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的書房中,一室寧靜。
賈璉一月牙色的竹枝紋路錦袍,靜靜的靠在軟榻上,手中的書半開著,發(fā)黃的紙張襯得手指越發(fā)的修長白皙。眼睛微微閉著,濃密的睫毛投在眼下,形成月牙形的一圈影。
宅鬥乃是婦人之爲。
賈璉從未想過花費太多的心思在這與婦人爭這尺寸之地。
助賈赦奪得家主之爲,也是爲了後的仕途之路更加順利。前世出於王府宗室,自然更加了解若要出仕,家族的支持最爲重要。如今世家大族盤根錯節(jié)的籠罩於朝廷之上,若是沒有足夠的助力,想要在這朝廷上爭得一席之位,著實不易。
世家、皇權(quán)……
“砰。”門被推開。打散了這一室清淨。
賈璉俊眉輕蹙。慢慢睜開清明的眼睛,便看到賈赦隨手關(guān)上門,一臉喜色。
“璉兒,你果真是料事如神啊,幸虧今作了準備,要不然爲父還真要著了道,白白的吃個大虧。”賈赦此時喜形於色,連眼神都透著得意。
賈璉抿了抿脣,放下手中的書。站起子擼了擼袖口,笑道:“我已知曉。”
賈璉雖未親眼見到賈赦與賈母只見的‘鬥爭’,卻未曾擔憂此事。若是已經(jīng)準備了這般好的天時地利,那賈赦還做不得主,也是扶不起的阿斗,早早棄了倒好。
賈赦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方纔舒了一口氣,一張老臉笑的如菊花盛開一般,“哈哈哈,爲父活了這麼大的歲數(shù),從未像今這般揚眉吐氣,你不知道老太太今的摸樣,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老人家無話可說的摸樣。哈哈哈。”
賈璉擡起眼瞼,緩步走至書桌前,執(zhí)筆描繪著剛剛完成了一半的水墨畫。
“額……”賈赦見賈璉未曾理會自己,心裡自覺無趣。
“老爺下一步打算如何?”賈璉輕聲問道,手下卻未停。
賈赦微微愣神,“這眼下不就是奪得家主之位了嗎?”
“老爺不要忘了,二嬸的兄長王子騰如今可是手握京軍,便是今上也要顧忌幾分,若是此人發(fā)難,老爺就算得到這家主之位,後也難以立足。”聲音溫潤,卻偏偏說出讓人寒徹心底的話,生生的將賈赦心裡的歡喜給徹底的澆滅。
王子騰?賈赦心裡一驚,怎麼把這廝給忘了?!老太太這麼重視二房,這其中不無這廝的影響了。
“可……他那內(nèi)侄女後也是咱們這一房的人,他未必會幫著二房吧……”
賈璉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隨即又淹沒在一汪靜默的潭水中。手中的筆一頓,擡起眼瞼露出一雙清澈的眸子,“只怕老爺自己也不確定吧。”
賈赦心裡又開始不定起來,這親手足的妹子和未成定局的女婿比起來,孰輕孰重,自是不必多言了。想到這裡,賈赦不驚心裡發(fā)寒,這如何走一步,下一步便更加難了。
看著案前雲(yún)淡風輕的賈璉,賈赦心裡瞬間便找到了著落,大步行至案前,雙手撐在桌上,眼神急切的問道:“璉兒,爲父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賈璉未言,只是手下一筆大大的一揮,一隻猛虎立於上一塊巨石之上,有虎嘯四方之威儀。
“與虎謀皮,未爲不可。”聲音清冷,頃刻便散盡。
自那賈赦難得的在賈母面前硬氣了一回,賈母也意識到這個從未放在心上的兒子也會脫離自己的掌控。這位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太太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漩渦中,越是掙扎,陷得越深。對於賈赦的脾,賈母自認爲自己是最瞭解的,子欺軟怕硬,又慣會想些歪門邪道的小把戲,上不得檯面,可是那他和自己說話有理有據(jù),處處佔了上峰,這如何也不像那扶不起的爛泥巴。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變化……亦或是有人在背後使計?
老太太想清楚這一點,隨即一拍手,喚了邊的心腹嫫嫫,“你們這幾好生盯著大房那邊,看看有什麼怪異之人出現(xiàn),及時來稟了我。”
“是。”兩個老嫫嫫接了令,踏著小腳疾步走了出去。
賈母剛要躺下,便聽到外間傳來小孩子的哭聲,一驚,喊道:“可是寶哥兒來了。”
一個媽子摸樣的青衣婦人打著簾子走了進來,一把撲在地上,哭道:“老祖宗做主啊,大老爺讓人來榮禧堂裡搬東西了,連寶二爺?shù)臇|西都搬到梨香院了。”
“什麼,那個逆子竟然真敢!”賈母撐著子坐了起來,指著媽子道:“你去外面找大管事過來,老就不信他今兒個就反了天了。”
媽子聞言,使勁的磕了頭,擡起紅腫的額頭道:“老祖宗明鑑,大管事也管不了這件事了。大老爺手裡端著聖人的聖旨呢。”?...??