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三百里外的山道上。
“死了?”跪伏在地上的李昊猛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再一次確認:“死了?”
回答他的,是大段大段的駢文……
李昊跪坐在地上,嘴唇動了動,以他的身份,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敢提醒他在圣旨前的失儀,宣旨的太監用特有的尖細的聲音盡職盡責的在他耳旁不停的念著什么,他卻一個字都聽不見,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兩個字:“死了……死了……”
他實在想不通,他已經退讓到了這種地步,為什么她還會死?
她就算有罪,那罪也大不過他去,錢是他花的,官員是他收買的,即使是蔡航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根子上也是為了他……他現在已經放棄了那個位子,他已經自貶出京,剩下一個她,不過就是一個深宮里無力的婦人而已,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她?
他自以為足夠清楚他父親的為人,他以為他父親看在他如此識趣的份上會保住她,他以為他父親允了他鎮守苗疆就是默認了他們的交易……誰知道,一切都是妄想……
是他太天真了,他和他那個父親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對等,又哪里來的什么交易?是他的自以為是,讓他連她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六殿下,接旨吧?”
李昊低著頭,不去看面前晃著的明晃晃的圣旨:“死了,居然就死了……呵,呵呵,死了。”
“殿下?”
李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神情恍惚的去牽馬,卻被人攔住:“殿下,您做什么?”
“做什么?”李昊臉上泛出嘲諷之色,冷笑道:“娘死了還能做什么?回去奔喪!”
“陛下圣旨上說,讓您日夜兼程趕往苗疆,不得耽誤……啊!”
傳旨的李公公臉上多了一條鞭痕,李昊捏著馬鞭,冷冷喝道:“滾開!”
李公公卻并不退讓,道:“殿下便是回了京城,也無處祭奠,娘娘在死前已經被貶為庶人,宮中不設靈堂,尸骨不入皇陵……”
李昊沉著臉,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仍舊轉身去牽馬,只有手背上的青筋崩的死緊,那李公公見狀,嘆了口氣,道:“若是殿下一定要回去,不妨先聽聽另一道圣旨。”
李昊身體一僵,停住,轉身望向他,道:“你說。”
李公公道:“此乃皇上口諭,若殿下堅持不肯接旨,便讓老奴宣讀——殿下,您想好了?”
李昊冷冷道:“廢話少說。”
李昊沒有跪下聽旨的意思,李公公也不堅持,看了他一眼,用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道:“皇上有旨:六皇子李昊初聞噩耗,神志喪亂,不慎縱馬墜落山崖,朕甚哀之,隨性人等看護不力,貶去皇陵看守。”
李昊如遭雷噬,渾身僵直,直到許久才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口蔓延到全身……李公公輕聲道:“殿下,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殿下現在啟程去苗疆,老奴剛才的話就當沒有說過……”
李昊雙目一片死寂,仿佛完全沒有聽到李公公的話。
李公公輕嘆一聲,揮揮手,李昊僵硬著身體看著兩名軍士從他身邊經過,將跟了他十年的愛駒驅下山崖,摔成肉醬;看著身后的人排成長隊,沉默的從他身邊經過,越走越遠……
最后,他看見李公公將一個青布包裹和一個小陶罐輕輕放在他的腳邊,然后轉身離去。
李公公走到拐角處停下,對著站在山坳陰影處的少年道:“林公子,奴婢們的差事已經了了,您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呢,還是?”
林楠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他萬萬也想不到,李熙做事,竟然果決如斯,一面將皇后賜死,一面將親生子逐出家門——想必過不了多久,李昊不慎墜崖的消息就會公布天下……
他也終于明白了李熙讓他走這一遭的目的——他不過是林如海的一雙眼睛罷了,李熙到底沒有狠心到殺了李昊的地步,他要騙過天下人,卻不愿意騙林如海,或者是,他不愿被林如海戳穿他的謊言,所以讓林楠來見證這一切。
林楠正要開口說話,山道上傳來李昊的笑聲:“朕甚哀之……哈,哈哈……朕甚哀之……哈哈哈哈哈……朕甚哀之……哈哈哈……”
林楠沉默片刻,才道:“此地風景不錯,林某還想再看看。”
李公公點點頭,留下一匹馬,帥眾離去。
林楠從山坳里轉出來,便看見山道上捧腹大笑、笑的滿臉淚水的李昊……
說他是圣父也好,說他婦人之仁也罷,他沒有辦法將這個接連遭逢巨變,已經陷入癲狂的少年棄之不理。
也許是孤兒的遭遇讓他無法忽視任何人曾對他的好,所以,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敵視過這個和他立場不同的高傲少年。
他始終記得,他罰跪時,他曾冒雨為他求情,他受傷時,他曾精心備了藥膏和方子,他曾在月夜里替他作畫,他曾半真半假的說要帶他去逍遙天下……
這個高傲的,似乎永遠只會用下巴看人的少年,在這短短半個時辰中失去了一切——母死父棄,連身份和姓氏都被收回……從此之后,是真正的一無所有——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族人,沒有家,也沒有家鄉……雖然他還活著,但在李熙的圣旨下,即使認出他的人,也只會當他是個死人。
李昊捧腹跪倒在地上,笑聲漸漸從瘋狂到黯啞,最后消失。
林楠牽著馬靠近。
李昊緩緩抬頭,看著少年在秋風中顯得格外清冷的容顏,冷冷道:“你是來看爺的笑話的?”
