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茶癮難耐,於是乎,他們便又上這茗香樓來,只爲喝上一杯他們自己經(jīng)手無數(shù)次的茶……這不可謂不是一種諷刺。不過,茗香樓有它自己的獨特韻味,倒也讓這些客人舉杯歡笑,心安理得的光顧這茗香樓。
掌櫃周老闆,自然是本地最爲成功的商人之一。他一臉福相,總是笑呵呵的對待每一個顧客,但卻從沒人膽敢在茗香樓惹事生非。
因爲這周老闆,據(jù)說背景大的不得了。曾經(jīng)茶山鎮(zhèn)第一大幫派白馬會,壟斷著整個茶山鎮(zhèn)的茶葉貿(mào)易,每筆交易他們都提一成利潤。各商販和茶園敢怒不敢言,只因這白馬會的勢力太過龐大。然而這一切都在茗香樓開業(yè)之後改變了,白馬會幫主派人來這茗香樓,坦言要取其每月利潤兩成,充作保護費。大多數(shù)茶山鎮(zhèn)的商鋪,都是這般繳納了所謂的保護費。然而茗香樓的周老闆卻是把這白馬會毫不放在眼裡,喚出一衆(zhòng)夥計將前來收費的幾人一頓棍棒打出門來,白馬會在這茶山鎮(zhèn)作威作福多年,什麼時候敢有人這樣無視他們的?當夜便來了數(shù)十人,將這茗香樓打砸一番,並揚言若是還不交錢,那麼下次打的就是周老闆的人了!
就在衆(zhòng)人爲周老闆擔心的時候,一則驚天消息震撼了整個茶山鎮(zhèn),爲害茶山鎮(zhèn)多年的白馬會,一夜之間竟然煙消雲(yún)散了!雖然周老闆從未張揚說是自己滅了白馬會,但是忽然之間,誰都明白了,這周老闆有著可怕的勢力做爲後盾!
茗香樓的名氣一炮而響,大多數(shù)人都是抱著對其的感激之心前來光顧的。
現(xiàn)在便可看出,這茗香樓的生意極好,纔剛到正午,便是已經(jīng)滿座了。
周老闆此時卻立在門前,毫無喜色,胖胖的臉上滿是焦躁和忐忑。因爲,他剛剛接到消息,有本家的弟子前來這茗香樓待上半天!“本家啊,那可是整個周氏宗族的本家!那該死的傳信使,也不知道早點報信,眼下這酒樓滿是顧客,難不成我全趕走?給錢說情讓他們走些人,可是開酒樓的,怎麼能夠開這樣的先河呢?但是話說回來,這麼多人,接待本家上人,卻真的有些失禮數(shù)啊!”周老闆心急的自語著,這周老闆赫然是周家分家的一份子!
周氏家族傳承萬年,那些修爲有成,仰或是爲家族做了大貢獻者,便會進入本家,享受最好的待遇和資源。而那些不能修煉或者修爲難以突破通神期的,在成年之後,便必須離開本家,於是一個個分家便誕生了。這些分家,以本家爲宗,在凡人中繼續(xù)發(fā)展周家的勢力。周家傳承萬年,分家無數(shù),覆蓋了整個洪荒西域,他們中有些強大的,甚至能夠左右凡世間朝代更替。雖然,分家中出了修道天才便會被立即送到本家去培養(yǎng),分家修爲最高者也不過是明心後期,然而到底有本家做後盾,所以這些分傢俱都是凡世間龐大的勢力。
不說周老闆在這心急,這茗香樓的二樓卻是有些騷動。
只見這整個二樓,俱都是人滿爲患,而像靠窗臨街這種好位置,自然是搶手貨,每有客人離開便立即有人過去。然而,奇怪的是,東邊靠窗一張桌子上,卻是隻坐了一個人,在這座無虛席的二樓格外顯眼。
這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身不錯的絲綢衣衫顯示其並非是沒錢的老農(nóng),而是一個頗有餘財?shù)睦蠁T外。他獨自坐著,面前有數(shù)個酒瓶子,俱都空空如也。一股沉悶而悲傷至極的氣息,在他周圍瀰漫著。正是這悽慘悲傷的氣息,讓他這張桌子無人去坐。
來酒樓的,都是想開開心心的胡吃海喝一番,哪裡希望旁邊坐著個滿是悲傷的人呢?也有人等不及,跑過去和這老人同桌,老人亦是不在意,好像根本便是無視這些人一般。奈何那些人終究是受不了了,遠遠的坐了開去。這悲傷的氣息,竟然強大到連周遭的人亦能夠傳染,幾乎讓他們以爲自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一般。
在這茗香樓,憑著周老闆的威勢,還沒人敢在這裡去強行驅(qū)趕客人,一時間,老人倒是沒人打擾了。不過,滿室的客人幾乎都在低聲的談?wù)撍T谒麄冄壑校@是一位老年喪子,痛苦至極的孤苦老人,他們倒是概嘆一番,心中可憐。
老人獨自喝著酒,滿座都談?wù)撝麉s毫不在意。彷彿他什麼都不關(guān)心,只想把滿心的悲哀用酒去撫慰。
突地,一陣略顯奉承之意的笑聲從樓梯上傳來。雖然這聲音並不大,然而整個二樓因爲悲傷老人的關(guān)係,並不是很吵鬧,衆(zhòng)人都是回過頭去,卻是見到了令他們嗔目結(jié)舌的一幕。
只見那平日裡威勢不凡的周老闆,正躬著身子,引著兩個年輕人上得樓來。而方纔那帶著的奉承笑聲,正是出自周老闆之口。衆(zhòng)人一時驚異無比,這周老闆自白馬會一事之後,隱隱便是茶山鎮(zhèn)權(quán)勢最大之人了,此刻居然向著兩個年輕人點頭哈腰,一副下人模樣!
