你爲(wèi)何還放任他去死?”
“犯下的錯總是要有人來擔(dān)責(zé)的,就算他不選擇自盡,本侯也不予追究,但王室卻不會放任不管。不僅是他本人,他的所有部下都將難逃這場浩劫。”
“人已被逼至如此,你就不怕他徹底拋棄虹國,選擇我們嗎?”
被問到這兒,賾侯突然輕笑出聲,笑聲中夾雜著不知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何人的嘲諷之意。
他望向了窗外,半晌才收回視線道:“將軍認爲(wèi)貫重央真的放棄了賾洲嗎?”
融嶽不知他爲(wèi)何突然問出此言,擡起了頭,但賾侯卻像是在自問自答般搖了搖頭:“如果他真的選擇了你們尭國,他的夫人就不會死了。不,他自己也不會死,也不會在危難之際還把貨閩的家小留在什喜城,並讓本侯那麼輕易找到並攥在手中。貨閩和那四十五萬軍,貫重央只是借用,而現(xiàn)在卻已悉數(shù)還回。”
聽著賾侯的話,融嶽的眉頭漸漸皺緊,但視線卻並不強烈。
賾侯停頓了一陣,繼續(xù)道:“貨閩是個不幸的軍人,他被貫重央選中、被他利用,最後還要揹著叛國的罪名畏罪而亡。但他的部下們卻會永遠記得他的好。”
“這就是你開給貨閩的條件?”
賾侯並沒有回答融嶽的問話,只是將視線投到她身上。
這次融嶽並沒有躲避,只是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