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吳厚德一聲冷笑,慢慢站直了,點頭道:“好!”
胡十九不再理會他,略施一禮,轉身向著自己的棚子走去。
“諸位請隨我來。”一名武官裝束的人,站在斗酒棚外,威風凜凜的說道。
諸酒師不敢怠慢,忙魚貫著跟隨武官離開這里,來到斗酒場后,一處空曠的庭院內。
說是庭院,是因為其間風亭月榭,竹木叢萃。院內多有山石奇駿,池水青碧,然而,那一間間若隱若現,竹林之后的廂房,卻間間緊閉,門門不開,幽深雅致之余,難免讓人心生忐忑不安。
武官將各人帶至此地,便雙手抱拳道:“還請各位稍待片刻。”
眾人連忙還禮不迭。
過了沒一會兒,正當諸酒師惶恐迷茫之際。從院中的回廊中,走出一名文官打扮之人,此人面容白凈,神情謙和,與剛才那名武官迥然不同。
他向著各位酒師略一行禮,開口道:“斗酒大會第二場,請各位跟隨‘引路人’,去標明各自酒樓之名所在的房間即可。”
他說罷,向著身旁的侍從點頭示意。
“滿庭芳,唐生記,攬月樓……”那侍從高聲唱出一系列的名字,同時一名臂上綁著青色絲帶,做酒樓伙計打扮的男子向前一步,“各位請隨我來。”
于是,被念到自家酒樓名字的酒師便跟著這名男子離去。
“這位小哥兒,你若是綁上那絲帶。也與那引路人毫無二致了。”吳厚德站在胡十九的身旁,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面含微笑的低聲說道。
“敢問掌柜的。是否沒有底氣?”胡十九一面側耳聆聽著被叫到的酒樓名字,一面笑意盈盈的說道。
“哦?此話從何說起?”吳厚德眼見胡十九并沒有被自己干擾情緒,卻也不著惱,頗有興致的問道。
“掌柜的三番兩次,對十九冷嘲熱諷,如若不是心中懼怕,擔憂十九勝了掌柜。又何必如此?”成敗在此一舉,胡十九索性說的明白。
“哦?呵呵……小哥說話倒是特別耿直啊。”吳厚德還要再說什么,只聽得那侍從高聲喚道:“聚雅軒。聽琴館,杏花樓……”
他掃了眼胡十九,帶有一絲威脅的語氣:“年輕人,還是收斂點兒好。”
說罷。吳厚德抬腳大步離去。
胡十九看著他的背影。瞇起了眼睛,“醉翁樓!”隨后,當那侍從第三次開口,胡十九就聽到了自家的酒樓名。
她跟著一名臂帶紅色絲綢的“引路人”,一路逶迤前行,直到前面幾位酒師陸續都找到了掛著自己酒樓名牌的房間,胡十九在一道彩虹似的,架在湖上的廊橋之后——“醉翁樓”這三字。方才映入眼簾。
“有勞了。”她沖著“引路人”施了一禮,剛才她就發現。看似緊閉的房門,實際上,只需用力一推,就可以進入。可為何要這么故弄玄虛呢?
胡十九不由感到十分好奇。
“酒師請。”引路人伸手指向房內,微笑轉身離去。
酒師,這一聲稱呼,讓胡十九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用力的推開房門,誰料!
“十九!”掛有“醉翁樓”名牌的屋內,早已站著興高采烈的李荷田,痞痞笑著的小癩子,有些尷尬的趙六和另外幾名醉翁樓酒窖里的伙計。
“你們都來了!”一看到他們,胡十九那種孤軍作戰的感覺頓時消失不見。
“是啊,我來了!”李荷田做夢也沒有想到,本來只是打算來斗酒場看看熱鬧的他,居然有幸能夠參加“斗酒”。
老爹,一定是咱們李家的墳頭上開始冒青煙了!
他激動的話音都開始打顫:“十九——咱們現在要做什么?”
“這……”李荷田的喜悅感染著胡十九,但是她也有些發蒙。
其實從剛一進門,胡十九便已經大吃一驚,只是見到李荷田他們的喜悅暫時沖淡了那份驚訝。
怎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方!
那看似一間間雕梁畫棟的房屋,然而,只有進來了,才知道里面暗藏玄機。
水井、爐灶、晾堂、天鍋、水溝、灰坑、磚柱……
此處,全然是一座比醉翁樓的酒窖小些,但又似乎是將秦師父給自己那個盒中酒窖,放大了數倍的微型酒窖!
所有釀酒所需的物品,一應俱全!
胡十九被震撼的幾乎說不出話!
“當然是別人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了。”小癩子站在原地,抱著雙臂,穩定軍心。
胡十九連忙點頭,“對!”
時間緊迫,更何況還有杏花樓那個惡人,她不能掉以輕心。
“你們什么時候來這里的?”胡十九記起來,剛才過來的時候,似乎聽說,原料是由“斗酒大會”統一供應,然后再由各個酒樓的酒師,指揮自家伙計進行釀酒。
因為是“斗酒”,所以并不需要往日那般動輒數壇的釀造規模。只是待酒成之后,再由安王從中選取最好的酒液為勝。
說到底,斗酒拼得便是酒師之技。
“來了好一會兒了。”李荷田搶著說道。
“癩子哥說了,總要先熟悉一下這里才好。”一直悶聲不語的趙六開口說道,胡十九知道,他還在為孫五的事情有著心結。
“謝謝你們!”胡十九真心實意的說道,前世,她孤零零的度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韓墨辰是她短暫的“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
此生,她不僅有“父親”,有惑與,有青雀,還有了從來不敢夢想的一份自謀其力的工作。
她何其有幸,能夠拜師學藝,更有了兩位可親可敬的師父,更結識了這些親善友愛的同伴!
“好了,這些客氣話留著到慶功宴的時候再說。”小癩子笑了一下,然而神情卻似乎有些緊張,胡十九誤以為是他第一次參加斗酒大會的緣故。
“十九,你發現沒有?”小癩子走到門前,向著兩旁張望。
“什么?”胡十九跟著他,來到門口。
“第二場斗酒已經開始,可是,我們的原料呢?”
果然,只見別的屋子外,來自其他酒樓的伙計,正陸續的從不知何時擺放在各自門外的小車上,搬下釀酒所需的原料。
唯獨胡十九的門前,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