這兩個年輕人是什麼身份?!衆(zhòng)人驚疑之間,俱都是擡頭望去,纔看一眼便都是心中一讚:端的是一表人才啊!二人服飾一般無二,潔淨的臉上一雙眼睛猶如星辰般耀眼,仔細看去,居然有心神失陷其中的感覺!一股出塵的氣息,襯托的二人如仙人下凡,讓這些個酒客無不是讚歎一番。
雖然二人臉上漠無表情,好似這些酒客不過是一些螻蟻一般,然而那些酒客在心底卻有著本該如此的感覺。一時間,他們也是想到,只有這樣的人物方纔配的上讓周老闆如此接待吧!有心思活絡(luò)的,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白馬會一事了,心中暗道莫不是這二人來自周老闆的後臺勢力?
茗香酒樓的二樓,一時有些安靜。
周老闆眼見的二樓亦是沒有空位,心中不免更爲無奈和焦躁,但是臉上還是堆滿笑臉。突然,他看見那悲傷老人所在的位置,居然有三個空座!雖然不明白爲何有這等奇怪的事情,但是他依舊歡喜無比,與人共用一個桌子,總好過沒有吧。
當下這周老闆便笑吟吟的走過去,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突然一愣,臉上有濃烈的悲傷情緒浮現(xiàn),好似經(jīng)受了莫大的痛苦。
那兩個周家的青年,登時一閃身便出現(xiàn)在周老闆身後。其中一個伸手在周老闆背上一拍,一股精純靈氣便是涌了進去,周老闆登時一震清醒過來,卻是一臉的駭然。而那兩個周家青年卻是露出驚疑的表情,以他們的見識,當然知道不是這老人出手傷害周老闆,不過他二人卻是爲這老人身上那悲傷的氣息暗暗心驚。
這二人赫然就是青靈門覆滅那晚,在青靈後山密林之中的周立飛以及海師兄!
周老闆暗自抹去額頭上的一絲冷汗,心下驚恐不已,方纔他本來是想和這老者打下商量,看是不是讓本家二位上人暫時坐在這一桌的。哪知他剛剛接近這老人,一股濃郁的悲傷便籠罩了他的心神。這悲傷,讓他難以言訴,簡直有如見到自己最親最愛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一般,那彷徨,那無助,那無能爲力卻又怨氣沖天的悲哀,直透他的靈魂……
此時被那海師兄一下拍醒,雖然後怕,卻是仍舊強顏笑著,上前對那老者說道:“老丈,不知道可否方便一下,與這二位公子同桌?當然,老丈的這頓酒菜就算是我請了,一會還奉上一杯霧芽香茗。”
老人慢慢擡起頭來,露出一雙滿含悲傷的渾濁眼睛,一時間,就連周家的兩個通神期修士,亦是覺得一股悲傷在心中蔓延,更不論那些凡人了。這老人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老闆,點點頭,亦不說話,便再次低頭去拿桌上的酒杯。竟然連那兩個青年看都不看一眼!
沒人看得見,老人低下的眼神驟然一變,渾濁的眼睛頃刻間變得清晰無比,赫然猶如血紅,有一絲驚天殺意在其中流轉(zhuǎn),不過卻被這老人掩飾過去,沒有流露出分毫。
“哼……”周立飛什麼時候被人無視過,當下冷哼一聲便要說些什麼,卻是被海師兄攔住。
海師兄拉著周立飛坐下,口中對著老人說道:“多謝老丈了。”
老人依舊喝著自己的酒,不論是周立飛的冷哼還是海師兄的道謝,他都是沒有理會。
周立飛頓時再也忍不住,怒喝道:“你這老頭忒不識擡舉了!”本來這一桌便是被周圍的食客們特別關(guān)注著,他這一喝,所有人都是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