林楠淡淡道:“你說是,那就是吧!”
李昊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嗤的笑了一聲,抱起地上裝著皇后骨灰的陶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林楠想了想,拾起地上的青布包裹放在馬上,牽著馬跟在后面。
他不遠不近的跟著,先前還牽著馬,后來覺得有些累了,就爬到了馬背上,就這樣跟著這個人,穿過一個幽靜秀麗的小谷,繞過一個清凌凌的小湖,越過山邊挺拔的青松……他每次都以為李昊會停下來,然而還不等他下馬,李昊又開始前行。
李昊最后停下的地方是山頂,山頂上除了幾顆孤零零的樹,沒什么好風景,但是視野很開闊,還有,風很大。
李昊將陶罐放在地上,開始徒手挖坑的時候,林楠遠遠的找到了一塊避風的大石頭,并將包袱墊在屁股底下,在石頭后面坐了下來。
當李昊雙手磨出血絲也只挖出一個小坑,開始改用隨身的佩刀掘土時,林楠出去獵了一只野兔,采了幾捧野果。
當李昊將充當墓碑的木條埋在墳前的時候,林楠正在火上烤他的晚餐。
當李昊跪在墳前不知是在說話還是在發呆的時候,林楠裹著大氅,靠在大石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楠被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睛,便看見李昊正在取樹枝上剩下的半截野兔,林楠一言不發,從火堆旁的灰燼中扒出油紙包裹的干糧,遞給李昊。
李昊自嘲一笑,道:“她活著的時候,我也沒有多尊敬過她,現在她死了,我還做給誰看?”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上的野兔,接過了油紙包,啃著帶著余溫的干糧,大口大口的,用著想要將自己噎死的勁頭啃著、嚼著、吞咽著。
林楠將水壺扔在他身邊,李昊將干糧吃完才開始喝水,像喝酒似得豪爽,喝一半灑一半。喝完再去看林楠時,發現他閉著眼靠在石頭上,似乎又睡著了。
秋天的后半夜很冷,李昊衣服穿的不多,喝水時前襟又被淋的透濕,剛開始還不覺得有什么,漸漸的便有些冷了,然后越來越冷……他只要問林楠要件衣服,或者是將篝火燒的更旺一些,便能輕易的驅走寒冷,但他卻靜靜的坐在那里,任涼風肆虐,任寒霜侵蝕,絲毫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這寒冷,來的恰如其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昊的四肢凍的開始有些麻木,但是頭腦卻還算那么清醒,甚至越來越清醒。
他突然有點想說話。
他側頭看了看靠在石頭上熟睡的林楠,耳中聽到他悠長平緩的呼吸聲。
這個聽眾其實很不錯,于是他開始說話,聲音很平靜:“其實,我一直很看不起她,有時候,我甚至嫌棄她沒有張貴妃高貴典雅,沒有穎妃知書達理……我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去見她一面……她讓我等她,說一定會讓那個男人收回成命……你看,她就是那么蠢,她直到臨死前,還以為那個男人是一心一意寵著她護著她的,還以為她只要撒撒嬌那個男人就會什么都依著她,卻不知道,那個男人整整利用了她十年,等到發現她不再那么好用的時候,一條白綾就要了她的命,一把火就燒成了灰……”
“可就算她又笨又蠢又庸俗又惡毒,就算她對不起天下人,可是也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對不起他李熙……”
“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笑,堂堂一個皇后,每天計較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最不能忍受別人爬到她的頭頂上,所以我將她葬的高高的……”
“……”
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伴著林楠輕緩的呼吸,翻來覆去的說著皇后如何如何,卻半句都沒有提到最后那道圣旨……
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傷口,才是真正致命的傷吧,也許皇后的死讓他傷心,而李熙的拋棄,則讓他絕望……
等他終于安靜下來的時候,林楠才睜開眼睛,從屁股底下的包裹里翻出了一件青布棉襖,布料很柔軟,里子絮的厚厚的,針線很齊整。包裹里,還有幾張面額大小不一的銀票,還有許多碎銀子,甚至銅板,為他準備這個包袱的人,一定想到很周到……也許那個人,并不像他們想的那么無情。
他將青布棉襖蓋在李昊身上,將篝火捅旺,發現自己沒有了半點睡意。
他從小是孤兒,沒有見過多少生死別離,在他的心目中,死了就死了,人都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有多大的區別?
見了李昊的模樣他才知道,原來,人死之后,活著的人會疼成這個樣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前世了,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又一次想起,想起那兩個被他辜負了一輩子的傻子,想著他們會不會也在他的墳前絮絮叨叨,想著他們會不會突然在某一瞬間想起他來,讓臉上的笑容瞬間冰凍……想著他們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忘得了他……
他突然悔的難以自已,恨自己為什么不換一種死法,病死、摔死、被車撞死……怎么死都好,就是不要讓那兩個人,都以為是自己害死了他,都以為他是為了救自己而死……
如果真有重生這種事,他一定躲的他們遠遠的,不讓自己成了傷他們最深的人……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
李昊是聽著奇怪的樂聲醒來的,那樂聲在他夢里似乎響了很久,但是等他一睜開眼睛,就什么也聽不到了。
李昊望向林楠昨兒呆的地方——他還在,不知怎的松了口氣,口中卻嗤笑道:“怎么?爺的笑話好看嗎?”
林楠不語。
李昊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青布棉襖,大步來到林楠跟前蹲下,猛的伸臂將他按在身后的巨石上,林楠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撞的悶哼一聲,李昊湊在極近的距離看著他的臉,道:“你說,爺要是就這么把你扔下山崖,林如海會不會再發一次瘋?”
“不會……”林楠淡淡道:“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李昊冷笑道:“哦?那我們試試?”
林楠看著他,認真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試的好,除非你自己想要抄‘近道’下山……你不會以為以我的身手,可以徒手抓得住野兔吧?”
他一直都知道身邊有林如海安排的暗衛跟著,但是昨天還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在他試圖襲擊一只兔子的時候,那只兔子自己撞在一顆小小的石子上,死了……
李昊冷冷道:“我若要殺你,誰也阻止不了……我只問你一句,我母、我娘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林楠亦冷冷道:“有又怎么樣,沒有又怎么樣?你也不要一副全世界都對不起你的樣子……你怎么不問問咱們的皇后娘娘,和多少人的死有關系?”
李昊咬牙,喝道:“她就算十惡不赦又怎么樣,那是我娘!”
林楠淡淡道:“既然她習慣了毫無理由的取別人的性命,那她被別人取了性命也就不要抱怨什么。你說的對,她是你娘,說白了你我之間的對話與公理無關,只和立場相關,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必多說廢話——此時此刻,人單力薄的人是你,我不覺得你有殺我的能力,就算她是平白無故被我害死,你又能如何?”
李昊揪緊了他的領口:“你……”
林楠用力將他推開,道:“如果將她做的事大白于天下就是害死她的話,不錯,她是我害死的!你盡可來找我報仇。”
李昊被他推開,也不站起來,就那么低頭坐在地上,過了好一陣才嗤笑道:“你說的對,害死她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個人,除了那個人,又有誰能殺的了她……”
林楠冷笑道:“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皇上的話,不免太過可笑。”
見李昊抬頭瞪著他,林楠冷冷道:“有一個人給了一個快餓死的乞丐一個燒餅,乞丐很感激,后來那個人,每天都會給乞丐一個燒餅……直到十年后的一天,他突然停止了,于是乞丐對那人恨之入骨,甚至后來被餓死了,也認為是那個人害死了他——你覺不覺得很可笑?”
“你若有機會不妨問問皇后娘娘,她是愿意在十多年前第一次作惡時就被處死,還是愿意享受夠了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之后再死,你也不妨問問自己,若她在十多年前就死了,你現在是什么模樣?你現在還會不會心心念念都是替她報仇?!”林楠聲音冷若冰雪:“若是有人有資格在這件事中恨誰,也該是那些在皇上十年縱容中無辜死去的人,而不是我們尊貴的皇后娘娘和六皇子殿下您。”
“林楠!”李昊咬牙道:“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舍不得殺你?”
林楠冷冷道:“殿下忘了我說這些話的前提——在這里,我才有說殺不殺的資格。”
林楠不是喜歡說亡者是非的人,但是他想打消李昊心中復仇的念頭,有些話不得不說……當然,若不是此刻心情極端惡劣,他的話或許會委婉幾分。
是啊,現在不是他殺不殺人的問題,而是殺不殺得了的問題,李昊認識到這一點,心情不知為何反而放松下來,閉著眼靠在石壁上。
過了好一陣,林楠開口道:“你身上有了用河道銀子收買官員的污點,而且天下皆知,想必陛下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選你坐那個位置。”
李昊眼睛都不睜一下,不耐煩道:“現在說這個還有意思嗎?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楠道:“若是沒有陛下最后一道圣旨,殿下會去哪里?去苗疆那種凄苦之地,世世代代都不許離開一步,還是帶著一腔恨意被閑養在京城,閑來無事,和陛下鬧鬧別扭,和大臣找找麻煩,甚至對下一任的皇帝百般看不入眼,而落的凄慘的下場?”
李昊更不耐煩,不自覺的拔高了聲音,怒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楠語氣平淡,道:“先前我做磐兒侍講的時候,磐兒說起他在太子殿下去世之后,被陛下遷出東宮的事,很是凄涼。后來我又在陛下口中聽到同一件事,陛下說,當時那幾個烏眼雞似得盯著東宮,磐兒一日不搬出來,一日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昊沉默下來。
林楠頓了頓,道:“你不得不承認,比起先前兩條路,丟掉皇子的身份逍遙天下,也許更快活些——你的包裹里,有你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陛下并沒有廢除你的皇子身份,他雖令你詐死,但做的卻不嚴密,稍稍有心的人就能察覺出其中的端倪,所以也不會有什么不長眼的人來欺辱與你……”
林楠沒有說下去。
李昊性情倔強,說得好聽是不屈不撓,說的不好聽就是二愣子,既然因為皇后之死對李熙存了恨意,那么不管放他在京城還是苗疆,都免不了要找麻煩。放他在京城,除了會不停刺一刺李熙,還會和林如海針鋒相對,放在苗疆的話……若是沒有了鍛煉的意思,恐怕李熙一是不忍,更多是不放心吧,畢竟李昊身上還帶著皇上嫡子的名頭……
最好的方式,莫過于取締了他的皇子身份,不再承認有這么一個人,讓他無論如何都翻不起浪來……
那個人,他也許并不是沒有愛子之心,他只是把什么都算的太清楚。
李昊笑笑,林楠沒有說出口的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姑且當自己不知道,騙騙自己那個人也曾為他著想過也好……
“昨兒晚上,是你吹的曲子?”
見李昊轉了話題,明顯不想再提此事,林楠也不多話,嗯了一聲。
李昊道:“很好聽,叫什么?”
林楠遲疑了一下:“……黃玫瑰。”
那是單琪前世最愛的歌,當年單琪向他求婚的時候,唱的就是這一首歌,甚至每次他的生日,她都會唱給他聽,雖然他不以為然,但是單琪卻固執的認為,這是最適合他的歌……
他想著,在那個時代,也許她每年去看他的時候,會在他的墳前唱給他聽……他不知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摘下一片樹葉,一遍一遍的吹,不知道是吹給自己,還是前世的那個人……
“真怪,填過詞嗎?唱來聽聽?”
林楠皺眉:“……不適合你。”
李昊挑眉:“嗯?”
林楠不想和他爭辯,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唱了起來,少年的聲音干凈的像是雪山上的冰雪,清澈的在山頂流淌:“……即使告別了春天陽光你依然要開放……海角天涯,哪里不是你的家,別怕啊,別傻啊,哪里都能開花……”
良久,李昊嗤嗤的笑:“果然不適合我……”
從袖子里摸出一只短笛扔給林楠,道:“這是他送給我的第一件東西,現在……歸你了。”
起身將包袱背起來,道:“爺要走了,給爺吹個曲子,可不要再吹這娘兮兮的調子了!”
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翻身上馬,拍馬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后傳來悠揚的笛聲,果然不再是娘兮兮的調子,只一入耳,便感受到一股沖天的豪氣,讓人覺得天高地闊,逍遙無盡……
忍不住住了馬,回身望去,只見一身雪白狐裘的少年面向山崖站著,山風獵獵,吹動他的長發和白衣仿佛蹁躚起舞,沉靜的側臉精致的難以言喻,大氣磅礴的曲調在他唇間回蕩……
于是轉身,狠狠一鞭甩在馬股上。
那個人,他曾很努力很努力的試著想要去恨一恨……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碼完了,雖然慢了點,但是看在一章的內容兩章的分量的份上原諒我吧!
皇后副本終于刷完了,后面就是卿卿我我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